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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百人混战——波折横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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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温了了做好防备之态,准备迎战,关键时刻,陆程哲却转身离去。
几百双绿旺旺眼睛原本分别盯着两人,他这一走,刷的一下全部转到温了了身上。
温了了心脏条件反射的跳漏一拍。
若是眼前目光可化为有形攻击,他此刻估计和筛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喂,你去哪?”温了了回头,在隆隆脚步声中,大喊一声,“他们马上就要围上来了...”
陆程哲不答话,只加快了往反方向的脚步。
“靠,你还跑得更快了。”温了了在原地发着怒。
他早该知道自己那句询问就是多余的。
陆程哲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娇少爷,不管外表如何沉重,内里还是惜命得要死,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住!
小人!
小人!
真是小人!
临阵脱逃的小人,只求自保不顾同门的小人!
灵力高又如何,道德败坏也是要不得!
亏他还因接连两次被救对陆程哲些微改观了,结果紧要关头,还不是分分钟被打回原形。
很快,他连发怒的心情都没了。
四周人影呈包围式朝他涌来,潮水般浪打着浪,浪头密集着一双双绿意森然的眸子,眸子吊梢着眼尾,像狼,泠泠散发着邪气,看得温了了本能一哆嗦。
提起剑,他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继续骂着小人。
小人的人字还没骂完,身旁掀起一阵疾风,陆程哲又折返了回来。
半个人字卡在喉咙,温了了诧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程哲言简意赅,“刚才去画了个阵。”
温了了转头回望,这才发现百步之外亮起一道金红屏障,两个人立于屏障中,一个衣袂翩翩风姿绰约,一个佝偻身子面色惨白。
温了了有些亏心,毕竟刚才肆无忌惮骂了太多遍小人,随即又想到护身屏障而已,远距离做个结界推过去效果不是一样的?何至于专程跑过去一趟?虽然阵法升起的屏障要比单纯靠灵力催生的结界稳定,可眼前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
可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潮水般的人群眨眼到了跟前,一个个皆凶狠怒吼,双手直伸。
温了了敛敛衣襟,拿出一副万宗之巅首席二弟子的傲气模样,没什么必要地吩咐道:“都是活人,困守就行,不可伤人。”
话毕他以身示范,抓过一个面部凶恶却武力衰弱之人,点了这人命门,将其击晕扔在了地上。
这番动作利落而迅猛,猎猎风中温了了感觉他有些岌岌可危的首席二弟子的面子终于保住了,他高人般故作神秘,不看陆程哲,只挥出利剑,一边用剑面格挡,一边单手循着来人的命门。
这是极简单的事,毕竟对面都是空有一身蛮力的凡俗之人,而温了了怎么说也筑基了。
然而几十招过后,这些凡俗之人似乎长了脑子,动作格外灵活飘逸,往往是温了了刚用剑面格挡住,单手还没摸出对方命门,这人就倏然退远。
温了了追他就跑,温了了退他又绕了上来,真是烦不胜烦,扰不胜扰。
陆程哲则很聪明,不与这些人直接接触,而是化出数个木灵结界,将他们三三两两围了起来,结界从里面破开便再化,再化。
反正破开的速度远没有卷入结界的速度快,持之以恒总能全部困住。
温了了回头,刚塑造的高大形象瞬间又出现了裂痕,气闷中他安慰自己,自己不会木系术法,想不到这个方法也是正常的。
可是...
安慰来安慰去,怎么更生气了!!!
气闷中,温了了也终于后知后觉明白陆程哲为什么要亲自画阵,结界多了难免混淆,阵法与结界功效一样,却并分同源,更易分辨,灵流也更稳定。
人群一分为三,一些缠住温了了,一些缠住陆程哲,剩下一多半则猛烈攻击着温竹卿和陈礼。
护身屏障发出时强时弱的光,每强一次都是屏障击退了进攻。
温了了性直单纯,只当陆程哲如此是为了护陈礼周全,陈家雇万宗之巅下山除魔,结果这家人却全军覆没了,说出去怎么也不好听!
