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藏深意》BlackGoat黑山羊

9、我想妈妈了

　　陆沧渊办公室的位置靠窗，此时正值中午，所以是夏末，室外温度依然不减，树下倒影越清晰，越是说明阳光的耀眼，窗外的几棵玉兰树舒适的沐浴在这灼热的阳光中，阳光似也慷慨的将光辉透过玻璃，折射进窗来，一路照到苏意握着毛笔在一张宣纸上认真书写的手上。室内被空调吹的干燥凉爽，阳光照在手背上并不感到灼热，反而一片金灿灿的，像镀了层金霜。
　　不知不觉间，时光白驹过隙，措不及防的就只有剩下的盛夏了和求来的秋来。苏意在这办公室的位置一座，转眼就是两个月了，这之间他与陆沧渊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从刚开始的争锋相对到现如今的勾肩搭背，可谓是课上师生，课下友。苏意每天早上会好好吃早饭，中午会乖乖到陆沧渊办公室练字，晚上会主动给陆沧渊发消息聊会天。这期间有过一次月考，苏意不负众望稳居榜首，陆沧渊也主动问他想要什么，苏意只说想要军训时期陆沧渊扇的那把折扇。虽然陆沧渊不理解要个破扇子有什么，更何况夏天都过了，但苏意只说喜欢，于是便也送了。
　　“收拾一下桌子去洗手，准备吃饭了”陆沧渊拎着一袋外卖入门。
　　“好嘞!老师你是不知道，我简直要饿死了。”苏意见陆沧渊进来，十分干净利落的收拾桌面，腾出块空地来，然后出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还甩一甩的。
　　这期间，两人要么一起吃食堂，要么陆沧渊点外卖。
　　“老师，今天又是什么好吃的呀？”苏意坐回位置上，帮陆沧渊拆保鲜盒。
　　“呐，自己看”
　　“哇塞，昨天我还说想吃番茄鸡蛋呢，老师你真好”说着，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鸡蛋塞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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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练字的时候，苏意和往常一样闲陆沧渊不会说话，便主动找他唠起家常来，问这问那的，问的陆沧渊一个头两个大，手上没批完的作业根本看不进去，几次想要叫他闭嘴却又不忍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聊到小时候的事，苏意就将自己在水梅村乡下的童年，陆沧渊就会说自己那个时候在干嘛，不知怎的，就聊到自己做的第一道菜了。
　　“嘿，老师，我敢赌，你小时候做的第一道菜一定是番茄鸡蛋吧。”苏意信心十足。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啊，据说绝大多数人的启蒙菜都是番茄鸡蛋，比如说我。”
　　“哦。”
　　“老师你别光顾着哦啊，我跟你讲讲为什么吧，我已经看出来了你那双充满求知欲却又碍于面子强装不在乎的小眼神咯，嘿嘿”苏意贱贱的笑了，还有下没下地戳了戳陆沧渊的衣服。
　　“……”虽然被深深的无语住了，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陆沧渊便无奈笑笑，也没搭理他，苏意就自顾自地说起来。
　　“番茄鸡蛋之所以能成为广大民众的启蒙菜，是因为它简单易上手，翻车几率笑，关键是味道还好，做出来很有成就感。
　　“我记得那应该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妈妈教我做启蒙菜就是它，但是妈妈的做法很神奇，她不仅加盐提味，还在最后加了糖炒，出锅后的鸡蛋配着番茄的酸味，就酸甜酸甜的，鸡蛋不甜，番茄不酸，反正就很好吃。
　　“只可惜我学不会妈妈的那种手艺，做出来的不像妈妈做的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我都好久没尝到那种味道了呢。说到这儿，我跟你讲啊老师，我有次去吃食堂的番茄鸡蛋，结果有一块鸡蛋上的盐没化开咸的发齁，但花钱买来的，为了能浪费，我硬着头皮吃完了，可没把我咸死。从此以后我就再没吃过学校的番茄鸡蛋了。
　　“还有上次陪小米吃食堂，猜他在鱼香肉丝里吃出什么来了?他真的吃出......”
　　苏意就这样吧啦吧啦讲个不停，话题也从小时候偏倒食堂的“优秀”伙食。只是后面的话陆沧渊没有再认真听了，脑子里对“番茄鸡蛋”有了些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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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老师?”
　　“嗯?”陆沧渊回过神来，见苏意叼着筷子睁大眼睛关切的看着自己。
　　“老师你刚刚怎么了，脑子好像不在线?出差去了?”
