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与君陶然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他们终究没能将烤冷面给张霁带回去，原因是贡睿言一人便吃了3份。季贤一边震惊于贡睿言的战斗力，一边给张霁又带了一份海鲜粥。

　　深夜人少，季贤便再没有怕有人认出贡睿言，让他戴好帽子口罩，便和他进了医院。

　　他们到病房的时候，少年alpha正坐在病床旁，低着头弓着腰，将自己蜷缩起来，两手紧紧握住爷爷的一只手，抵住额头。
　　是一个极端缺乏安全感，归属感的姿势。

　　季贤心中心疼，连哄带骗地让不吃不喝的张霁吃下了大半碗粥。

　　“你先去睡会儿吧，我替你照看着。”季贤看着少年通红的眼眸，心疼不已。

　　张霁摇头：“大夫说爷爷明天就能醒了，我想在这里等他醒来。”

　　他眼睛通红，分明是哭过和忧思过重的表现。但他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鞠了一个躬。

　　“谢谢季老师，要不是你，爷爷今天可能就……抢救不回来了，大夫说晚一分钟都十分危险。”

　　他又转了个方向，再次鞠躬：“感谢这位司机大哥，要不是你在，开车开的快，爷爷也危险了。”

　　他十分诚挚且恳切，让司机大哥贡睿言把想强调的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摸了摸鼻子：“虽然说我在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帮忙，但你还是感谢你们季老师吧。要不是他，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贡睿言说的是实话。

　　虽然他平时也会做公益，但基本不会亲自出现，也不会如此的耗费人力物力赶时间。若不是为了追老婆，谁会连夜想办法把情敌支走，又载着丰厚的物资，大清早就出现在这个山凹凹里。

　　最终张霁还是把两人赶走了，理由是两人已经帮了太多忙，再留下来反而会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当两人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名为尴尬的氛围再次弥漫开来，原因是两人的去留问题难以解决。

　　明天，已经过了12点，姑且说成是今天吧，季贤要上课，所以只能选择在今晚或者明天清晨赶回去。然而现在太晚已经没有车了，明天最早的车也要7:00，根本赶不上季贤的早课。

　　所以，他的代步工具又只剩下了贡睿言的车和贡睿言这个司机大哥。

　　贡睿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没有让季贤纠结太久，直接上前拉开车门。

　　“要是登记住宾馆，估计无论防护的如何，明天一早，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加上大头照就要被冲上热搜了。”

　　“上车吧，季老师。”

　　季贤稀里糊涂地被骗上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是住宾馆，可以两人分开时间入住，或者压根不住同一间宾馆。

　　他委婉地同贡睿言讲出他的想法，却被贡睿言一票否决：

　　“狗仔们最喜欢爆料的就是这种有挑战性的瓜，网友们最爱吃的也是这种瓜。你以为他们喜欢那些直来直去明明白白的爆料吗？不是哦，欲盖弥彰遮遮掩掩才是他们的菜。”

　　季贤没话了。

　　性能良好的小轿车行驶到村小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若是经度再往东些，怕是再在外面待久，便可以看日出了。

　　季贤感谢司机大哥贡睿言超好的驾驶技能，感谢小轿车良好的性能，同时感天动地贡睿言作为顶流大明星，开的不是拉风引人注目的豪车，而是一辆扎进车堆里都找不到的车。

　　他带着因为“疲劳驾驶”，而不能马上开车回去，外加工作室工作繁忙，实在是没人管的大明星贡睿言回到了学校，在大明星的殷切企盼下答应收留他一晚。

　　门卫小伙子之前见过贡睿言来找季贤，所以这次看见季贤带着一位身量差不多，戴着帽子口罩的alpha来到学校，完全没有起疑，反而热情洋溢打招呼：“表哥又来看季老师啦！”

　　季贤心虚，打过招呼之后匆匆跑开。

　　快走进宿舍之时，他听见贡睿言口罩中传出闷笑。

　　他气极，本来就是偷偷带他进来，他还要笑！

　　季贤仰头问：“你笑什么呀？”

　　贡睿言看着仰头瞪他，却不由自主露出些许娇嗔的季贤，有些微微失神。

　　就像是陈列已久的石像，日日将自己冰封在雕刻好的壳子里，可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露真性情。

　　贡睿言清了清嗓子，憋住笑：“我这分明是感谢季老师，要不是你，今晚我就得流落街头了。”

　　“车后座很是宽敞，实在不行，我给你卷卷铺盖，操场里也能对付一晚。”

　　季贤狡黠一笑，让贡睿言再不敢说话，急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跟上季贤，生怕把他拒之门外。

