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渡不如自渡》深蓝不难

4、分开第三天

　　“……雪一片一片……”
　　“老公，听够了没有？我都唱十遍了。”
　　“老婆，千遍万遍都不够。”
　　“你什么时候用这首歌做铃声的。”
　　“额，很多年前。”
　　“哼，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雪。”
　　“哈哈 ，老婆吃醋啦。”
　　“哼哼哼…，不理你 ，快给我讲。”
　　“你听这歌曲的旋律，忧伤而动人，我喜欢钢琴和木吉他的伴奏，有一种冰冷而孤独的氛围，还有范晓萱，她用细腻的嗓音唱出了孤独和无助感。没有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孤独……”
　　“不要听这个，你到底喜欢了几个雪。”
　　“傻瓜，就是你啊，这就是命中注定啊，多少年前就预示着是你了。”
　　“我才不相信呢？老实交代，哼…”雪扭过头，远处天空突然白茫茫一片，下雪了，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慢慢没过雪的膝盖，一下子雪不见了，“雪，雪儿………情急之中大喊起来，使劲扒雪堆……急得满头大汗。”竟然是一个梦，手里还紧紧抓住被子不放，铃声还在响，原来是小姨来电话了。没有接听，没有挂断，把手机丢在一边，“妈呀，幸好是一个梦，吓死了”，“难道不是事实吗？雪真的不见了，哎……”满脑子都是雪……好想再次进入梦里，她和雪在一处山顶，又好像是妈妈墓园旁边的山上……

　　铃声还在响，“喂 ，小姨”
　　“哎呦，我的忆儿，十个电话才吵得醒你哦。赶紧起床，过来了哦，等你吃午饭。”
　　“嗯，好的，现在起。”
　　和雪在山顶，唱歌之前在干什么呢？想不起来了，哎，今晚再接着梦吧。

　　十点半才磨磨蹭蹭出门，一点都不想去，虽然小姨是世上最亲的人了，但从小就没有多少亲情的链接。小姨家在郊区，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刘坤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元宵节也不能闲着，晚上约了商务局领导饭局，公司有个新产品的进口许可证需要审批，公司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老婆的态度也越来越强硬。回想以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漂亮的老婆在面前转转，几句体己话就让疲惫消一半，晚上再一温存，雄性激素又让斗志满满。刘坤吃了早餐，老婆都还没起床，回避自己吧，以前总是陪着吃早餐，伺候着穿好衣服，娇滴滴的喊老公……刘坤在客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想推门，但想着门一定是反锁了的吧，落寞的出了门。

　　是的，没有错，雪儿反锁了门。雪躺在床上，没有想刘坤有多落寞，她在想怎样才能让刘坤早点答应离婚，如果他不答应离婚，那得等两年以后吗？两年后，伽忆还会在同江等着我吗？

　　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疲惫，软绵绵的，身体被掏空了的感觉。看来情绪对身体健康影响太大了，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然拿什么去跟伽忆一起奋斗呢。

　　“雪儿，起床吃早餐了哦。”
　　“周姐真是向着我呢，刘坤一走马上叫我吃早餐，怕我饿坏了身体，赶紧应了一声：＇好的，周姐，这就出来了＇”

　　“哇……”雪觉得一阵恶心，把吃进去的红枣小米粥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啦，雪儿，哪里不舒服吗？”
　　“就觉得胃里恶心，想吐”
　　“上次大姨妈是年前哦，要不要买个试纸回来测一测？”周姐关切的说。
　　雪想着被刘坤强迫的这几次，“啊…”又一阵反胃。

