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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离开幻境——血色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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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等再探,场景主动变化。
快速黯淡后,千亭与季知远再次出现,两人并行在闹市中,买着红布,喜烛,两张笑脸灿烂着,如初升朝阳,又如雨后彩虹。
再次变化。
两居竹房上挂满红绸,陆爷爷带着缺牙的笑在竹窗上贴着喜字,许久不见,他比之前老了许多,但依旧硬朗。
老房布置一如数年前,外面依旧是他的床榻,屋内是两人的新房,新房俱是鲜艳,从床上到地上无一不是大红。
再次变化。
两位新人送着喜帖。
接喜帖之人看到喜帖名字先是一愣,看到证婚人是陈大人时,又是一脸的阿谀奉承,连连道喜,保证道:“一定会到场!”
春风拂岸,花蕊吐芳。
随着柳树抽出新蕊,顶掉枝条处的枯黄,冰冻小路开化,暖起一地嫩绿,大婚的日子到了。
是夜,竹屋前摆起十几张竹桌,竹桌上摆着酒水饭菜,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吃吃喝喝。
竹屋旁柳树上垂下万千红缎,红缎迎风飞舞,与灼灼喜烛交相辉映。
落花纷飞,一对璧人身着红裳缓缓而来,因为两人都是男子,所以无人身披盖头,只用两根红带将头发高高竖起,丝带根部别着一枝简约花柳发箍,取的是连理成枝的含义。
还没到拜天地的时候,两位新人招呼着客人。
客人中有陈大人,一些陌生却面带喜色的祝贺者,还有...两张熟脸...
分别是委托他们来此的陈员外,以及陈员外的大儿子。
两人与陈大人同桌,身上的穿着如出一辙,有眼力见的都知这是父子与兄弟。
温竹卿眉头轻挑,眼底细光流转。
陈家父子三人坐于上宾位,陆爷爷颤着腿脚为两人送着茶水。
季知远和千亭分别游走于各个桌子间,短暂交会,千亭踮起脚尖,眉间气闷地说了一些话。
季知远摸了摸他的头,回了几句,拍拍肩,似是安抚。
他们声音不大,尤其在繁杂的喧闹中,更显微弱。
若是不刻意看嘴型,只看动作,还以为这位新婚燕尔的小两口是在为吃食不合适,走路脚疼之类的小事闹脾气。
但这幻境以两人回忆为主,所以那不大的声音此刻在几人耳中是清晰作响的。
千亭:“看到那个陈礼就生气。”
幻境中的陈礼较幻境外要年轻许多,脸庞更消瘦,眉毛也更浓些,两道眉峰朝中心蹙着,掩饰不住眉宇间不服输的劲。
“他之前百般排挤陆爷爷,污蔑爷爷医术不精,其实还不是自家医术不行,不想着好好精进,倒是学会了造谣,若不是陈大人的关系,我真想把他赶出去。”
这些年陈礼不知出了多少损招,每一次都是千亭破解的,甚有几次,千亭将其丑态公之于众,引来不少人围观指点,两人怨仇可以说是非一般的大。
季知远:“好了,你也说了是之前的事了,事情过了就不要计较了。”
千亭瞪了他一眼,“就你是个好人!”他愤愤不平,“还有爷爷,居然还能笑脸对他。”
这一家三口,陆爷爷和季知远都是温雅的随和脾气,唯一一个炮仗就是千亭。
也亏得娶他的是季知远,若是别人,未必能受得了他的性子。
“还有那个陈大夫,表面看上去慈祥和善,实际心里的小九九最多。”陈员外这时还未发福,乍看上去还是个道貌岸然的大夫。
千亭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吐槽着,“之前陈大人要帮你,怕引火烧身的千拦万拦。”
季知远温柔看着他,“你之前不也是不想让我去?”