　　“可能吧，而且是乘时光机去的昨天。”
　　“哇，那你可真厉害，下次带上我，我要去明天！”说着朝陆沧渊碗里夹菜。
　　“明天就带你去今天的明天”说着，陆沧渊用筷尾轻巧苏意脑瓜，叫他好好吃饭，别扯些没用的。苏意便战术性假笑一下缓解尴尬，便乖乖挺直了腰杆吃饭。
　　“味道怎么样？”两人安静吃着饭，陆沧渊见番茄鸡蛋没这么动过，便假装不介意的搭话问。
　　“好吃啊，炝炒小青菜很入味，这虾仁粥也很好喝，虾仁软软的，粥糯糯的，还有这回锅肉肥瘦相间的，一点也不腻，清蒸鲈鱼也很香...”
　　陆沧渊见苏意没有要点评番茄鸡蛋的意思，也就没打算问。
　　“只是着番茄鸡蛋...老师你是不是要求加糖了？师傅应该不小心糖加多了，太甜了...”
　　被拆穿特意要求厨师师傅加糖后，陆沧渊默默捏紧了拳头，正打算战术性咳两声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却听苏意说:
　　“不过已经不知道比食堂好上几倍了，老师，谢谢！”苏意笑得很灿烂，一时间陆沧渊也忘了咳嗽，看苏意时甚至觉得阳光也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金灿灿，看的人恍惚。
　　“昂，喜欢就好，吃完了发哪儿吧，我提出去扔了。”
　　见苏意还想坚持吃完剩下的菜，尤其是番茄鸡蛋，他道:
　　“算了，不想吃就不吃，别说什么怕浪费，吃坏了肚子更浪费，行了，别吃了，剩下的不要了，交我收拾就行。”话还没说完，手已经抢过来对方的碗，简单收拾一下桌子，就拎着袋子出门扔去了。
　　过了几分钟，陆沧渊回来了，中途还去洗了个手。
　　“今天试着临摹一下柳公权的《玄秘塔碑》，这就是比较典型的楷体，掌握其运笔的起方收园，中宫收紧，四周舒放特点。”他边开门边自顾自地说着。
　　半天不见苏意响动，抬头看起时，苏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陆沧渊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最后只是无奈笑笑，轻手轻脚走回到苏意旁边的座位坐下，办公室里还开着空调，可能是怕苏意冻感冒了，他脱下一件不是很厚的长袖外套，披在苏意身上，没在打扰他，自己拿过笔纸，练起字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过了多久，苏意再次醒来时，只见室内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只有窗口的自然光，还是被窗帘挡住的，微微光线若隐若现。苏意的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脑子也渐渐清晰，后知后觉才意识道自己似乎是在练字，结果练着练着就睡着了，梦里好像回到罗山水梅村，还梦到了妈妈，坐在他的床边让他好好睡觉...
　　正回忆着，办公室的灯骤然一片明亮，打破了他的思绪。
　　“醒了?”陆沧渊朝着他走去。
　　“嗯?嗯...”苏意还有点迷糊，像个被打了霜的茄子，焉达达地答了声。
　　“怎么哭了？”陆沧渊就着苏意旁边的椅子坐下，见他双目赤红，泪盈盈的，眼下还有挂线般的泪痕，便伸手用拇指代纸替他擦拭。
　　“我哭了吗？”苏意后知后觉的摸摸眼角，确实湿漉漉的。
　　“怎么了？”
　　“我想妈妈了...”苏意嘟囔着，似乎是察觉到这样很傻，急忙改口“没想，老师我没想!”
　　“没想什么？”陆沧渊觉得刚睡醒的苏意着实可爱，便逗逗他。
　　“没想妈妈!”
　　“嗯，没想。”陆沧渊拍拍苏意的背以示安慰“快起来了，收拾一下准备去教室上课了，再晚点儿当心科任老师批评你。”
　　“好，老师再见”苏意拍拍脸，打起精神，走到门口又顿了顿:
　　“老师，今天没练字。”
　　“我知道。”
　　“所以...”
　　“所以?”
　　“你今天下午有课吗？我...我晚自习结束来补。”
　　“下午没课，但晚上要守第一节自习课。我今天下午要去处理点事，晚上回来，今天就算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哦，好吧...”苏意似乎有点失望，悻悻然转身开门。
　　“对了!”陆沧渊见苏意那副失望透顶的表情着实有些无奈。
　　“嗯?!”苏意听到还有事，急忙转头，眼里顿时亮闪闪的。
　　“帮我收一下练习册，我很久没检查了，帮我批一下。”
　　“我吗？可以吗？”
　　“嗯，日期就写今天的，等级你自己对着标准答案判。”
　　“好!”苏意高高兴兴的回班上了。
　　陆沧渊内心:还真是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啊。
　　————
　　（教室里）
　　第一节课下课后是大课间，比平常课余时间多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时间，苏意迅速站上讲台道:
　　“请同学们将语文练习册从后往前传上来。”
　　“什么！收练习册?”
　　“开什么玩笑?”
　　“真的假的？”
　　......