　　伽忆到小姨家，正看见姨夫在杀鸡，赶紧转过身去。
　　“伽忆啊，别怕，怕什么呢？以后这些事你都得学着呢”
　　“姨夫”关我什么事啊，这么残忍，伽忆心里这样想着，还是叫了一声姨夫算是打招呼。
　　表妹教她儿子快喊大姨，小孩看起来很机灵的样子，“聪聪，快喊大姨”
　　“大姨，新年好，恭喜发财 ，红包拿来。”现在的孩子，才四岁，就这么懂人情世故呢。
　　伽忆这个30岁的大孩子还不懂呢？脸一红，赶紧说：“聪聪，有没有微信啊”
　　“大姨，我妈妈有，二维码在我妈妈那里。妈妈，快给大姨二维码”聪聪望着妈妈说。
　　“算了，伽忆，不用了，小孩子就是嘴快。”
　　“给聪聪的，我这个傻人都不知道”伽忆说的是实话，她以前哪里参与过这样的人情世故啊，都是妈妈准备的。

　　吃完午饭，伽忆想着可以走了。
　　“咋这么快啊，吃了晚饭再回去啊，小姨这里以后要常常来啊。”
　　“好的，小姨”
　　“伽忆，大年也过完了，你妈妈的遗产那些事也该去处理了，银行卡的取了吗？”
　　“年前就取了，小姨”
　　“有多少啊？”
　　“七万多一点”
　　“哎，我可怜的姐姐啊，那都是怎么省出来的啊！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供你读书，还有存款”说着说着眼泪叭叭的了。
　　“我上班后工资也是交给妈妈的”
　　“我忆儿真孝顺，妈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的。房子呢？那是她们单位的小产权房吧”
　　“去咨询过了，只需要确认房产的具体权益状况，提供妈妈的死亡证明以及缴款凭证、合同，他们备案就可以了。”
　　“伽忆啊，你妈妈也刚走，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说起过。我还是要说一下，那时候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你妈妈钱不够，你姥姥出了些……额…你住的那房子，如果没有拆迁什么的，你就放心住着，万一有拆迁什么的，你要分一部分给你表妹，”小姨边说边瞄向伽忆，接着支支吾吾的说：“后面没有听见你妈妈说还姥姥的钱…”
　　伽忆不知所措，竟还有这么一回事，“我不知道呢，没有听见妈妈说起过。”
　　“你姥姥过世的时候，也没有交代这个事情，你妈妈带着你也困难，我们也没有过问这个事情了。”
　　“没事，不拆迁你就住着，反正你表妹不会跟你争，是吧，都是表姊表妹的。如果以后拆迁，你就看着给一部分就行了。我和你姨夫不要你的。”
　　“呵呵，是的，我们不要你的”姨夫赶紧配合着。
　　“其实，就是姥姥留下的东西，表妹也沾沾福气。你啊，还是尽快成个家，小姨担心你呐……”

　　伽忆脑袋里嗡嗡嗡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么乌龙的事情给小姨说的这么合情合理的，看着凳子说：“给多少？”
　　“伽忆，你也别多心，到时候你看着办呗”
　　“不了，小姨，你说多少吧！这个事情我一无所知，你是长辈，你就说多少吧。”
　　“哎，看到你这么孝顺的份上，真是替你妈妈感到高兴。那这样吧，四股分一股吧，你看行吗？”
　　“行不行小姨说了算，你是长辈，我现在说也无凭无据的”
　　“就是啊，当初你姥姥没有留下票据，还好，你明事理，大家没有吵闹，有的家庭都是吵得鸡飞狗跳了呢，这样吧，今天你们写一个协议，把这个事情写清楚，避免以后你们姐妹之间起隔阂。”
　　我的个去，谁在利益面前是傻瓜啊，算了吧，我没有家庭没有爱人的，不跟你们争。“好的，小姨”。
　　小姨赶紧递过去纸和笔，想必都提前准备好了，今天原来是一道鸿门宴啊。
　　写完，签好字，小姨还拿出了印泥。“还是盖个印儿，哈哈，我从小看着我忆儿长大的，准没有错，好孩子。”
　　“小姨，写好了，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吃了晚饭再走啊，回去一个人，哎，我姐……”说着说着，又眼泪叭叭的…
　　虚伪，一刻也待不下去。“走了，小姨”
　　“聪聪，快给大姨说再见”
　　“大姨，再见”
　　“再见”再也不想见，转身出门，伽忆泪如泉涌。