千亭红了脸,“我还不是担心你。”
“我知道。”季知远用小拇指悄悄勾住千亭的手,“笑一个,马上吉时到了,拜堂就可以洞房了。”
千亭闻言哑口无言,娇俏小脸登时跃出两片薄红。
成婚毕竟是件好事,几人看到这里,皆是神情轻松,眉带喜色。
陆程哲垂下眉,似是若有所思。
祝星安眨眨眼,脸也跟着红了。
很快,吉时到了。
纵然有陈大人证婚,席间祝福声中依旧夹杂着几声争议声。
不过,季知远与千亭并不在意。
陆爷爷也不在意。
一轮圆月自蔚蓝天边升起,清幽白光尽情挥洒而下,和风煦煦,稻花拂拂,一切都是安静祥和,花好月圆,仿佛映照着两人将来的日子,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
然而,不一会儿。
圆月被乌云所遮,清辉霎时消失,和风一瞬剧烈,惊起枝头鸦雀。
鸦雀拍着翅膀啊啊远去,仿佛预知了接下来的悲剧走向。
可惜坐于席间的百姓们并未察觉,他们正忙着鼓掌,起哄,讨好陈大人。
陈大人面带喜色,他是个值得交付的朋友,挚友成婚,他也同喜于心。
刚将大家掌声压下,欲要陈词一番,胃部却一阵翻江倒海,竟是要吐。
不想扰了大家兴致,陈大人将这阵翻江倒海强行压了下去。
“我...”他唇色苍白,却面带喜色。
可惜,我之后的话终究是没有再说出来,胃部又是一阵翻涌,喉头一甜,一口血渍居然喷了出来。
“陈大人,陈大人!”
庭前立刻乱作一团,千亭季知远焦急地凑上前去...
好好的喜事变作了闹剧。
喜服沾了血渍,只剩了满庭喧嚣。
幻境到这就停了,眼前场景如黄沙般倏然散去,又只剩了一片焦土。
“怎么回事?”温竹卿蹙眉道。
温了了收起探查手势,从地上起身,“灵力不够了。”
说着,他凶狠看向陆程哲,有些挑事道:“陆程哲你做什么?没事收什么力?”
陆程哲并不被温了了态度影响,摇摇头道:“我并未收力。”
温了了不理会他的辩解,“你的意思是,问题在我了?”
陆程哲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我确实没有收力。”
“没有收力?没有收力幻境怎么会消失...”温了了不依不饶,喋喋不休...
温竹卿没心思听他们吵架,幻境中本来就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若是一招鲜吃遍天,那才是真的不对劲。
“好了,别吵了。”清冷的声音打断两人,准确来说是打断了温了了,“也许是幻境主人察觉到这里不对劲,将结界加强了,陆师弟你尝试加大些灵力。”
“好。”
手中金红二光乍起,灼灼灵光映在几人眸间,照着温了了不满的脸庞,也照着陆程哲深邃的眼底。
灵光澎湃,幻境回溯。
不一会儿,万丈高楼平地起,场景又回到了那天。
不知是不是消失一次重新凝结的缘故,温竹卿总觉得面前一切与前一次不太一样,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不大,很细微,很小的一些,不细看都不会注意,但一旦察觉就无法忽视。
温竹卿看了又看,最后将目光凝在一跳一跳的红烛上,喜烛还是和上一次一样燃着,只是烛火之上蒙上了一层雾,细看之下乌突突的。
喧闹声犹在耳边,其中哀嚎声加大着,继陈大人后,倒下一个村民,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喧闹演变成呼救,到处都是救命声。
乌鸦啊啊啊地展翅飞过,像一个隐在暗中的杀手,不断朝席间的人射着暗箭,随着暗箭的增多,未曾中箭的人也心怀疑虑地颤抖倒下。
场景变得很快。
不知哪起了大火,竹屋被火光侵吞,红绸卷曲着消殒,溶于火中化为一团残渣,几张凶恶的面孔于火场外笑着,皆是一副恶魔模样。
房梁烧断,折下的木桩正好砸在陆爷爷折断后血淋淋的年迈腿上,染血带灰的褶皱脸庞在火中哽咽,不断挥着手,劝说千亭离开。
一场大雨落下,浇灭了竹房的火,千亭头戴玉簪,脸施脂粉,在一团焦黑中仰头问天,曾经布满朝气的眼睛只剩了两颗死气沉沉的鱼目。
画面再次暗了下去,晦暗中裂开几条裂缝,竟是要再次碎裂。
为了阻止画面碎裂,温了了切换了方位,温竹卿手中也继续施加着灵力。
然而不管怎么切换,怎么施加,眼前依旧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裂痕也还是一点一点增大着。
温竹卿觉得不对,一抹危险气息跃上心头,不等多想,他喊道:“撤手。”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簇簇火球从天而降,幻境温度陡然增高,疾风一吹,齐胸膛的大火直线烧向几人。
“不好!”