虽然一门只留一人也不好听,但总比满门皆灭,鸡犬不留好听些。
屏障外温了了陆程哲奋力御敌,屏障内温竹卿则云淡风轻。
对于陆程哲这么贴心的服务,他表示很满意,毕竟谁不喜欢看大片?还是近距离全方位立体式,365°无死角的大片。
虽然温竹卿对陆程哲的行为一直定义为演技好,但若是能一直这么贴心下去,似乎...也不错。
金红色屏障又强烈了一瞬,屏障外的哀嚎声和跌落声也更响了。
红褐黝黑的土地上趴着许多人,有摔得龇牙咧嘴仍不知悔改手脚并用往上爬的,也有承受不住冲击昏倒过去,口眼歪斜,四肢僵硬,成为后来之人绊脚石的。
狂风猎猎作着响,头顶绿意作乌云翻卷。
似是幕后之人发了怒,旷野四周树木猛烈摇了起来,叶子一瞬掠起飞出天外,枝木咔吧几声断裂倾倒,就连两人环抱都抱不紧的根部也开始左右摇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渐渐松软的土中将身子扭动了出来。
屏障上扑上来的人多了一倍,他们手压着手,肩挨着肩,脚蹬着脚,即使被红光灼伤,也丝毫不肯退让。
各色布衣随风狂舞,外侧的人拼命裹挟着内侧的人,内侧的人忍着灼热与剧痛,双手敲打抓挠,试图用血肉之躯开出一条血路。
可此阵阵法精妙,护身屏障坚如磐石,即便如何费尽心思,也还是无法撼动分毫。
抓挠声无助狂怒着,滋滋烤肉声与灵力运转声一同作响,陈礼害怕瑟缩着,蹲在一旁将身体缩成球状,不敢去看屏障上转瞬即逝的道道抓痕,也不敢去听低沉如讨命般的低哞。
陆程哲那边进行得很快,不一会已经到了收尾之时。
屏障上的张张面孔焦急之中又添无边恨意,温竹卿看着那些脸庞,只觉得那脸庞上的眼睛都属于同一个人。
风更急了,呜呜中带着暴怒的尾音,似是怒上心头的狂暴,又似悲到极致的无能狂怒。
更像...一个复仇在即又功亏一篑的苦主。
迎着风,苦主在哭,混着纷杂的各色声音,由压抑变得明亮,由年轻变得稚嫩。
不对...
温竹卿突然反应过来,那哪里是苦主在哭,分明是小孩在哭!
屏障发着光,在陆续掉落的躯体中,温竹卿侧头看到——混战之中不知何时混进来个身着花布衣的女童。
女童扎着两个双丫髻,身形矮小却干瘦,个子还没旁边村民大腿高,看起来不过5.6岁的样子,她面带惊恐,眼含热泪,显然对此间之事毫无消化能力。
温竹卿眉心一蹙,面端严肃之色。
出于道义,他该救下女童,可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个小孩本就怪异非常,他又灵力受限,无法召唤法器……
激战还在持续,女童赤着脚穿梭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口中念念有词喊着父母,表情如受惊小兽惶惶不安。
正值初秋未深之际,旷野间生着不少荆棘,脏污的白脚丫跌跌撞撞,被荆棘不小心入肉也不敢停下,只大哭着继续喊着,“阿父,阿母。”
那双泪眼眼尾还带着迷糊之色,似是刚醒不久,也不知是本来就傻乎乎地挂在某个中邪的村民身上,还是后期被抓了过来。
蹙眉思索间,女童一个不慎摔倒在地。
恰好...
