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与君陶然

21、第 21 章

　　他们在寂静无人处相拥。没有世俗，没有旁人，也没有任何需要担心之事。

　　贡睿言拥着季贤：“我也有新年礼物要送给你。”

　　季贤抬头，眸中闪烁着笑意：“是什么？”

　　贡睿言亲吻季贤：“不急，还没到时候。”

　　季贤嘲笑他：“大明星怎么能双标呢？你告诉我要春节才能送出春节礼物，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倒要往后拖了呢？”

　　他眉宇之中透露着狡黠，看得贡睿言心中发痒。屋子里的信息素交融气息还未散去，季贤……也没有完全度过发情期，腺体之上，还在丝丝缕缕地飘出让alpha产生占有欲望的信息素。

　　他忍不住，将季贤又拖到床上收拾了一顿。

　　——

　　贡睿言所说的新年礼物并没有到的很晚。

　　才过了正月初七，一支工程队便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子。

　　季贤“深居”学校宿舍，之前还会定期前往镇上采买生活物资，但自从贡睿言来了之后，他再也没有操心过这些事。因此他起初并不知道工程队的事，而且贡睿言也不告诉他。

　　他知晓此事，还是因为一日出校闲逛之时，见周遭人声鼎沸，十分嘈杂。

　　他如一个耄耋老人一般，不知晓一切外界新鲜的事情，上去问人家，人家便用诧异且震惊的人盯着这个无知之人，仿若在看一个智障：“你不知道？你是我们村子的人吗？慈善家给我们村子捐款，给我们修路！”

　　季贤：“！”

　　生在小康之家，长于父兄给予的蜜罐温床之人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一条路的意义。苍沛村卧于深山之中，若想从镇上行至村子里，需要经过一条极为坎坷蜿蜒曲折的山路，其道路泥泞，遍布碎石，且异常狭窄，可容许车辆通过，但车辆过后，必定遍布划痕。每逢雨日，道路便异常泥泞难行，若此时有人过路，腿脚之上必然是裹满了泥土。若是因为路滑一不小心摔了个倒栽葱，那边真的是……惨不忍睹了——正如当日的贡睿言一般。

　　俗话说：道路通，路路通；要想富，先修路。纵然苍沛村有着不错的景致，若是着眼于此发展，势必会成为苍沛村居民生活质量改善的一大助力。但是只是因为道路不通，所有生活物资进不来，也让所有企业家望而却步。

　　季贤反应过来之后，不顾刚才和他说话那人惊奇的目光，急忙跑回宿舍，万份惊喜地同贡睿言讲了他的见闻。

　　彼时贡睿言正端坐于书桌前编曲，手边还摆着一杯他随身携带的茶包泡的茉莉花茶。他听见季贤讲话，也并没有如同季贤一般惊喜，只是老神在在地应了一声，还因此获得了季贤的嗤之以鼻。

　　“资本家怎么会懂我们无产阶级的艰辛与奋斗！”

　　没过一会儿，贡睿言的手机传来了悦耳的电话铃声。

　　贡睿言正忙着，不想接电话，便示意季贤帮他接。

　　季贤拿过手机一看，来电人正是已经被分配回家的章嘉小助理。

　　他接起电话：“言哥！修路工程队队长老婆是你粉丝！说想让你来了拍个合照回去再开工！”

　　季贤：“……！”

　　他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贡睿言。

　　贡睿言此时编曲也正告一段落，他大手一挥，放开鼠标键盘，一个华丽的转身旋转到季贤身前，似炫耀似邀宠：“迟来的新年礼物，满意吗？”

　　季贤二话没说，重重拍了一下贡睿言强壮的手臂，把人拍的“嗷”了一声。

　　——

　　修一条路大体上需要通过测量、修路基，修路面几个过程，具体的季贤也不太懂……只是看着坑坑洼洼的路面一点点变得平整，他的内心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安宁。

　　可能还没有过人会对着一条路产生过这类人生的思考吧，但他的的确确从修路的过程中获得了他以往未曾获得的东西。

　　人的一生，降生与幽谷，成长于山林。

　　或许是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从小就居于父母过于严实的保护之中，使得他渐渐丧失了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的能力。
　　但是细细想来，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总要遇到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拥有更加丰富的人生……若是疲于同旁人交谈，甚至感到畏惧，那么，他怎么还有能力走得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优秀。

