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家主》珂陌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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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被晾在一旁的华服男子却不乐意，他已经很久没受过这种轻视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

　　这种想法下，华服男子欲走上前，却被侍卫们抬臂拦住。

　　男子面露不悦，他身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呵斥：“大胆！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你们胆敢不敬？！”

　　这样声色俱厉的话只得到了侍卫的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根本就是视若无睹。

　　男子脸上不悦之色更重，却也聪明地不提上前的事，只抓着之前的话问：“姑娘如此排场，想必出身名门，必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在下今日可有幸一闻姑娘琴音？”

　　陆星棋这才转过头，终于赏了一个眼神给他：“我不会。”

　　男子眼中的戏谑滞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

　　陆星棋大度地重复了一遍，平铺直叙：“我不会。”

　　男子的眼神重新变得审视，凡是家中有几个子的，都会让女子学琴。只不过身份尊贵的女子并不会钻研琴艺，除非是兴趣所致，泛泛即可。

　　眼前的女子怎么可能不会琴音？男子怀疑她在随意蒙骗他，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陆星棋却反问道：“公子可会奏琴？”

　　男子面色稍霁，语气中流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笑话，我乃男子，或善武艺弓箭，或善君子六艺，为何会奏琴这般女儿家的玩意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子觉得对方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更冷漠。

　　“高门贵女学习琴艺以悦未来夫君，楚馆女子抚琴以娱宾客。琴音筝曲，可赏闻而非取悦，我乃千金之子，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得我一曲琴音，如果哪日真得有，那人也只有下地狱的命。”

　　这话里是毫无掩饰的嚣张，也不屑掩饰，这样的自信令男子怀疑对方是不是哪位公主郡主。他根本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有底气说得出这种话，除非是皇宫里的女子。

　　可即便是皇宫女子，也没有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的底气。这世上比他尊贵的男子是有，比他身份更高的女子却是没有的。

　　男子甩了甩衣袖，居高临下般：“不必遮遮掩掩，你是何人，大可直接言明，若是见不得人便不要搞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架势。”

　　此话一出，陆星棋周围的侍女侍卫眼神都瞬间沉了下来。

　　经霜更是连身体都往前倾了倾，欲势待发。陆星棋起身打量他：“荣王殿下，新帝登基你就被流放出京，怎么？殿下已经飘飘然到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荣王脸色微变：“你知道我的身份？”

　　“自然。”陆星棋转着酒杯，毫无惧色，“传言荣王殿下酒色财气样样都沾，而且极易与人结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那又如何？”荣王眼神扫了扫，不屑道，“你又能奈何本王？莫非还能让你的下人殴打本王不成？”

　　“殿下对我出言不逊，言语间多含侮辱轻视，该受些教训的。”

　　陆星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将杯盏掷出，穿过层层侍卫，竟一次击中了荣王的额头。

　　飞溅的星点酒水被撞飞的酒杯甩出来，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荣王发出猝不及防的惊呼。

　　而这宛如一个指令，侍卫们瞬时发动，直袭荣王而去。

　　结局没有任何悬念，陆星棋几乎呈现碾压的势头，抛去荣王引以为傲的高贵身份，他弱小到一无所有，眼前突如其来的发展令他难以招架。

　　沐霜收回踩在荣王身上的脚，站起身的时候吟霜伸手托了她后背一下。

　　陆星棋站在桌旁，再次倒了一杯酒闲饮。眉眼低垂，仿佛这混乱的场景与自己无关。

　　荣王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什么俊朗清逸天潢贵胄全都看不见踪影。他捂着脸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竟然真敢对我动手？我乃当今太皇太后之子！当朝天子的亲叔父！你敢殴打本王，就是藐视皇权，不敬圣上！你大逆不道意图谋反！”

　　闻言，陆星棋送到唇前的酒盏顿住，终于肯给一个正眼：“荣王殿下，你言语冒犯我，我以以牙还牙，私怨而已，你攀扯圣上做什么？”

　　看着逐步走来的女子，荣王本能地往后挪，表情紧张：“干什么？你你别过来！”

　　“殿下都不知我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就将谋逆这种帽子扣下来，看来经此一遭，殿下仍然不思过错，真是令人失望。”

