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姐姐，你是骗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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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向阳顾不得被打飞的手机，后退几步，转身就跑，却被赵耀从身后用手肘锢住脖子，“别走啊，大学霸，我们好好聊聊。”
赵耀锢着他捂着他的嘴向后面巷子深处的阴影中拖去，他手下的人挡在他的面前，遮去曲向阳挣扎的动静。
曲向阳剧烈地挣扎着，眼睁睁看着热闹的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远。
来不及，完全来不及跑到那个网咖去。
“砰！”
他脚弯处一痛，赵耀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一把将他推在地上。曲向阳双手双脚肩膀头颈都被人死死按住，脸被按入深深的泥泞中，一张嘴就吃了满嘴的泥。
“打断他的腿。”冷漠的声音从头顶飘下。
曲向阳瞳孔缩到最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剧烈地挣扎起来，“耀哥，耀哥我们聊聊！”
“聊聊？”赵耀走上前，严严实实围着曲向阳的人群空出一个空。他蹲下身，按上曲向阳的头，轻轻笑了一声，“聊聊。”
他手上用力，将曲向阳的头往下死死按去，“大学霸，这可是你要找我聊聊。”
他按着曲向阳的脸在地上转了转，上色均匀后才放松力道，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扯了起来，“说吧，聊什么？”
曲向阳仰着头看着赵耀，脸上满是泥土，只一双眼亮若繁星，“我要和你单挑。”
“噗嗤。”
周围一片笑声。
赵耀也跟着笑出声来，抓着曲向阳头发的手微微用力，“单挑？”
周围的笑声，曲向阳充耳不闻；头皮仿佛要被人硬生生扯下来的疼痛，曲向阳浑然不知，他看着赵耀，双眼越发明亮，“犯法的事都让小弟干多没意思，有本事自己上。”
这是一部古惑仔电影里，由一个小人物混为大佬的男主争夺龙头时给对手的战书。
那是赵耀最喜欢的电影。
他带着人在录像厅看了十几遍，还模仿主角随身带着白帕擦血或者包着手打人。
他一定会答应。
等会儿他找到机会就往网咖跑。
赵耀眯起眼，打量曲向阳半响，才重新笑出声，“好啊。”
曲向阳心中松了口气，心中浮现出一条穿过这条小巷子到网咖的近路，突地头皮一痛，赵耀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重新摔入泥中。
他左脸狠狠砸在湿、冷、硬的地上，脸颊瞬间刚刚肿起。
他的头重新被人按住，有限的视角里，他只能看见赵耀站起身，地上对着他的皮鞋尖尖转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你一个单挑我们一群。你说的是我最爱的电影里的最喜欢的角色的一句话，但我和他不一样。”带着笑意的话从头顶飘落，“我就爱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赵耀脸上却没有笑意，他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白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泥，“给我打，打断他的——”
地上的影子举起了棍棒。
快！快想！有什么能让他们停下来！
棍棒落下的呼啸风声在这昏暗的小巷中清晰可闻，尤其是在曲向阳耳中。
“双腿。”
“我输了我就退学！”曲向阳用尽全力喊了出来。
棍棒顿在半空中，举着棍棒的影子侧头在看什么人
尖尖的黑色皮鞋顿住，重新转过头来。
曲向阳急促地喘息着，“就算你打断我的双腿，我也一定会上学的。腿断了走不了，我就爬着去；手断了写不了，我就用嘴叼着笔写；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上学的！但是单挑输了，我就退学。”
“周五晚上8点，猫猫奶茶店的江桥旁，输了我就退学！”高中放周五晚上和周日下午。
“住手。”
赵耀的声音响起，曲向阳松了口气。
赵耀看着被人按住泥中的少年，嗤笑了了一声，“打。”
其他人会意，扔掉棍棒，拳打脚踢。
在这个过程中，曲向阳一直用手臂挡住自己的头和脸，直到他们停下，直到他们离开，“手机给我。”
“砰！”破破烂烂的手机被摔到他的身上。
“周五见，大学霸。”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曲向阳拿开手，露出一直被遮挡着的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轻声说了一句，“周五见。”
