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狐》洱梨

13、织谎言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想自己的事上，未曾注意到对方的异样。

　　绡虞字里行间里都是对妖族的疏离与抗拒，说的话听起来似乎她不是个妖兽。

　　闻钰浑身气场瞬间冷冽，状似漫不经心问：“昨晚我上去后，你在底下遇到了什么？”

　　绡虞老实回答：“道长你走后没多久，就有妖兽从地底冲进来，杀了好多人，后来端木颖来了，救下那个女孩。然后我使用天赋神通，你及时到来，救了我。”

　　没说端木颖害她的事。

　　她不是个逮着别人就不放的人，再者当时闻钰在场，都看到了，没必要再说。

　　绡虞开始请教闻钰：“我那个天赋神通，好像有点不太灵，昨晚用了一次后就使不出来了，道长你能教教我嘛？”

　　闻钰朝她投去探寻的目光，对上她的琥珀色瞳孔，指尖缓缓划过绿箫上的纹路，状似不经意道：“你的瞳孔已经化为人瞳，妖力应当已经恢复，怎么会无法使出天赋神通。”

　　绡虞眨了眨眼，指着自己双眼道：“道长你忘啦，这是昨晚你帮我弄的。”

　　闻钰手中动作骤停，旋即站起身来，走至绡虞面前。

　　绡虞下意识后退一步，等着闻钰开口说话。

　　却见到闻钰向自己倾身，一双眼直直盯着自己。

　　如此近的距离，能看到他稍稍低垂的羽睫，纤长浓密。眼型是那种专注看你时，会有种他全身心都在你身上的错觉。

　　绡虞一不小心看走神，直到看到他睫毛掀起，眸光里露出不解时，才回过神来。

　　瞬间尴尬得脚趾扣地，想找个洞钻进去。

　　不是，这么好看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专注地看着她，她哪受得住！

　　“怎、怎么了？”

　　见闻钰还在看自己，绡虞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眼睫扫过手指，只恨没有随身携带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

　　等她学会了法术，也变出一个和闻钰那样的水镜。

　　闻钰直起身子，却摇头。

　　的确有自己施法的痕迹，但他并无为绡虞掩盖妖瞳的记忆，想来是发病的自己做的。

　　但看绡虞反应正常，应该未看出来他昨晚发病了。

　　要尽快救出南城毁，与这只狐狸分道扬镳，相处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他的这个弱点若是被有心之人散布出去，届时极为危险。

　　人族兴许没有那个胆子挑战他，妖魔两族可就不好说了。

　　“我无法教你。”此话一出，就看见绡虞失望的神色。

　　闻钰心念一转，又道：“待我二弟子归来，他对妖族有所研究，或许能教你。”

　　绡虞脸上的失望化为期待：“对哦，他是妖，肯定会！”

　　甫一说完，骤然对上闻钰怀疑的眼神。

　　心猛地一跳。

　　完了，她嘴快了。

　　书里闻钰将两个弟子的真实身份隐瞒得很好，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暴露。

　　她居然给说出来了。

　　但也只能作出一副“你二弟子是妖嘛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打马虎眼想糊弄过去。

　　“那等道长二弟子有空，我去请教请教。”

　　心里却想着，赶紧跑赶紧跑。

　　有一种死法叫做因知道的太多而死。

　　刚转身，闻钰的玉箫拦在身前，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忽然有些事想与你聊聊。”

　　绡虞：不想聊，真不想聊。

　　这会子开始懊恼为什么要关门，不关门她一转身就能跑了！

　　绡虞只好扯出表达友好的笑容来，只希望闻钰手中的玉箫不要变成剑。

　　她现在有点晕剑了。

　　“道长要聊啥？”

　　突然有一种，面对上司拷问，想跑又怕被搞的感觉。

　　“去那坐，慢慢聊。”闻钰话里含着深意。

　　自从这只狐狸接近他，两次说出对自己周围人了解的事，而昨晚针对他而来的魔又出现得太过巧合。

　　那晚已经将整个妖域毁灭，且没有一只妖能活下来，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有妖兽通风报信去镇子捣乱。

　　加上出现在绡虞房间里的魔，这一切都不得不令闻钰怀疑。

　　虽然这只妖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可言，但她知道的东西太多，连自己都未曾对外说过的她都知道。

　　闻钰开始好奇，这只妖壳子底下究竟换了个什么东西，竟然对他的事很清楚。

　　在未弄清楚之前，不能放她走。

　　收回思绪，听见这只狐狸嘴上拒绝。

　　“我就不坐了哈，道长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书的时候觉得闻钰人很好，待人虽然客气疏离，但也不会像眼前见到的这样，有种强势在身上。

　　闻钰收回玉箫，指尖微动，设下隔音结界，只道：“你是从何而知，我二徒弟是妖的？”

