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有言》与君陶然

7、第 7 章

　　第七章

　　贺言之是听到一阵喧哗，方才知晓明逸回来的。他急忙放下手中的喷壶，向楼下跑去。他跑了几步，似乎觉得没有道理，又有些好笑，这才慢了下来，端端正正走下楼。

　　他下楼时，明逸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周围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却并没有人注意到贺言之。

　　“明总，需要给您准备晚饭吗？”赵姨问道。

　　明逸抬眼瞥了眼人群外的贺言之，道：“我吃过了，他吃了吗？”

　　这个“他”并为明说是谁，但赵姨自然心中有数。

　　“已经吃过了。”

　　“没什么事了，你们去忙吧。”

　　人群散去，贺言之方才上前，垂头道：“明先生。”

　　他并没有如同旁人一般称呼他为明总，而是聪明的选择了一个不失礼节，又极有分寸感的称呼：“明先生。”

　　明逸想到了什么，说道：“外人面前，唤我先生即可。”

　　一个不失礼节，却别有深意的称呼。

　　贺言之点头应下:“先生。”

　　明逸满意了，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会在这边住些日子。”

　　贺言之愕然抬头，直盯着他。赵姨明明说，他不会经常住在这边。

　　明逸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竟然好脾气地解释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贺言之抬眼看去，明逸虽然精神尚可，但左手臂吊在胸前。

　　他再次低头:“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先生。”

　　明逸心中好笑，真是惺惺作态。若不是他，哪里来今日这般光景。

　　心中这般想着，话说出口便有些冷漠。

　　“帮我换药，会吗？”

　　贺言之闻言，却没有任何微词，去取了药箱，坐在明逸左侧，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微妙的距离。

　　他手法很轻柔，很熟练，上药上绷带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鬼使神差的，明逸问他：“我记得你还没毕业？N大什么专业？”

　　贺言之手中动作一顿，抬眼看了明逸一眼，轻声说道:“动物医学。”

　　明逸：“……”

　　头一回，明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老总，在一个本科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面前语塞了。

　　许久，他嗤笑：“当个兽医，你父亲竟也同意？”

　　他说这话，便是明摆着往贺言之的心口上戳刀子了。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贺言之在贺家并不受重视，却还是赤裸裸地抛出问题。

　　谁料贺言之却并不在意，他手上动作没停，灵活地给明逸的绷带打了个结，说：“和人打交道太难了，不如和动物打交道简单。明总，药换好了，我先离开，您请便。”

　　又是头一回，明逸感觉自己被毛头小子内涵了。

　　——

　　明逸躺在主宅主卧的大床上，心情不太好，一晚上被噎了两回，刷新了他的经历。他自认为谈吐上乘，却在今晚屡屡败北。

　　或许是夜已深，他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在无限地放大，吵得他无法安睡。

　　一阵微弱的电话铃声从开着的窗户飘了进来，鬼使神差的，明逸从床上爬起，打开了监听装置。

　　“对，我签字了。”

　　“贺佑之，我是谁，你心知肚明。”

　　“我哥可以管我，你不行。”

　　短短几句话，却让明逸心思翻涌。

　　这是什么意思？贺言之是什么意思？

　　他记得之前贺言之说过他自己不是贺家人，他当时虽有怀疑，但更多的以为那是贺言之的气话，毕竟贺言之在贺家是一个不受重视的角色。

　　但现如今……

　　贺言之亲口说，贺佑之不是贺言之的哥哥，他的哥哥另有其人。

　　他不顾深夜，给何潜拨过去一通电话：“李期年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冤大头何潜从被窝爬起，战战兢兢地回话：“李总说明早给您消息。”

　　明逸没有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潜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大字，以及屏幕右上角“01:30”的时钟，喃喃道：“这什么人啊。”

　　第二天一大早，贺言之的资料就发送到了明逸的私人邮箱里。

　　明逸也没有避讳，没有受伤的右手端着电脑施施然坐在沙发上看起了资料。

　　“贺言之，贺家次子……就读于穆阳N大……”

　　和他之前在医院看到的资料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属实是乏善可陈。

　　他略微有些烦躁，问侍立在一旁的赵姨：“贺言之起床了吗？”

　　赵姨愕然：“夫人已经出门了啊！”

　　明逸心下愈发烦躁。

　　不过才六点半，这人竟然为了躲避自己，早早出门？真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了？

　　他猛然合上电脑，这人秘密隐藏的如此之深，将他放在身边，不知是对是错？

　　——

　　学校图书馆旁边有只流浪的大橘，黏人的很，贺言之只不过喂了它一次，它便记住了，每次贺言之路过，还离得老远，它就窜出来蹭贺言之的腿。

　　从那之后，贺言之身上常备小鱼干。

　　“咪咪，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他一边喂大橘小鱼干，一边自言自语，“也是，你和我一样，哪里有家呢，不过是居无定所，混日子罢了。”

　　大橘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眯着眼睛抱着大腿嚼着小鱼干。

　　“我要是有个固定的家，就接你回去了，这样你就有家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愣怔了一下，一丝浅笑浮上他的面庞：“不对……我好像，已经有个家了，不过……家长有点严厉，我还是不敢接你回去。”

　　好在学校爱猫人士多，天又不冷，总有人喂学校里的流浪猫，所以大橘看着并不孱弱。

　　贺言之站起身来，对大橘说：“我走啦，你等我努力努力啊！”

　　——

　　贺言之回到明家大宅的时候，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明逸坐在大厅沙发上，一脸阴霾地盯着何潜：“他就这么明目张胆？”

　　何潜吓得站在那里直打哆嗦，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是啊明总，他就这么明目张胆！”

　　贺言之从门外溜进来，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他存在感一直低，他们看不见他。

　　“过来。”

　　冷硬的声线响起，离得最近的何潜和远处的贺言之都打了个哆嗦。

　　屋子里就他们三个人，贺言之当然没有胆子以为他是在叫旁人，立马缩着身子挪了过来，站在何潜旁边。

　　“你讲给他听。”

　　何潜苦着脸：“明总今天出院，车子被人撞了。”

　　贺言之一脸疑惑，先生不是昨天就出院了吗？

　　何潜继续道：“明总昨天是秘密出院，谁都不知道，但今天出院，谁都知道。”

　　此话一出，贺言之懂了，这是故意的，有人不想让明逸活着。

　　明逸紧盯着贺言之的表情，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贺言之虽然是个炮灰，但和今天肇事之人使命相同，闻言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言之睁大了他的狗狗眼盯着明逸：“先生，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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