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清》山代王

38、第三十八章（已修）

　　凌清抬眸，望进他深邃中含笑的眼里，微滞：“你…”

　　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陆妄回道：“很早之前便猜到了，尤其是冬至那夜。”

　　凌清：“……”

　　陆妄敛了笑，手指轻划过他的腕间，激起人一阵“战栗”时，道：“不离开为善司，是为了你爹吧？”

　　一句话，恍若晴天霹雳，顿时给他劈“焦”了。

　　凌清滞后性地点了下头。

　　“你想要的证据，我有。”陆妄道。

　　凌清缓缓眨眼：“什么？”

　　“凌倚梦并非欠债，而是死于楚若渝的陷害。”

　　凌清愣住了。

　　无人如是说过，不论是正经的大殿之辩，抑或是茶前饭后的玩笑之谈。

　　明明曾风风光光到人人称赞，可自一场夺命的大火之后，凌倚梦的清誉，早已被投掷于泥潭沼泽里，没有证据的岁月里，无论怎么翻身，都是一身脏……

　　他的话里，像是黑夜之中燃起的烛光，微弱却也唯一。

　　凌清很想问对方：“你怎么知道？”，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知道？”，可几经辗转，脱口的话术成了：“谢谢。”

　　算是，谢谢天高海阔之下，茫茫人海之中，还能有人，给予一份“相信”……

　　陆妄微一挑眉，没想到是这回答，想了想，他回道：“他算我半个先生吧，应该的。”

　　无问之答，前后还有些不搭……凌清却听懂了，懂的刹那，脑内有些闹腾。

　　他爹，不喜为人师，哪怕私塾先生的束脩惹人垂涎。

　　却独独对一外人“爱不释手”，教了那人诗书字画，可谓倾囊相授。

　　他这是主动承认了…有种莫名的欢喜爬上眉梢，凌清语气软下来，越了一步，问道：“什么叫半个先生？”

　　“那叫什么？”陆妄笑着道，“不让我叫先生的先生？”

　　明明头脑海还不算清醒，可这一刻，凌清没忍住地淡淡一笑。

　　陆妄低眸，视线落在凌清被按得起了红印的腕上，几乎不加考量的，他起身，就着手腕将人拉起。

　　凌清一愣，下一刻，便进了温暖的怀抱。

　　颈侧飘着有些乱的呼吸，凌清微偏头，鼻尖蹭过他的脖颈，迟疑地，手环过他的腰，收紧了这个有些虚悬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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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大人有事进宫，今日的任务，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任务，由我带你们，执杖天涯，横扫四方！”刘洺意气风发地道。

　　陈挺抬头“抗议”：“神他妈的用词儿！”

　　将“别——乱碰乱摸乱拿乱看乱说”的要求简单介绍完，再说明了具体的任务流程及分工，一路路黑黢黢的身影，挂着为善司的牌子，终于上路了。

　　刘洺带着队，口干舌燥的，朝后面吼了一句：“希望一路顺风，别吹什么妖风！”

　　“大白天哪来什么妖风？”

　　“我指的是，碍事儿的风！”

　　队伍出发，无马车配备，一行人就快步进入城区内。

　　目的地：“青玉赌坊。”

　　说是在逃之人，身无分文，走无可走时，逃到赌坊，赚了几笔银两，又窜行东西，败光了钱财，目前，估摸着应躲在赌坊“骗钱”。

　　而考量周遭，“青玉赌坊”里鱼龙混杂，什么人在其中都“如鱼得水”。

　　赌坊生意正盛之时，刘洺示意收了武器，便装随意揉乱，八九人分成三两组，便依次展开行动了。

　　作为最后一组，凌清缀在刘洺一侧，站得有些累。

　　“我方才讲得够明白了，人物特征应该都记清楚了吧？”

　　凌清点了下头以做回应。

　　而关五则笑眯眯地，问道：“你刚说了什么？”

　　刘洺到口的“出发”顷刻间消失，随即撅起嘴，无语道：“找什么茬儿呢？！我宁可相信你记不到我长什么样，也不相信你记不到那种人长什么样。”

　　这是基本素养，或者说，历年来的“对敌”态度……只是，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关五憨憨一笑：“你这话说的，能进去了吗？赌场这地方，挺有意思的。”

　　凌清也是同样想法：赌场之聚，五湖四海爱财者，小赌大闹，大赌特赔……铜臭味儿后，是人性的杂糅与纷呈。

　　于是，他也期待地看向刘洺。

　　两道火热的目光似要将他架在柴火上炙烤般，刘洺鸡皮疙瘩起一身，抖了半天，才道：“走吧，见见‘世面’！”

　　青玉赌坊听着秀气曼妙，实际上，内里乾坤，非俗语可能绘清。

　　推门而入，哄声如雷，人头攒动间，连空气都觉得拥挤不适，粉粒浮沉，拱出串味儿的杂气。

　　“小小小……”

　　“大大大……”

　　“开开开！”

　　“唉……”

　　“诶！！！”

　　凌清偏头，食指贴上耳朵，想稍稍掩盖下嘈杂声。

　　“嗯哼，开一局！”刘铭自如地掏出钱袋，煞有介事地掂了下，没响儿——那表情：还真唬人，一时分不清是没钱还是钱满得摇不出响儿。

　　关五神纠纠地跟上去，和他并肩而立。

　　“来吧，押什么？”

　　“大！”刘洺脱口而出，顺带将钱袋一掷。

　　单从气势这块讲，已经将同台几人踩在脚下，越位傲然了……

　　两声“嘁”，从鼻子里窜了出来，像是“怕”得不敢从嘴里光明正大出头般。

　　凌清从旁看了一眼，便先行离开了。

　　赌场水深，赢了也不见得真是赢。

　　而且，更没有那个必要、委屈了自己去听一出“鸡飞狗跳”的乱动静。

　　不经意将周围打量一圈，他看向二楼，有些不解——几间门闭紧的房，房门上，还落了一把毫不避人耳目的锁。

　　像是，明目张胆地昭示着什么。

　　只看了两眼，凌清便转身，寻到从桌上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刘洺。

　　还没开口，就被他持续吐出的“哈哈哈”给堵回去了。

　　凌清：“……”

　　刘洺缓过来气儿，笑道：“瞧这，一袋赚回五袋！”

　　“很厉害。”凌清由衷叹道。

　　“当然。”刘洺靠近了些，小声说：“这里的套路，我门清儿。”

　　一旁的关五，用力点了两下头，表现出满满的认可感。

　　没深究原有，凌清赞许地笑笑。

　　待人收敛了气势，将六个钱袋尽数藏进袖口，凌清隐晦地引着对方的视线看向楼上，好奇地问道：“合法吗？”

　　“合，怎么不合。”满足他的好奇心般，刘洺伸手挥了挥，示意两人跟上。

　　随即，便往楼上走去。

　　“赌场总是捞得盆满钵满的一行，不过，陛下曾经微服巡行，见不惯那些无赖，什么欠钱不还的、无钱负债还好赌的，金口玉言，说‘人人都可以犯错，但不是人人都有能力补过，既然人性丑陋，那便强行美化了’。”

　　完全猜到凌清下一秒要问什么，他继续道：“没错，这些丑陋之辈，允许被关押，偶尔还能晒出去亮相，来警示进赌场之人。”

　　到了二楼，刘洺抠出小块银两，递给一旁瞌睡连天的守门人，道：“随便看一间，洗洗眼睛。”

　　守门人将钱揣好，乐呵呵地择了就近的房门，钥匙掏出来，道:“一刻钟时间。”

　　门被推开，当即，一声哭腔的“啊！”便如洪水般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