　　话音落下，室内立刻陷入沉寂，安静得似乎连绡虞此刻紧张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我……”她要是不说个所以然出来，会不会被闻钰灭口。

　　绡虞迅速转动大脑，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骗过去。

　　却没发现自己头顶乱动的狐狸耳暴露了她心中所想。

　　闻钰一直凝视她，只等她开口说谎。

　　他不在乎谎言，但只要察觉到一丝异心，箫中剑便会斩下这只狐狸的脑袋。

　　“实不相瞒——”绡虞想到一个办法，开始瞎编：“我其实是梦见过你们。”

　　头顶的狐狸耳晃了晃，忽然立起来。

　　闻钰好整以暇听她瞎说。

　　“梦见你有三个弟子，其中一个弟子是妖兽，原形是狼。”

　　绡虞眨眨眼，不敢去看闻钰，她怕自己一对上闻钰的眼睛，就会露馅。

　　谁知闻钰好像相信了。

　　“还梦见了什么？”

　　闻钰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玉箫搁在桌上。

　　右臂撑在桌上，以手背抵着脸颊，撑着下巴看向绡虞。

　　昨晚发病的时间过长，后来恢复后便在镇子周围找了一宿查看是否有异样。

　　待岳徽宗的人来后，又交代他们做事，一整晚都未曾休息。

　　这只狐狸来了不过两晚，倒是他连续两晚上都发病，没休息好。

　　绡虞干脆借着这次机会将一些事都说了，免得下次又说漏嘴。

　　“还梦见道长你很厉害，救了很多人。”顺带拍个马屁。

　　闻钰抬起头，问：“只有这些？”

　　绡虞点头，她本想说出闻钰最后结局的，但说出来有点咒人死的感觉。

　　“我在妖域里遇到你，是你提前掌握了我的行踪？”

　　绡虞下意识摇头，刚动了一下，立刻控制住。

　　书里好像提过一句是别人给了闻钰的踪迹，说他要找一个叫连翘的人。

　　对于原身的描写实在太少了，绡虞只能自己编，只希望日后不要碰到认识原身的妖兽，不然她的谎话就要被拆穿了。

　　“其实是别人告诉我的，说你要找人……”说到这，绡虞突然想起来，自己看书的时候是见过连翘这个名字的。

　　南城毁与燕子穹暴露身份，闻钰被几大宗门讨伐时，岳徽宗宗主邱洪曾经来劝过闻钰，当时就被燕子穹怼回去。

　　说过这么一句话：当初师尊帮你去沙之妖域救出你义妹，你就是这样来报答的？

　　这个义妹就是端木颖姑姑，连翘。

　　她立刻补充：“我刚刚想起来，我还梦到过，你在沙之妖域里救出了连翘。”

　　这句话一出，引来闻钰无情揭示：“当时你怎么没有想起来？”

　　绡虞嘿嘿两声：“人老了，忘性大。”

　　闻钰敏锐捕捉到绡虞话里的语气，以及多次出现的“人”。

　　这回可以肯定，取代原本那只狐妖的，是个人。

　　一事告落，疑惑又升。

　　沙之妖域的确只能由妖开启入口。

　　可邱洪给出的线索，连翘失踪前房间内并无打斗痕迹，且按照邱洪所说，连翘几乎没有接触到过妖兽，一心钻研医术，不像是会被妖兽盯上。

　　若是她说的可信度高，那便只能去想，连翘为何会被抓去沙之妖域。

　　闻钰想得出神，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道长，道长？我可以走了吗？”

　　一抬眼，就见着眼前的狐狸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闻钰微微点头，却在人还没来得及走之前，又问：“你这‘道长’的称呼，从何而来？”

　　自那日见到她起，便一直被唤作道长，但这个称呼，还是他第一次见。

　　修士只会被唤作仙长。

　　绡虞一愣，挠了挠脑袋，摸到头顶的狐狸耳，还是不适应地抖了一下。

　　“就，之前看了本话本子，里面的人都是这么叫的。”

　　狐狸精与道长，这要是放在她的世界，妥妥的好磕CP啊，无数志怪故事都是围绕这对CP写的。

　　闻钰眸光闪烁了一下，开口放绡虞走。

　　绡虞立刻转身就走，没看见闻钰盯着她背影时眼底的深色。

　　回到房间，立刻扑倒床上打了个滚，使劲放松。

　　方才与闻钰的谈话太刺激，一不小心就会被打上奸细的标签。

　　绡虞休息了会，又开始自己琢磨天赋神通妖怎么弄。

　　待注意到窗外一望无际的黄沙时，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们终于来到了沙之妖域。

　　这个在原书占据四分之一篇幅的妖界四大妖域之一。

　　无数英魂埋葬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