身旁握拳的手忍不住在泥泞里狠狠敲了一下，溅起泥水四溅，仿佛于泥泞中开出了一朵花，这是胜利之花。
他把他们骗过去了！
等周五他就能拍到赵耀他们打人的证据了！
曲向阳握住手机，从地上爬了起来，按下开机键，得给姐姐报个喜。
但……
曲向阳看着一直没有反应的手机。
手机好像坏了。
“你这破手机还修？不如换个新的。”手机维修店里，年轻的维修师傅头也不抬，曲向阳的小灵通已经被他拆成了各是各的零件。
“能修吗？”
“能是能，就是修好了也用不了多久，白白浪费钱。你这机型也很老了，连拍照摄像功能都没有，不如干脆换一个。新的买不起，我这儿有二手机，算你便宜点。”
“多少钱？”
“200？180！180最低价了，你去哪儿都找不到我这么便宜的价格了。”
“修要多少钱？”
“80，这个一分都不能少。”
“好的，谢谢哥哥。哥哥你先把手机给我，我回去拿钱，明天来。”
维修师傅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脏兮兮的校服，想发火又忍了，看在他嘴甜的份上，他慢吞吞地把小灵通重新装在一起，递给曲向阳。
曲向阳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接过手机，礼貌地道谢，“谢谢哥哥。”
晚上回去的时候，家里还是漆黑一片。
曲向阳打开灯，从冰箱里拿出小白菜，撕碎，洗好，放在一边。然后去洗了澡、洗了衣服、灌了一圆玻璃瓶热水拿毛巾裹上，然后关上灯，坐在客厅的铁沙发上，在黑暗中用毛巾裹着在肿起的脸上反复滚揉。
半夜三点。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曲向阳在沙发上惊醒过来。
“啪嗒”一声，灯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妈妈李芸带着惊讶的声音，“阳阳，怎么睡在这里？”
曲向阳放下挡光的手，笑着看向李芸，“等你吃饭呢，我去炒菜。”
“阳阳，”李芸叫住他，“你又摔了？”
“是，今天路滑，我在路上摔了一跤。”曲向阳笑着转过身来，边说边为摇摇晃晃地为她演示，假装脚下一滑，向前扑去。
李芸惊慌地接住他。
曲向阳反手抱住她，露出笑容，“妈，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小灵通被摔坏了。”
李芸趁着曲向阳不注意，擦了擦眼泪，“能修吗？”
“能，我问了，修手机的师傅要80。”说到“80”的时候，曲向阳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他知道80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妈妈三天的工资，意味着他们半个月的生活费，意味着他们能早一点还清买房欠下的账。
“好，等会儿吃完饭给你。”李芸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摸上儿子的头，“阳阳，等你上大学妈妈就给你买个新手机。”
“好。”曲向阳笑着放开她，去厨房把白菜炒了。
“滋——”
寂静的夜突然被炒菜声惊醒，升腾而起的油烟香醒了冷清的月。
……
“两天，周五晚上来拿。”
维修师傅再次把曲向阳的小灵通拆成各是各的。
“好。”
两天……
刚好，等周五抓到那群人的小辫子，姐姐一定会更高兴。
……
周五晚上，高中不上晚自习。
曲向阳提前来到网咖，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在对面等人，然后才走出网咖，站在了靠近嘟嘟奶茶的左边江桥上。
他握紧拳，兴奋地等待着。
等待着赵耀来自投罗网。
今天的月亮还是和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一样。
“哟，来这么早？真以为自己能赢我啊？”
右侧有声音传来。
曲向阳扭头看去，是赵耀。
“说不定老天爷站在我这边呢？毕竟一个学霸和一群人渣，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选。”曲向阳对他扬起一个笑容。
“艹！”有人想要冲上去，被赵耀拦了下来。
赵耀从口袋掏出一方白帕，边裹在手上，边向曲向阳走去，“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一群人——”
“砰！”
赵耀裹着白帕的手一拳砸在他的腹部。
曲向阳弯下腰，下意识抬腿想要反击，又克制住本能没动。下一秒，一只脚狠狠踹上他的大腿，他腿一痛，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双手握拳，指甲刺入肉里，低垂的眼里却露出笑意。
就是这样。
挑衅让赵耀忍不住冲过来，进入自己特意选定的区域。
忍住不还手，就会被定义为单方面施暴而非互殴。
尖头皮鞋狠狠戳上他的膝盖，裹着白帕的拳头落在他的背上。
“砰！”