　　荣王咽了一口唾沫：“你…”

　　“荣王殿下。”陆星棋走到荣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底是望不见底的幽深和淡漠，“我乃家中嫡女，自小被长辈教导，身份尊贵，不可冒犯，侮辱我，就是堕我家族威仪。”

　　白皙纤细的手指握着酒盏停在仓皇的荣王殿下头顶上方，而后手腕一转，杯中残酒倾巢而落，汇集在荣王的头顶，沿着头发滴落下来。

　　荣王一脸呆滞地看着她，陆星棋漫不经心地挑眉，将酒杯随意往旁边一递，就立刻有人上前接住。

　　“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荣王殿下莫要挂怀。”

　　陆星棋眼眸微转，礼霜立刻会意，转头对已经傻眼的老鸨说：“老板，开个房间，我家小姐今晚在你藏香楼过夜。”

　　老鸨眼角抽了抽，她很想问，你们在我这里把人家堂堂一个王爷打成这样，有没有明天都是回事吧？还过夜。

　　但趋利避害的本能作祟，老鸨什么也没说，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给下属使眼色让他们赶快把荣王殿下扶起来好生送回去就医。

　　老鸨表示自己带路，陆星棋正要抬腿上前，不期然对上一双充满期待和崇拜的、亮晶晶的眸子。

　　人的渴望会明显地写在眼睛里，陆星棋脚步微顿，下巴轻抬：“把她带上。”

　　说完，她便迈步向前。

　　被吟霜沐霜两人看着，璃羽紧张地吸了吸气，然后分外乖觉地跟在两人身边，得到了沐霜一个满意的眼神。

　　一路走上楼梯，陆星棋进了一间房，除了四霜并璃羽跟了进去，其余人全都停在门外站哨。

　　老鸨面带笑容，正打算介绍这屋子里的布置，就见陆星棋站在门口不动了，而她旁边那几个姑娘分工明确地搜查房间的各个角落器具，被褥灯具一应不放过，震得她傻在当场。

　　经霜站在陆星棋身后看她：“你可以出去了。”

　　“……”老鸨艰难地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哎…”

　　璃羽抱着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二楼的房间联通着外面的大堂，陆星棋推开窗，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高台上的正面。璃羽退下之后又上来一位姑娘，红裙起舞，妖娆妩媚。

　　底下的客人逐渐兴奋起来，三两人凑在一起对台上的女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眼神下流。

　　陆星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偏头：“那是谁？”

　　被注视的璃羽一激灵，连忙回答：“她叫甘荫，是院里的舞娘，从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后被卖到了这里…”

　　说着，璃羽小心地看她，声量变低：“她有一个相好的郎君，说是今年要去京城赶考，等及第后就为她赎身成亲。”

　　陆星棋瞥她一眼：“你想让我出手提前成全她？”

　　“不不。”璃羽忙不迭摇头否认，“璃羽不敢为此事劳烦小姐。”

　　“嗯？”陆星棋有略微的不解，“你不想帮她？”

　　刚才这个女子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带着同情和悲悯的，她还以为对方有所求求的就是这个。

　　璃羽抿了抿唇：“我觉得，甘荫尚且有希望，有盼头，璃羽并不觉得等待是一件悲惨的事。”

　　陆星棋仔细端详她片刻，忽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凑近自己。

　　在这样的压迫下，璃羽惶恐到睫毛颤抖不停，陆星棋反而露出一个笑来：“沦落青楼楚馆，却有这般坚毅心志，倒是个好苗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璃羽眼底缓缓升起几分希冀，而后又在她接下来的话中破碎。

　　只因陆星棋用拇指在她的下颌摩挲两下，轻啧道：“可惜。”

　　可惜什么？
　　璃羽双唇动了动，她想求对方将自己要过去，她愿意做她的侍女，哪怕最低等的侍女，洒扫做饭她都可以。

　　然而转瞬，这个想法便销声匿迹。凭什么呢？这位贵人身边的侍女都是一顶一的好，她会的那点东西，哪里能入贵人的眼？

　　陆星棋看着她眼中再次充满失望与落寞，松手放开了她：“下去吧。”

　　璃羽依依不舍地行礼，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