　　屋门一打开，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混合着茶叶微苦的气息便钻进了贡睿言的鼻子，绕着他的舌尖打转儿。他整日的疲惫就此消散，从身到心都得到了升华。

　　“啪”一声，是季贤打开了一盏小台灯。

　　他略报歉意地看着贡睿言：“太晚了，开着大灯太显眼了……我们就开这一盏吧。”

　　台灯是暖光，幽幽的一盏，不昏暗，但也绝对算不上明亮。

　　昏黄的灯光照在季贤的脸上，使得他整个人的弧度都变得愈加柔和温柔。流畅的颈线和精致的锁骨也显得更加的凹凸有致。

　　贡睿言一时之间忘了动作，呆呆地盯着季贤移不开目光。

　　这人真是，撩人而不自知啊……

　　季贤看着那人怔怔的目光，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催促：“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真的想在门外守夜？”

　　贡睿言掩饰地摸了摸鼻子，这才慢悠悠地挪到里面。

　　季贤他们这一届的支教老师多了一位，所以当时分宿舍的时候，有一人没有宿舍，校领导便把角落里的杂物间清理了出来，作为一间单人宿舍。

　　角落里的屋子容易发潮，又原离人群，所以很多老师都不想要，所以季贤主动请缨，住进了这间单人宿舍。好在他爱干净，勤打扫通风，屋子里的环境相比于其他双人宿舍，反而会更好一些。

　　现在季贤无比庆幸他选择了这么一间角落里的单人宿舍，这样他以后带贡睿言回来的时候，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他想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以后要带贡睿言回来？人家大名鼎鼎大明星，能来几次已经是巧合，以后哪里还会来？

　　可他一边这样想着，心里又不断告诉自己，贡睿言和别的养尊处优的大明星不一样，若是旁人，又怎会亲自驱车数百里地，分秒必争，将病人送到医院，明明一个命令，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他发现自己不能想了，急忙遏制思绪，一边在柜子里翻翻找找，一边和贡睿言说：“现在是冬天，这里水资源紧缺，晚上没有热水，你忍一忍，今天洗不了澡，我这里有备用的牙刷和毛巾，你先洗漱一下——”

　　季贤话未说完，手便被擒住了，没说出来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手腕被攥的生疼，他想抗议，向后看过去，却见贡睿言直直盯着他书桌的某个地方。

　　他心中暗道不好，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见贡睿言质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贡睿言盯着的，正是一方皱皱巴巴的便签纸，似是被揉过，又被细致地展开了。纸后的胶被一通折腾，应该是没有了粘性，所以现在被用透明胶妥帖地粘在书架上。

　　便签纸上写着的赫然是一排电话号码。

　　被季贤团成一团，塞到裤兜里，又被小心展开贴上书架的，他给季贤留下的电话号码。

　　“既然留着，说明你舍不得它，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贡睿言的手越攥越紧，季贤终于忍不住开口呼痛。

　　“你放开，好疼……”

　　贡睿言恨自己失了分寸。他松开手时，季贤冷白的右手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及其明显的红痕。

　　季贤有些气愤，虽然他今天帮了自己不少，但自己之前也帮了他，又不欠他的，凭什么他这么质问自己？亏着自己方才还那样想他……

　　他揉着手腕，低着头：“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呢，打电话说什么呢。你有你光鲜亮丽的人生，我有我自己怡然自得的生活，我又哪里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他一如往常，说话温温软软，然而说出的内容却是充斥着满满的疏离。

　　完了，小奶猫炸毛了。

　　贡睿言凑近他，换了个问题，尽量将语气控制得温柔体贴：“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看见过这个电话吗？”

　　季贤此时不是很想和贡睿言说话，但多年来良好的教育和与人交往的素养告诉他自己不能把人晾在那里不回答。

　　于是他耐住性子，回答：“有。”

　　“那人是谁，是叫周成因吗？”

　　季贤瞪大了双眼盯着贡睿言，似是质疑为何他知晓这个答案。

　　贡睿言没有理会他目光中的疑惑，继续问道：“你和他说这个电话是什么人留的了吗？”

　　季贤还停留在方才贡睿言竟然知道周成因这个名字的疑惑中，因此这个问题便没有仔细思索，答案脱口而出：“相亲对象。”

　　话一出口，季贤猛然反应过来，脸腾的就红了，空气中漂着的淡淡信息素似乎都染上了热意。

　　贡睿言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回答，算是意外之喜。

　　他本来打算循序渐进些哄人的。

　　他越贴越近，最终轻轻地，在季贤额头上印上一个浅浅且虔诚的亲吻。

　　“相亲对象，倒也不错，”他轻笑出声，“季老师，你没发现，我在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