曲向阳摔在地上，穿着尖头皮鞋的脚踩上他的背，他想要挣扎，却被赵耀狠狠踩住。
“弱鸡。”
赵耀轻蔑地看着他，“老天爷是不会站在一个弱鸡那边的。”
他举起拳头落在曲向阳的身上，一拳又一拳……
“住手！你们在干嘛呢？”
“艹。”赵耀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人，从曲向阳身上起身，扔了一句话离开，“别忘了退学，愿赌服输。”
曲向阳咳了几声，缓过气来。
网咖老板会因为他提前打过招呼，而关注他，看到他被打，会忍不住出来制止，让他不至于被打残。
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
“你没事吧？”网咖老板走过来想扶起他。
“帮我报警。”曲向阳紧紧抓住他，眼中熠熠生辉。
“啊？好。”
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这群小兔崽子又跑了！”领头的赵警官看了看明显被打过的曲向阳，又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江桥，忍不住骂出声。
“赵警官，这儿有监控。”曲向阳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这儿有监控。”
“监控？真有监控？”赵警官眼中露出喜色。
曲向阳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网咖老板，双眼发亮。
网咖老板：……
“我门口安了监控，是能拍到一小段江桥。”
赵警官雷厉风行地跟着网咖老板进了网吧，调出了刚刚的监控。曲向阳克制住自己想要跳起来的喜悦，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监控的确拍到了赵耀打人的画面。
但赵警官却皱起了眉。
他反复将这段监控来回拉了好几遍，额头皱成“川”字，“这不能当作证据。”
为什么？
“为什么？”
曲向阳的心声和网咖老板的问声同时响起。
“没有正脸。”赵警官按了按太阳穴，“到时候人把衣服一脱，死不认账，我们也没办法。下次……”他抬头看着曲向阳身上的伤，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完。
“好。”
曲向阳抿唇。
他看着警察离开，谢过网咖老板的帮助，说了一遍自己的成绩和经历得到他愿意帮忙的承诺，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维修店取了手机。
走了几步，在路边坐下，拨通了心心念念的电话。
“嘟——嘟——”
……
“呜——呜——”
梅楚刚和柳潇潇在店里点上香辣虾锅堡，正准备吃，手机就响了。
看到熟悉的备注，她跟潇潇说了一声，让她先吃，接通了电话，“你没事吧？我打了好几遍都没打通。”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温柔声音，曲向阳露出浅浅的笑意，“没事了，姐姐放心。”
耳边传来少年刻意放轻的声音，像有人用一把毛刷子在刷她的耳朵，“是手机摔坏了，修了好久才好。”
无缘无故怎么会把手机摔了呢？梅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隐瞒，正想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少年小心翼翼的声音，“姐姐，你能看一下寄出的监控什么时候到吗？”
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了。
问了也于事无补，监控早点送到比什么都强。
她边用平板打开购物软件查快递物流边安慰他，“才下单，没那么快。你这些天避着些他们，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姐姐。”
“嗯？”
“怕你挂了。”
曲向阳垂下眼。
可是姐姐——
已经六天过去了。
他手里的小灵通亮起的屏幕右上角显示着时间——2013年11月8日晚11点半。
梅楚手里的购物软件弹开，订单详情显示：
2023年11月1日晚6点半，下单，晚上10点发货。
2023年11月2日中午12点，快递已经到了灌江市中转中心，正在发往灌江县的路上。
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为2023年11月2日6点半。
“应该再过一两天就能到了。”
“好。”
姐姐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姐姐，你是骗子吗？
一滴泪顺着滴落在小灵通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姐姐，你是骗子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