　　在房间，雪儿看着这两道红杠杠，说不出的滋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古人说的话，是规律，是铁律，是心酸，是无奈。雪儿拿着显示两条杠的测试纸，心情是矛盾的。这是她和刘坤梦寐以求的孩子啊，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呢？孩子仿佛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抹亮光，给雪儿原本几近绝望的心带来了希望与温暖。然而，伽忆呢？怎么办？又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迷茫中。

　　“紫兰，怎么办啊”有事总是第一时间求助闺蜜。
　　“怎么了啦，先说事，别一惊一乍的吓我”
　　“两条杠”雪儿语气已经由刚才的哭调转变为有些欣喜。
　　“啊？”
　　“我都不敢相信啊，我们最近几年都没有采取措施的，都要不上。”
　　“那这次怎么成功了啊，强扭的瓜才甜？”紫兰知道这个消息也为雪高兴，语气也轻松起来。
　　“讨厌，就是年后……被他□□了几次…”雪挺难为情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要笑死我了”紫兰不厚道的大笑起来，接着一本正经地说：“我说，雪儿，你们命中注定不能离婚，看吧，孩子就是来挽留你们的，看来一定是一个报恩的孩子啊，刘坤也一定会高兴坏了的。”见雪儿不吭声，“喂，雪儿，我也替你感到高兴，怎么，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来呢？”
　　“真的凡事是命中注定啊，顺天意，收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这样想啊，以前你和刘坤一直在求着孩子，孩子呢，一直在来的路上，千辛万苦，刚刚到了，难道你忍心不欢迎他吗？”
　　是啊，我怎么能不欢迎宝宝的到来呢？我日思暮想的孩子啊。为了要孩子，刘坤什么时候同房都得算着时间来，到后面连做多长的时间都得算着来。回到繁衍的本质，其他就变得索然寡味了。我就成了等待下崽的母羊……刘坤沦为一只公羊，想着想着，雪儿竟然笑出了声……
　　“笑啦？开心啦？这就对了嘛”紫兰终于放下心来。“赶紧，把这个好消息给刘坤分享啊，我保证他就是谈着上亿的项目，都得赶回来，哈哈”
　　“我才不呢？我自己的孩子”
　　“孩子是你的，那你问问他要不要爸爸吧，真是的，你忍心宝宝千辛万苦来到人间，却没有爸爸的疼爱啊。这么高兴的事，也洗不白你那黑暗的心。不能了啊，再调皮，我替侄子揍你啦。哈哈”
　　“哼……你永远都得向着我”
　　“对对对，凡事都要向着你，你明天叫刘坤陪着你去医院检查建档啊，你现在是皇后娘娘了呐，哈哈哈”

　　“雪儿，怎么样啊，测出结果了吗？”周姐见雪儿在房间这么久，又打电话的，猜的八九不离十。
　　“嗯，周姐，两条杠”雪儿有点害羞，难为情。
　　“哎呀 ，好事啊，我得赶紧安排亲戚帮养鸡啦，哈哈哈。”看得出，周姐的喜悦是发自肺腑的，“哎，雪儿，赶紧告诉刘总啊，今年肯定是一个丰收年，多好的开头啊。”