手中金红二色转变为水蓝色,紧要关头,还是陆程哲祭出水结界,将几人护在了内里。
“你怎么会用水系术法?”温了了破音的尾音里带着些难以置信。
比起被陆程哲再次救护,温了了更难接受的是陆程哲会用水系术法。
水火不容,从来没人能同时驾驭两种术法,但看陆程哲的模样,还很轻松!
万宗之巅宗主座下关门弟子,堂堂正正的二师兄温了了,简直嫉妒得牙痒痒。
“一直会用。”偏陆程哲还一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模样。
温了了气从心头起,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打人了。
这次的攻势比上次要来得猛得多,陆程哲一边维持着结界,一边双手结印,召出水决与从天降落的火球对抗着。
许是这攻速催得太猛,又许是布阵之人在外面消耗了太多力气,几个回合过后攻势慢慢弱了下来,到最后竟有了偃旗息鼓之态。
几个回合中,水系灵力与火系灵力猛烈冲撞,原本坚固的幻境也出现许多细小裂痕,裂痕汇聚形成了一条大大的裂缝,像极了玻璃上的伤痕,给人一种只要再这么来上一拳,这结界便能顺着裂缝完全碎裂的感觉。
其余几人面露喜色,唯有温竹卿眼带担忧。
外面的情况应当不容乐观。
他想,布阵之人一定在陈家下了大功夫,要不也不至于这么一会这层结界便维持不住了。
没时间耽误了,温竹卿看向温了了,问道:“结界已出现裂缝,能不能从中穿出去。”
温了了探了探,道:“可以,可以从裂缝穿出...”
他停了一秒又道:“可是...”
温了了这人性子风风火火的,按说说话也应当是快言快语,直来直去。
可不知是不是卖关子衬托自己厉害成了惯性,除了骂人,他一句话愣是能活生生截成三段。
温竹卿没心情大姑娘似的跟他在这聊虽然但是,可是然而的,直接道:“有什么一齐说出来。”
“出去是可以,但结界外另设了一道禁制,必须留人守在阵中做阵眼,否则阵法闭合,出阵瞬间人便会被巨大力道碾为齑粉。”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禁制不难却不常见,一般多出于墓地,大户之家常会请仙君来为先辈墓穴设禁,以防盗贼出入,盗走陪葬。
没想到这结界中居然也有。
话毕,温了了将目光瞥向祝星安,他虽然不喜欢陆程哲,但远近亲疏有别,该怎么选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祝星安一脸惊恐,“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把我留下。”
这种情况,把谁丢下,都是等死,祝星安自然不愿。
温了了报复心起,直言道:“当然是丢下你,我们都是万宗之巅的,难道还为了你舍弃同门?”
“你...”祝星安脸色惨白,“归一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修仙本就危险重重,再说不是你自己要进来的?我可没强迫你,要怪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除去祝星安,大家都听出了温了了话语中的故意。
万宗之巅立派以仁善为主,万不得已不会牺牲人命。
因此嘲讽是嘲讽,报复是报复,嘲讽报复完了还是要想办法。
陆程哲对抗完最后一波火球,转身道:“用法器行么?用我的剑。”
陆程哲的剑名唤重华,是陆家人费尽心力,千辛万苦寻来的宝器,进阵中后他也没机会用,是以一直背在身后。
温了了摇摇头,“即使有法器镇守,也须有人留守。”
众人俱是沉默。
现下情况让陆程哲留下是最保险的,但外面前途未卜,将王牌丢下是不明智的。
僵持不下时,林听鸢主动开口,“我留下吧。”
“你?”温了了眉目间不大赞同。
林听鸢环顾四周,沉静道:“现下攻击停了,危险并不大,而且结界出现裂缝后,我的灵力已经开始运转了,我武修也习得不错,若有什么也可灵活应对。”
“好吧。”
众人一副解决了大难题的样子,唯有温竹卿眉头依旧紧锁。
陆程哲关切看向他,“师兄,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禁制对出阵人数也有限制,最多只有...三人...”
这便是这禁制的另一个高明之处,若是入阵时人多势众为了求生势必会自相残杀,到时凶意上头,谁还会数剩下了几个?
“这...”
温了了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祝星安,这次不止温了了,温竹卿也是一样。
蓝色灵力在裂缝的缺口上打上一掌,陆程哲将剑留下,带着温竹卿温了了越过裂缝,离开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