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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梧桐细雨又一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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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珩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将手上那绳子绕了几圈束了个高高的马尾。仙人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净清爽的少年郎。
那缕幽魂倒是丝毫没有回绳子里的意思,他在这殿堂上一动不动的,目光悠远地看向殿外,好似洞穿能那层结界,看到千山万水外的另一片天。
这殿上忽的暗了下来,南宫珩一面不动声色地移步到幽魂旁,一面一声不吭地警惕着四方。四方无事,但殿上大门以迅雷之速合上,发出一声巨响。
幽魂往南宫珩处看了一眼,后化为轻雾飘回珠链内。
南宫珩:“……”
这前辈,着实有意思。
这时,殿门外出现了一种奇怪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幼猫稚气未消嚎的似人的唉呜音,老狗低沉危险的带着恐吓意味的咦嗯声,它们混杂在一起成为阴冷冻骨的利器,在这漆黑不见光的大殿上绕梁不绝。
南宫珩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召出柳木剑。这柳木剑看起来并非普通柳木所做,倒是像是用万年灵木所制,剑身上用行书刻着两字也并非“柳木”,而是“青霜”。
南宫珩心大的想,幸亏刚刚有先见之明,先睡上了一觉,不然在这时睡觉又怎可能安眠?
青霜环绕在南宫珩身旁,南宫珩心念一动,青霜便发出点点碧色光芒,虽然微弱,但总算这大殿之中有了些许能刺破黑暗的东西了。
可也是这时,殿外的东西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疯了似地凶猛地撞击着殿门。一支直接跳到了殿门最顶端,不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竟然还让厚重的殿门晃了一下,但并未成功撞开殿门,于是那只从殿门顶端滑了下去。
南宫珩从这扇门内进来,他很清楚门后只有一片一座院落大小的池塘,这片池塘还是南宫珩从上面进到下面的通道。南宫珩一想到有一群长的就倒人胃口的怪物睁着它们的黑黝黝的或红赤赤地眼睛看着自己,就一阵恶心。
但南宫珩面上却面目平静地听着这一下比一下闷沉的声音,眼神宁静,让人看不透分毫心思。而青霜剑身发出的光怦然明亮起来,那门外也不要命似的猛地撞这殿上大门,往次不动的殿门也稍稍有了些细微的振动。
南宫珩的嘴角微微翘起,微不可显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青霜在此时被主人召回了鞘又进了主人的识海里,大殿上再次黯淡无光,而门外的声音也顷刻止住,方才发生过的仿佛是大梦一场,殿上的一切都是南宫珩刚来的模样。
南宫珩凭借自己强大的夜视能力走到这扇大门前。但自打进来以后,南宫珩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它,更别提升起打开它的欲望——直到刚刚。
南宫珩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按在大殿门上,缓缓地用力。他要推开这一扇背后可能藏着各种面目狰狞的怪物的门,他要出去找到门后的真相。
而真相是,在南宫珩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切都不再了。
什么吞噬黑暗的殿堂,什么撞门的大型怪物,在人推开门的火光刹那间,皆烟消云散化为了此时南宫珩眼前长着一颗枝繁叶茂的百年银杏,而在它的树荫之下受庇护的是由七间房屋围起的,堆着数不清桐木箱子的整个院落。
南宫珩想,果然一切都是假的。
南宫寒听着家中的那几位长老道:“雁塔的第一层听说就有几十位没有过去。”
“雁塔共七层,其难度和它的层数是相生相升的,第一层就拦住了十几位前家主,第二层就更不必言说了。反正这么多年了,除了当年的第一人,也没有哪个再闯到第七层了。”
“上一个到第四层的还是我教出来的呢!对了,老三,你输的那几壶酒还没给我呢!”
南宫寒沉默的看着这些在这里叽叽喳喳的长老们,心里暗暗疑惑道,那人还在里面,这些长老怎么都谈起往事了?
南宫寒旁边有个小辈小声道:”大长老,你还没有说让我们来做什么呢?”