　　伽忆驱车来到妈妈的墓旁，一个人都没有。她望着旁边的山顶，真的像梦里的那个山顶，那棵树，梦里和雪手牵手的地方也有这样一棵树……梦里呈现的前世姻缘还是未来的期待？？？
　　沿着台阶，走到妈妈的墓前，一个多月的时间，缝隙里有颗小草冒出新芽。伽忆取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妈妈的照片，墓碑的每一个角落，然后靠着坐了下来。
　　“妈妈，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你跟姥姥在一起了吧？今天在小姨家，你们听见她们的话了吗？是不是真的啊，妈妈。我不想跟她们争 ，反正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呢？妈妈，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以为是你派雪儿来到我身边的，看来并不是，如果是你派来的，你怎么会舍得就这么一下子就让她走了呢？是不是？妈妈……妈妈，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就是这样每天这样上班 ，吃饭，睡觉，活得像个尸体一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熬着才能再见到你吗？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妈妈，你告诉我啊……”伽忆已经泣不成声，偌大的墓园，也装不下伽忆的悲伤。哭够了，伽忆抬眼望去，一排排墓碑，竟是人生最体面的归宿，将来她会在哪里，谁会将她安放在这里，聪聪？……怎么可能？突然想通了一个道理，为什么父母要儿女结婚生子了，算是负责到底吧。那我们这种人呢？不结婚，没有孩子，将来谁来送我走？孤独终老，抛尸荒野？内心充满恐惧……

　　刘坤回到家已经快一点了，喝得有些酩酊，司机小陈扶送到家才放心。“咦，老板娘不见出来迎接呐，以前多晚老板娘都会在门口迎接。想着这才是成功男人的标配呢，唉，男人啊，女人的心伤不起啊。”
　　“?，小陈，辛苦啦，放心回吧”周姐送走了司机小陈，扶着刘坤在沙发上坐着。“刘总，告诉你一件大好事呐，保证你现在酒劲全无，哈哈”周姐压低着声音说。
　　“呵呵，周姐，那你快说吧，说完我睡觉了，不洗澡了……”
　　看这样子，刘总喝了不少啊，男人不容易啊，拿着命儿去换钱呐，周姐来这里这么多年，虽然是保姆，但看着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东家是真心的心疼。“刘总，你要当爸爸啦”
　　“啊，真的？”刘坤酒醒了一大半。
　　“当然，你快进去”周姐朝房间努了努嘴。
　　刘坤身体还是有一点摇晃。
　　“慢点，慢点，不差这一分钟”
　　刘坤进到卧室，床还是空空如也，只见化妆桌上放着一张早孕试纸，上面有鲜红的两道杠。此时，刘坤对之前的行为产生严重的自责，希望能和雪儿尽快结束冷战，好一起迎接宝宝的到来，他们结婚十年了，前面六年想拼事业，也不想雪儿过早当母亲，想让她自由自在的多生活几年。没想到计划要宝宝的时候却一直怀不上了。这个宝宝是老天派来拯救我们家庭的吧，哈哈。想着想着，刘坤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径直来到旁边客房，轻轻一拧门手把，门开了，雪儿背对着房间门躺着。
　　“老婆，老婆，我的好老婆”刘坤俯身搂着雪的后背，蹭着她的头发。
　　“臭死啦”雪躲闪着。
　　“好好好，去洗漱，不要熏着了我的两个宝贝”
　　“等等”
　　“怎么啦，老婆”
　　“你洗漱了就去那边睡了吧，我很困了”
　　“嗯，好的，老婆，宝贝，晚安！”刘坤愣了一下，苦笑着，老婆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呢。但心里仍然抑制不住的高兴，“哈哈，我就要当爸爸啦！”

　　《思念在夜》

　　在黑夜中独自徘徊，
　　与你分开因那无端的怕。
　　社会的目光如暗涌来，
　　却冲不散我心中的爱。

　　想念如潮水般涌来，
　　回忆在脑海不停徘徊。
　　曾经的温暖还在心怀，
　　如今却只能在梦中等待。

　　那爱笑的眼，那温柔的脸，
　　总在寂静时浮现眼前。
　　纵然被现实残忍切断，
　　思念却永远不会消散。

　　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想念如丝缠绕不休。
　　不知何时能再相拥，
　　让爱重新燃烧不回头。

　　—— 与雪分开第三天

　　伽忆合上笔记本，关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