神智尽失的村民正因打不开屏障,本能地在底下摸寻,这一摸就摸到了女童身上。
五六只大手将女童抓了起来,悬于空中,村民行走方向不一,纤细身子立马崩成了一条将要撕裂的直线。
这事来得又急又快,女童根本反应不及...就是反应及了,以她瘦弱的身躯也做不了什么。
悲惨哭喊声一瞬冲破天际,四肢剧痛让她连呼唤父母的力气都没了。
风声忽地变弱,剧烈的心跳中,温竹卿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类似人体骨骼碎裂的咔吧声。
那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似是幻觉,又似假象,可女童的头分明垂直地栽了下去,无力地垂着,仿若再无生机。
头脑混沌的村民停了一瞬,眼神迷茫中带着些无措,但仅是一瞬,一瞬之后,那目光又变得狠厉。
一只粗糙黑手按住女童细瘦的脖颈,另一只黑手抓住女童肩膀,两手同时用力,竟是想将那具血肉之躯直接头首分离。
女童双目紧闭,丝毫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因为体态原因,那脖颈细长而脆弱地伸长着,不知道哪来的鲜血溅在了上面,像极了头首被蛮力撕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预兆。
温竹卿看不下去了,他自诩不是个心软的,却着实看不得这个。
清明眸子环视四周,随后抬脚点起,一身红衣向屏障外而去。
他计算得很好,抓住女童的人并不多,他拳脚快些,救了人再折回去也就是了。
可千算万算,却算失了陈礼的猪脑子。
他这边刚利落出完脚,将女童拥进怀里,正打算折返,一回头却与仓皇而来,面如土色的陈礼撞了个满怀。
“温仙师救我!”陈礼左脚绊右脚,失态地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出来了?”温竹卿将女童侧身夹在胳膊下,一双美目瞪大着。
“温仙师刚走,那些人就闯进来了,温仙师,是我家出钱平的祸,你可不能不管我!”陈礼又是磕头又是央求。
温竹卿连蠢货都骂不出了。
万宗之巅以剑法,符纸,阵法闻名。
其中阵法更是经多方研习,几代更迭,百年改良。
一般阵法筑起的护身屏障确实需要起阵者于阵中端坐,但万宗之巅的不用,不仅如此,这阵法既可对外御敌,也可对内清剿。
屏障开合有人闯进实属正常,只要阵法仍在,无需多余动作,贸然入阵者便会被阵法逼退,万万没想到,陈礼居然傻乎乎地跑出来了。
温竹卿脸黑得同锅底别无二致了。
周身,有人咧着狂笑狂奔而至,也有人行动略缓,机械地往屏障上又使了好几下没用的力气,才倏地收手转身的。
空中大风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众人往前奔跑划出的气流。
如果此刻有上帝视角,能端于云端往下瞥一眼,定看到一个庞大的合围之势,四面八方的人像猎狗般紧紧咬住圆圈中心的猎物,无数双脚丫激得尘土飞扬,似是想用这些尘土直接将圆圈中的三人埋了,又似是饥饿猛兽终见食物提前庆祝的烟土火花。
“温仙师,救我!”陈礼瞄了四周青面獠牙,双目泛凶一眼,浑身一抖,害怕地双手扯上了温竹卿的衣衫。
温竹卿不客气地挥开他的手,单手提着陈礼往一个方向一扔,令道:“跑,不想死的话,就跑!”
陈礼别的不行,听到逃命反应倒是快,不用温竹卿说第二遍,便撒丫子跑了起来。
四方人围扑了上来,一面阻着三人去路,一面抓着陈礼。
他们似乎并不急着置陈礼于死地,抓住了也不下死手,只在并非要害之处用尖长指甲狠狠划着。
就像一群已经吃撑了没有半分胃口的大猫,吃不吃已不重要,好玩才是最要紧的。
陈礼一边痛得惊呼一边抱头鼠窜。
温竹卿裹挟着吓得不敢吱声的女童,帮陈礼挡去了半数伤害,他体内灵力尚在滞涩,但应变仍在,初始体力充沛下倒也算游刃有余,只是一番争执下来,终究无法长久。
银朱色外裳多了许多抓痕,已然一副狼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