　　但事实上，和贡睿言在一起之后，他觉得他的这种负面情绪已经越来越淡了。他见过贡睿言光芒万丈的样子，也见过贡睿言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忍不住的，朝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去做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

　　贡睿言在过年前那段时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来季贤得知，他是去处理他家中的事情，也就是他父亲，和“继母”的事情。

　　他的父亲将公司带离了原来的轨道——虽然这一切做得隐秘又小心，但还是被某一次回家的贡睿言察觉出了端倪。后来他请他的好师兄，也就是李期年留心，果然查出他的父亲已经在违法的边缘反复横跳。

　　在事情摆在明面之后，父亲终于承认，但同时破罐破摔，直言贡睿言只是一个戏子，即使他进了局子，只留贡睿言自己一个人打理家业，也早晚会一败涂地，将家产败光。

　　贡睿言微微一笑：“您瞒得过和您打交道的一众精英，却没能瞒得过您口口声声的这个戏子，您说对吗？”

　　他的父亲当场没被他气出一口老血来。

　　而贡睿言父亲的女人，他的“继母”，在公司接受调查之际便携款逃跑，跑得没有一丝犹豫。

　　贡睿言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请了专人打理父亲的千疮百孔的公司，又给父亲安排了一套住所，请专人照顾。

　　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人各有志，术业有专攻，他志不在继承父亲的家业，也不在为了迎合旁人违背自己的本心，即使那人是他的父亲。

　　或许过几年……当一切事情都步入正轨，公司也重新恢复运转，他会考虑将公司盘出去，得到的资金全部捐助……

　　闲话少提，总之，在处理完家里的事情之后，他得到了很长一段悠闲的时光，可以尽情做想做的事，陪想陪的人。

　　因此贡睿言在苍沛村中住了5个月，从春节伊始，直到贡睿言在苍沛村的教学生涯结束。

　　当然，他没有继续住在宿舍里，而是在村子中买了一个小院，白天编曲写歌，晚上下课后，则把季贤接过来住。

　　用他的话讲，美其名曰，这里山水秀丽，有利于放空，有利于创作；他行程绝密隐私，也不会受到粉丝乃至私生的打扰。

　　但其实季贤都知道，他是再也舍不得离开自己——而自己也是同样的离不开他。

　　两人选择默契的，将这早已相互知晓的小心思藏在心底，只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默默地咀嚼回味，而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在用心的经营小日子。

　　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

　　薄暮给水泥道路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袈裟，衬得周遭围观的人愈加的庄严肃穆。

　　他每天放学之后，都来这里看施工团队修路。一条长12公里的路，也不是高速公路的水准，本来没有必要修上将近5个月，但是由于地形等种种因素限制，硬生生的将工期拉长。

　　到头来，这条路和贡睿言一样，一起陪伴他在苍沛村的最后一个学期。

　　季贤看着逐渐修好的路，心中的新希望也冉冉升起。

　　——

　　季贤任教结束离开苍沛村的那天，是一个大好的晴天，他教的初二二班，也正式升级为初三二班。

　　每位老师临走之前，都要发表一段感言，将自己这一年和苍沛村的缘分尘封于此，是对学生们的祝福，也是对自己的总结。

　　轮到季贤的时候，他站在升旗台下那简易的，临世搭起来的演讲台上时，心中头一回，充斥的不是紧张，不是焦虑，没有脸红，没有心跳如擂鼓，取而代之的，是心平气和的平静，与一往无前的孤勇。

　　他说：“未来的道路还很长，我只是你们人生旅途中一个小小的过客。若是我短暂的陪伴会带给你们一些成长与帮助，那就是我存在最好的意义，是送给我的最好的临别礼物。我希望你们将来无论身在何方，无论走到何处，内心之中都永葆少年时期的这份热忱，这份希望，这是你们自己，最大的财富。”

　　他看着台下的教导主任、小卖铺老板、食堂的赵姨，还有办公室的同组语文老师们，他支教团的同学们，还有他永远忘不了的初二二班同学们，以及远处安静看着他的爱人……

　　他想，他这一生最大的财富，除了最爱他的父母，大抵全在此处了。

　　他何德何能，能够遇到这么一群可爱的，值得怀念的人。

　　车辆在新修的公路上平稳地行驶，他回头，再次远远地望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越来越小的村落，心中想，好在，我们还会再见。

　　祝你们安好，安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