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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破云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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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生辰那晚后,宁苏与白寂之间就一直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氛围。两人还是跟之前那样相处,但是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两人对生辰那晚的事情都刻意不再提起。
宁苏还没明白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白寂已经决定回鹭洲去了。宁苏和程缘缘送他和老管到城门口,白寂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句“保重”后便上马走了。
这是宁苏第二次同白寂分别。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哽在心里,有些失落。
中沧城保住了,但众人并没有多少时间喘息。三万百里军有来无回,西幽那边定然会有所动作。而东方郁的狼子野心已是路人皆知,更不会让杨浩然在中沧城站稳脚跟,只怕新一轮的风暴很快又要刮过来。于杨浩然而言,他手里只有几千名赤旗军可用,若想求稳只能求助于青州段家。
中沧城一役,离浩和唐庚身受重伤,但两人人脉甚广,即使不能领兵打仗也能替杨浩然牵线搭桥。其中离浩就与青州段家常有往来。于是离浩和唐庚伤势见好后便带着杨浩然去青州见段家人,中沧城中事务交由离落和离雪料理。东沧城有古惠段和怀竹峰守着。此外杨浩然把驻守沧州的数千名将士交由宁苏统领,赤旗军改成了破云军。程缘缘自愿随宁苏和高武一同去沧州驻军。
三人骑马赶路,午时在路上一间小饭馆歇脚。高武去栓马,宁苏和程缘缘二人先一步进店坐下。
茶水一上来,宁苏先给程缘缘倒了一杯,说道:“缘缘姐,其实你不用跟着我。我的病你也不用费心了。我知道你之前是受我师兄所托来照顾我,但是现在你可以自行离去。”
程缘缘做捧心状,夸张哭诉道:“小流星你竟然赶我走?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唉,终究是错付了。”
宁苏被她的装模做样逗笑了,也做作回道:“身无分文,怎敢误佳人。”
程缘缘摸着钱袋嘿嘿笑道:“放心,钱早就有人替你付过了。况且你现在是大将军,我跟着你有吃有喝,这么赚钱的买卖,我怎么不做呢。”
“坐。”
宁苏给高武拉了把椅子,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高武年纪比她大上一轮不止,但军职上又是她的下属。
“将军叫我高武就行。”
三人点了几样小菜。等上菜的间隙,高武主动向宁苏和程缘缘说起军中的情况。
“破云军现有三千一十七人,除去随行做饭的厨子和军医,正编有两千九百八十四人。属下在军中是中参将,另有左右参将。左参将名叫孔曹华,右参将名叫水云郎,年纪应该跟将军相近,参军五年,虽不是战功赫赫,但军中甚有威名。”
程缘缘右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致问道:“这个水云郎,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他长得好看吗?”
高武有些为难,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说道:“我不知道程姑娘说的好看是哪一种。应该,算是好看的吧。军中的男儿都是糙汉子,平时操练都是光着膀子,风吹日晒的,也没人在意好不好看。”
程缘缘摇摇头,“我在意啊。行军打仗多无聊啊,要是每天能看几眼好看的人,也算是一种消遣啊。”
听程缘缘这么说,高武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宁苏说道:“将军,有些话可能不大中听。军中素来都是男子,原主将逝后,军中事务一直都是由三个参将代理。将军之位空置已久,如今突然来了个女子做将军,军中士兵免不了有些说词。”
宁苏正扒拉着饭菜,“这也没什么,练武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大不了打一架。谁要能打赢我,将军的位子我就让给他。”
破云军驻扎在沧江畔,过了沧江往上几十里就是西幽地界了。日落西山,饲马的士兵领着马群在江边饮马梳洗马匹,军营里升起炊烟阵阵。此时军中主帐前围聚了好几圈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圈里瞧着,人群时不时就爆发出喝彩。那圆圈中央是两名赤裸上身的年轻人,两人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起,汗水和泥土粘在身上也不在乎。听得身边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那二人打得更是卖力。
一名秀气的士兵挤进圈里,看着眼前扭打二人,半是无可奈何半是怨怼,冲着扭打的二人叫道:“你又来?你不带着大伙操练,竟然又私自斗殴,你就不怕高参将回来扒了你的皮?”
文若见水云郎丝毫没有听进去他话,瞥见一旁站着看戏的左参将孔曹华,说道:“孔参将,军中应当纪律严明,不得私自斗殴,他几次三番胡闹,你都不管吗?”