　　底下一片抗议，苏意很是疑惑，收个练习册怎么会引来一众质疑。
　　“怎么了？”
　　“苏意，为什么突然要收练习册?”彭健翔冲上讲台问。
　　“就...突然说要收。”苏意也不知道为什么，随便糊弄了两句。
　　“意宝，你知道陆老师上次收练习册是什么时候吗？”钱错走过来，自然的将手搭在苏意肩上。
　　“好像挺久的?”
　　“两个月前!”马志博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将他那一列的练习册收齐，交了上来。
　　“我们刚学完第一篇课文，陆老师让我们一天之内完成练习册，就第二天收了一次，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收过了。”罗希菲推了推眼镜，科普似的说道。最后将他们那一列的练习册交到讲台。
　　“苏意，这是我的”刘颖娴非常自觉交给了他。
　　“谢谢，所以他们那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是因为从第一课以后压根儿没做吗？”
　　“应该吧，反正我是没做。”米子龙也把他们那一列的交了上来。
　　“那你只做了第一页?”
　　“我没那么傻，把选择题补完了。”
　　“有道理，我得回去补了。”彭健翔溜回座位开始在他的桌肚里找练习册。
　　零零总总，终于在晚自习结束前交齐了。，苏意简单看了一下，认真坐到如今所学的部分的，只有不到五个人，其余的要么没做，要么只做了选择题，还是乱选的。苏意将这些练习册抱到办公室，趁还没上晚自习，就这陆沧渊的红笔坐那儿改了一会儿。
　　这时，B班班主任进来了，她一直很喜欢苏意，见到他在批作业，笑吟吟道:
　　“苏意，帮陆老师改作业呢？”
　　“嗯。”
　　“你是陆老师的课代表吧?”
　　“额...不是。”
　　“不是啊?那你可真懂事，哈哈，我们班的课代表让搬个作业都要再三提醒，还不如我自己去呢。”
　　“也没有啦，老师建议您明确规定好时间和任务的以及重要性，这样课代表不容易忘记。”
　　“好，谢谢呐，哈哈。”
　　“不客气，希望能帮到您。”苏意没有抬头，手上动作飞快，因为本来作业完成的人就不多，而且只改选择题，所以苏意很快就踩着上晚自习的点改完了作业。
　　上次模拟测苏意几乎霸榜，陆沧渊为了给更多学生就任机会，就一直没选课代表和班委干部。苏意说这个班没有班长，讲究民主与平等，但这个班谁的发言权最高，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第一节自习课铃响了，苏意踩点进班，迅速回位安静坐下。大家纷纷开始自习，讲台上本该来守自习的某人却迟迟未见。
　　但这大家好像都见怪不怪了，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唯独苏意时不时朝讲台瞟一眼，看他来没来。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陆沧渊抱着厚厚一叠练习册进了教室。
　　“同学们把手头工作放一放，我简单说两句。”他将那一叠练习册放下，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却意外让人心底不安，尤其是那些压根儿没做的同学，现在心里慌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底。
　　“今天突击检查了一下大家的练习册自主完成情况，坚持每课都完成的只有五个人，坚持做了三课以上，不包括之前的有七人，只做选择题的有二十八个，压根儿没做的两个人。”
　　陆沧渊平静说着，周围的人都震惊他居然查的这么仔细，纷纷感到不安。只有苏意咯咯暗笑，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些数据都是他统计好了的，陆沧渊完全是绷着脸照读。
　　“咱们班还没选班干部和课代表吧?就上次月考成绩和之前模拟测来看，语文课代表由苏意担任，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答到。
　　“数学钱错表现很不错，物理也是，钱程同学，你愿意当哪科课代表?”
　　“数学吧，谢谢陆老师。”
　　“行，英语课代表刘颖娴，政治罗希菲。”
　　“剩下的课代表，大家从这次作业完成情况来选。”
　　“陆老师，你为什么不问问苏意愿不愿意当您的课代表呀?”钱程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
　　“哦?是啊，苏意你愿意做我的课代表吗？”陆沧渊含笑三分，明明是恳求的语句，被他说出了强迫的态度。
　　“......愿意愿意”苏意朝钱程笑笑以示感谢，但是他觉得完全没必要问上这么一遭，因为不管当不当，最终替陆沧渊跑腿干活的还是他，只是名分的问题。
　　“那么好，我们来竞选其他课代表，作业完成情况较好的这几位同学分别是......”
　　......
　　当当当
　　“好下课，课代表把练习册发下去。”陆沧渊拍了拍那一叠厚厚的练习册，朝苏意笑笑。
　　苏意愣愣的点点头。
　　“明天早自习抽背第三单元古诗词，大家好好准备一下。”说完，就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啊——不要啊！”
　　“靠!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怎么办，今晚又是不眠之夜了。”
　　“如果背不到会怎么样啊！”
　　“三单元全是古诗词，范围这么大，怎么背啊”
　　“根本背不出来一定!”
　　......
　　同学们纷纷哀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