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有口难言》伊倚晓岸

5、第五章

　　楼玉寒剑挥了一半，候在一旁石柱上的乌鸦突然嘎嘎乱叫起来。他只好收了剑，冲乌鸦招手。

　　乌鸦振翅飞过来，嘴也不闲着：“如意来信啦！如意来信！”

　　乌鸦在楼玉寒肩上停稳，晃晃脑袋，抻着脖子前后蹦跶两下，最后张开嘴呜哇吐出一团青色的火来。

　　一张纸条从火里浮现，被楼玉寒伸手接住了。

　　乌鸦假咳两声：“给如意配玉玑，配玉玑！”这样传信的方式也太费鸦鸦嗓子了！

　　楼玉寒嗯了一声：“行，给如意配个玉玑，明天就可以把你烤了。”

　　乌鸦：“......”确实，如果如意配了玉玑，它真的就没用了，楼玉寒这个负心汉肯定会把它烤了的！

　　乌鸦真情实感地“呸”了一声，缩回脑袋不肯再理楼玉寒了。

　　楼玉寒这才能安静下来去看传来的纸条上写了什么，倒是不长：“茶楼等汝五日，速来。”

　　这语气也没有要回信的意思，于是楼玉寒看完就用灵火烧毁了。

　　看样子时间确实是到了，不仅那些人等急了，连明如意都主动约他相见。

　　楼玉寒叹口气，这剑是练不下去了，他拎着剑，下了剑台。好在楼尘绝也还没有到睡的时候，楼玉寒重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后山的莲塘边上。

　　莲塘是楼尘绝来了景山之后才开辟的，也就由他一个人打理去了。

　　彼时景山上外门弟子多，女弟子也有一部分，总是有些不长眼的二傻子摘了莲花去讨心中人欢心。且不说一山的剑修会有多少能因为一束莲花就芳心暗许的，单说那可是山主亲徒亲手种出来的莲花。

　　往往楼尘绝看着惨遭毒手的莲塘眼眶一红，二师兄陆近就抄着剑找二傻子算账去了。

　　二傻子不仅要回来给楼尘绝道歉，还要给楼尘绝当免费劳动力打理池塘，于是渐渐就有摘了莲花就会被山主亲徒抓来填池塘的谣言。

　　次数多了谣言广了，就没人敢来祸害莲塘了。江梦闲除外，因为后来他发现敢摘莲花的就是勇士，还真有成功追求了心上人的。

　　于是他发现了商机，经常趁着小师弟不注意摘了莲花来卖，然后被陆近拎着剑从山头打下山脚，屡教不改。

　　直到楼尘绝成功熬出了第一锅莲子羹，怕把尊敬的师尊药倒了，就盛了第一碗给江梦闲喝。

　　江梦闲浪荡惯了，在师门中从来只有挨打的份，哪成想小师弟如此敬爱他，心中难得有些愧疚。他含着泪吃完了那碗羹，就算熬得有些过火，也把小师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然后看着小师弟欢欢喜喜地捧着羹去找师尊了。

　　摘花魔头至此不肯再靠近莲塘一步，景山其他弟子倒是可惜了很久。

　　莲塘如今再没遭过别人毒手，楼尘绝自己却经常来薅，时不时送一碗莲子羹去灵山。

　　倒真是日久见真情，楼玉寒欣慰地想。

　　楼尘绝本来想趁着师尊醉心练剑的时候打理一下最近刚薅过一次的莲塘，顺带掩盖一下自己给敬爱的大师兄下毒这件事。

　　没想到楼玉寒练到一半竟然下来找他了，只好心虚地挪了半步，把那些跟其他莲花长得不太一样的莲花挡住，脸上挂起微笑：“师尊怎么有闲情来这了。”

　　好在楼玉寒是个实打实的钢铁剑修，就是把整个莲塘所有的花都摘出来摆在他面前，他也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遑论在这漆黑的夜里能发现什么不对。

　　乌鸦高兴地回答他：“我们要去找如意了！”

　　楼尘绝讶然：“明先生？师尊与明先生又有约了？明日就出门吗？”

　　楼玉寒点头，楼尘绝：“那徒儿等下就为师尊收拾行李，顺便给明先生准备礼物。”

　　好耶，明天可以不用早起练剑了，乌鸦跟楼尘绝难得思维同步一次。

　　可惜楼玉寒能不知道他俩在想什么吗？

　　楼玉寒：“明日你同为师一起出门。”

　　楼尘绝：“？”

　　乌鸦：“？”

　　“徒儿与师尊一起去见明先生吗？”楼尘绝迟疑地问。

　　少说有一百五十来年了，他没有离开过景山。景山虽然在没有别的人，可谓是荒凉至极，但于楼尘绝来说，就如同蜗牛乌龟的壳。是他一生中，最为安心的地方。

　　楼玉寒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急，去见了如意后，我们就直接去灵山的仙灵大会。景山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安顿好了我们再出门。”