孔曹华知道文若与水云郎交情甚好,他这样说也是替水云郎担心,毕竟水云郎三天两头闹腾得很,军中被罚得最多就属他了。
孔曹华耸耸肩,无奈道:“我可管不了这小子。他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无法无天惯了,谁说他,他跟谁急。你看老高说了他那么多次,打了那么多次,那次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文若和孔曹华正说话间,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水云郎骑在对手身上,双手死死钳制对手使其不得动弹,豆大的汗珠在黝黑的脸庞上滑落。他身形修长,是少年人刚长成的样子,手长脚长却又称不上健硕,全身晒得黝黑,只有一双眸子最亮。
水云郎俯身得意道:“服不服?啊?要是不服,起来再跟小爷我继续打。小爷我打到你服为止。”
对手连连叫唤着“服了服了”,水云郎才将那人放开,待站立后又伸手将对手扶起来。突然营中响起了鼓声,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水云郎马上遣散众人,“散开,都散开!刘万千!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整装待命!”
那个叫刘万千的便朝营门口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鼓声停了,刘万千又跑回来通报。“无事!无事!是高参将回来!是高参将回来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水云郎已经穿好了铠甲,众人也都是全副武装,随时可一战。
水云郎随手晃着银枪,调侃道:“高伯伯还真会挑时候回来啊。操练的时候不回来,赶上吃饭了他就回来了。”
文若对水云郎道:“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猜这次高参将会打你多少下鞭子?十下?太少了,按我说至少得要五十下你才会长记性。”
水云郎搭上文若的肩膀,抱怨道:“喂,文若,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有你这么对兄弟的吗?你不帮我就算了,每次还去高伯伯那里告状!你是不是不服我?不服咱们来打一架呀,我保证不打死你。真的。”
孔曹华、云郎和文若三人领着士兵们向营口方向走去,本是去迎接高武,却远远就看见了三匹马。那马上还有两个陌生的姑娘。军中士兵们看见有陌生姑娘进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私下里交谈起来。除了煮饭的李婆子外,军中还从来没有过女子。就连随军的大夫也都是男的。
待三人靠近主帐,下了马,高武向众人介绍:“这位是程姑娘。她医术了得,武功更是比你们大部分人都要好。按殿下吩咐,以后程姑娘随军行医,大家不得有异议,也不得借着看病的幌子骚扰程姑娘。以后,我们不再是赤旗军,而改名叫破云军。这一位便是我们新任的将军,唐流星,往后破云军交由唐将军统领。”
此话一出,军中哗然。孔曹华和文若面上又是惊讶又是疑虑。文若知道按水云郎的性子听见这话肯定坐不住,忙抬手去拦却没拦住。
水云郎一把将长枪插入土里,撇了几眼宁苏,转而对高武道:“高伯伯,将军的位子凭什么给这个小个子?还是个女的。她上过战场吗?杀过人吗?她知道什么怎么打仗吗?”
高武知道水云郎性子又急又直,直接打断他呵斥道:“水云郎,你别犯浑!唐将军是殿下钦点的,容不得你质疑。你平日散漫惯了,可现在也看看场合再说话。”
水云郎被骂得噤声,不满地别过脸去。
宁苏看了看众士兵的反应,众人对于她空降将军之位确实是既怀疑又不满。她们一路上听高武讲了很多水云郎的事情。
水云郎父亲本就是赤旗军的参将,其母亲在生产时难产而死,所以水云郎自一生下来就在军营里。他父亲战死后,水云郎就由军中众人抚养,可以说水云郎是军中众人看着长大的,众人对水云郎也多有纵容。听高武讲,水云郎热情好斗,脾气急性子直,耍得一手好枪法,是军中后辈里的翘楚。
若想要在军中竖立威信,想要众士兵诚服,宁苏必须做一场精彩的戏。而水云郎就是最好的选择。
宁苏问道:“你就是水云郎?”
水云郎完全不惧她,她盯着他看,他就扬眉瞪回去。
宁苏拔出破云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面向四周高声道:“我确实没打几场仗,没有什么沙场经验,所以我需要仰仗你们,因为你们才是破云军的核心。不过我的剑也死了不少人,数都数不过来。我虽是女子,但在场所有人里,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她最后那句话太过狂妄,水云郎不可置信看着她。
“今天,谁打赢了我,将军的位子,我就让给谁。你要第一个试试吗,水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