那戴着一个花里胡哨发冠的花白头发老人微微一笑,才道:“老三老四,你们少打点赌。”
大长老拿走了长老团回忆往事的钥匙,关上了长老团凑热闹的大门之后,才道:“今日通知各位来此,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
大长老话音刚落,南宫寒面前的映客石就发出了点点淡青色的光芒——只有青霜才会发出这种光芒。
这是专属于青霜的剑意。
南宫珩环视了一圈,发现除了自己所站的一处以外,都有两个或三个大小不一的桐木箱子堆在一处,不可落脚。
院落破败,加之一颗百年银杏无规律地飘洒下无数沾着秋意黄叶落满院落的每一处,竟隐隐有几分荒凉之意。
南宫珩四处张望,结果很无奈地发现除了这院子里的箱子,的确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南宫珩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两个巴掌加起来那般大的本子。后只见他一指召出灵力唤出一只白玉狼毫笔,然后在那本子上画着什么。
“东方无锋矛,西门射日弓,南宫子宥剑,欧阳断流刀。”
这是那幽魂的声音。
南宫珩补充道:“还有公孙云师令。”
云师令,其根本功用说到底是一把钥匙,因外貌为令牌状,其上附有古铜色云纹,因而得名。传闻云师令是公孙家最后一任家主用南楚灵冥木所制成,就是可惜这公孙家主天妒英才,少年短命。
或许这四大法宝身附诅咒,曾经辉煌的四大世家如今到底也是没落了,更有甚者,在动乱时刻拆字分家,不知所踪。至于手上法宝也是各有去处,有的落入凡间一隅,有的被收于宗门各派。
这么一想,南宫珩觉得自家还是很了不起的。无论如何,至少子宥剑依然安慰呆在祠堂里。
此时,那幽魂不再吭声。
南宫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个性情古怪的老前辈了,于是也就不再吭声,只是心里暗暗可怜自己:
自己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美男子,怎么和一缕幽魂待在一处,还是男的!旁人皆说人鬼情未了,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孽缘?真是前世估计干了什么混账事!
南宫珩四顾环望,这个简陋的小院落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除了那一些清桐箱子。南宫珩乱逛似的随手又打开几个箱子,连眼神都没有给那箱子里的东西一个,然后又利落地关上。
那幽魂突然咦了一声。南宫珩把着其中一个箱子的手顿住,低头往下看去——一箱子密密麻麻不断扭动的黑白条纹的却没有头的蛇。
南宫珩:“……”
前辈,你喜欢的东西真是……奇特。
南宫珩手一松,箱盖掉下罩住了那箱子。
幽魂却道:“它醒来了。”
南宫珩:“谁?”
幽魂道:“命运。”
南宫珩听了只是张扬一笑,仿佛在说“我辈从不畏惧命运!”。
幽魂指尖一点,半边苍天汇蓝:“你的关卡在外面,里面的东西都出去了。”
南宫珩立即道:“所以,将它们重收于雁塔就是所谓的命运?”
幽魂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阴森森的。他吐出一个字:“不,是他。”
南宫珩看着水镜里的男人:“所以,这个人才是我的真正考题?”
幽魂说的话比起过去多了不少,好似这些字的发音就使得他精疲力尽,只得用气音道:“差不多。”
他这样说着,随手丢出一块令牌入他怀中——黑木牌上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字:雁塔。
南宫珩看清了这两个字后,手上难免一颤——这传说中的第七层信物竟然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一道幽魂手里,还被他随便丢给了自己……这肯定都是命数。果然,我是注定的大人物。
少年不掩欣喜的感谢他:“多谢前辈!”
幽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化为白雾回到了绳子的珠中。
南宫珩打量着这链子,在知道里面住着个幽魂前辈后,总是不好总是珠链珠链的叫它,这兴许也算是个法器了,就叫它七虬珠链吧。
南宫珩在拿到信物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雁塔。他在众人前拿出信物后引得轩然大波后,心满意足地在众长老面前说出“里面的东西都逃出来”的事实,并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会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
然后,这年轻的南宫准家主才慷慨激昂的宣布自己会肩负起责任,将它们都缉拿归塔。
众长老感动非常,责令他立即前往闻道书院进行学习,至于缉拿归塔的事情,自然有众长老负责。
此事过后,启程书院的前一日午间,廊腰柱亭中,怒放牡丹旁。
南宫寒递给他一张画卷,右下角还挥着画中人的名字:“哥,你需要的东西。”
南宫珩抚上两个字。
他默念出它们:倪——远——
少年唇边吊起一个略有邪气的笑:这倒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