　　徒留在景山已经不够楼玉寒再有什么修为上的进益了，不如外出走走看能否有别的机遇。只是如今这个关头，他也实在不放心楼尘绝一个人待在景山，不如带在身边吧。

　　也可以让明如意再看看，还有没有能减缓楼尘绝修为增长速度的法子，总不至于坐以待毙。

　　楼尘绝没想到师尊的突发奇想，直接就要去灵山不回来了。按照江梦闲的回信，那些人铁了心要在仙灵大会上促成他突破元婴，让世界线重新走起来。

　　若是如此，怕是再回不得景山了。

　　楼尘绝凝视着楼玉寒，心想若是此生再不得回景山，倒不如留在这蹉跎这最后的时光。但他心里清楚，楼玉寒之所以如此奔波，就是为了他以后可以依旧以景山君关门弟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回景山。

　　楼尘绝：“是，徒儿这就去打理安顿。师尊辛苦多日，早些休息吧。”

　　纵然天意难为，又有何惧。终究是不能缩在乌龟壳里一辈子，明明他从仙灵大会上拜入楼玉寒门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天命如何了。

　　景山因他的缘故，荒凉了三百年，也该重新热闹起来了。

　　楼玉寒倒是没有楼尘绝心里想那么多那么久远，仙灵大会像是一柄悬在他头顶的剑，催促着他不停向前走。

　　其实他远可以不用如此焦虑，顺应那些人的想法，让楼尘绝突破元婴，若楼尘绝真的如那些人口中的剧情一样当场入魔，他一剑当场斩杀就可以了。

　　可是，凭什么呢？三百年前他得知这一切真相的时候，既然选择了维护楼尘绝，此时又怎么能放弃。

　　三百年，时间过得真快啊。尔来三百又八十年矣，仿佛楼尘绝拜入景山山门不过是昨日。

　　三百八十年前：

　　灵山上，仙灵大会。

　　经过七日的筛选，能够拜入仙门的人选基本上都定下来了，剩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该拜入哪些山门。

　　有些孩子早就定下自己的意向，普通弟子要先在灵山统一受教三月，然后再送往各山门。但前三十六名不同，这些孩子里是有山主亲传弟子可以选的。

　　更遑论，这一届的头名，小莲。

　　这孩子从人间江南水乡而来，据说是普通平民出身，可他的资质没有修道者看了能不动心。

　　他站在问心镜前，问心镜折射出七彩炫光，半柱香后炫光融成白练一道投射在小莲身上，竟有三花聚顶之像。

　　未曾修道，已有问道之资。

　　这就不是山主选他了，是他选山主。

　　小莲当然选不出来，各山主争得像是斗鸡眼一样，左一句灵山为万山之首，右一句青山求得大道真相的机会更大。

　　楼玉寒出门前江梦闲和陆近打了一架，陆近荣得跟随师尊出席仙灵大会的资格。可惜他一贯喜欢拿剑说活，这种场合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什么忙都帮不上。楼玉寒只能自力更生，于是他抽出剑来。

　　剑鸣声打断了各位山主的争执，楼玉寒笑道：“争也争不出结果来，不如大家打一架，赢了的收他做徒弟怎么样。”

　　其他山主：......

　　剑修就是剑修，能想出的办法就只有打一架。

　　当然楼玉寒也不只是问山主们，扭头问小莲：“小孩，你同意吗？”

　　小莲彼时已经站着听了两个时辰的无意义争吵，一心只想炸了灵山，见楼玉寒出面，恭敬道：“仙长妙计，小莲自是同意。”

　　“行，那便这么定了。”楼玉寒持剑回问，“哪位师兄师姐先来？”

　　倒也不是所有山主都能打，阴山君率先站起来：“许久不同师弟较量了，为兄先来。”

　　阴山君一跃进擂台，好像他不光是为了抢徒弟，还很愿意跟楼玉寒打一架。

　　楼玉寒依旧笑眯眯：“师兄可要手下留情！”

　　小莲趁着他还没有进入擂台，追问道：“敢问仙长是何山门。”

　　楼玉寒回头看他，笑着跳进了擂台：“景山楼玉寒。小孩等着，今天你就得改口叫我师尊了。”

　　长剑折射日光，照亮了小莲的双眼，等了许久的不耐烦竟然消失殆尽。

　　原来他就是楼玉寒，小莲心想。

　　没有人能不为当日的楼玉寒动心，剑挑所有应战山主不落下风，长剑当空英姿飒爽犹酣战。

　　三个月后普通弟子分门派，景山收徒率较往年激增。

　　而小莲当日就依约拜入楼玉寒门下，恭恭敬敬行了拜师礼。

　　楼玉寒问清他的身世后：“既你尘世中已无牵挂，入我景山门下，追寻大道。今日便赠我之姓，更尔名为楼尘绝如何。”

　　小莲跪地俯身：“楼尘绝谢师尊赠名之恩。”

　　如此，小莲便成了景山君楼玉寒门下最小的弟子楼尘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