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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澄阳郡主 ...

  •   春满有佩剑,所以他御剑回去,但长蕴却不一样,她在用轻功赶路。春满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这一点。

      一切都是因为当初长蕴的语气太过平常,才让她误以为长蕴也会御剑赶路。但她方才一问才知道,长蕴她压根连佩剑都没有。

      用轻功走将近百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排除一些特殊情况,内力的增长是极为缓慢而不可逆的,且只能作用于所属者本人。从炼气,到基筑,再到金丹……无论如何,内力永远属于修者自己。

      灵气可以的聚散是相对快速的、流动的,作用对象可以是任何事物。它通过吐纳从自然中吸收,再随着修者运用回归天地,更像一种资源。

      修者内力的深浅往往和年龄挂钩,资历再老的修者也无法做到用轻功日行百里,更别说两个时辰了。

      这也是绝大多数修者无法长时间轻功赶路的缘故。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你不会是什么得道升仙的大拿,渡雷劫失败才跑来这里体验生活吧……”

      “你可别胡说了,这世上哪有神仙?还是讲讲你跟李闻立的故事吧。”长蕴觉得荒谬,悄无声息转移话题。

      “说来话长。李闻立,还有一人名为王子仁,他们是我曾经在修者界结交的……好友。四年前,我们约定一起参加四方游学,于是前来赤山林。原本我们都顺利地摘到了花。”

      “但王子仁倾慕的姑娘也想参加,于是他骗我把花放到他的盒子里保存,等到到了昆仑山再给我。后来……”春满没说完,但后面的故事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那你此番为何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呢?”

      一个少年修者,意气风发的,功力也不见比对方逊色,竟然会任人捏圆搓扁不还手?

      “是家兄不让。”

      “你哥哥?”她以为说的是春茫,心道这行医之人果然不喜刀剑之物。

      春满却说,不是春茫,而是他大哥春薄。

      “我们家是做木材生意的,在江湖中也不乏牵扯利益之人,大哥让我不要随便与人结仇,不然可能给他添很大的麻烦。”

      “父亲母亲走的早,一直以来都是大哥管家,他的话,我和二哥都不敢不听。”

      没想到,看起来幸福阳光的春满竟然早早没了双亲。长蕴自知提起了对方的伤心事,便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既然你已经遇人不淑一次,为何还要选择相信我?我与你认识也不过几天,你就不怕我也是那种人?”

      长蕴半开玩笑地问,春满自然毫无察觉,没有半分犹豫地开口:“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你不似坏人。你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伤得那样重……也许是怜悯之心在作祟,也有慕强之心吧。”

      “慕强之心?”

      “对啊,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修为在我之上。”

      “为何这么说?”

      长蕴确定与春满相处到现在,她还没被探过修为,至少是修为比自己低的人。

      “你身上的内力极为醇厚,”春满解释道,“存在感太强了,不用你做什么,你就躺在那我都能感受到。”

      说着,他竟然逐渐露出几分愧色。

      “不过我现在想想,贸然拉你跟我一起是有不妥,我想你可能有什么仇家,或者有什么别的事要做,那岂不是我耽误了你?”

      “无事,我没有你说的那些烦恼,可以先去琼华派游历一番。”

      “既然如此,长蕴仙友,我还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春满又开始叫她“仙友”,长蕴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你说。”

      “李闻立脖子上那么小一个创口,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难道是用了什么特别的灵器?可那时仙友手上什么明明都没有啊!”

      这一问,长蕴想起了在青山之上受到的的教诲。

      “天地与我共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问心者,心中自有剑意。”

      “武器不过是承载剑意的媒介,天地万物皆可为媒介。此乃我玄虚宗问心剑,唯有积年累月去感受天地万物,才能有所领悟……”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却分辨不出是虚是实。回忆至此,只觉脑内一阵钝痛。

      又一团浓雾将一切牢牢掩埋,最终,地表上空的强风吹散了她仅剩的头绪。

      “是我宗功法问心剑。我探过他,没有结丹,对内力的感知将极其迟钝,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我何时出手。”

      春满不明觉厉:“我早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昨日却头一次听说玄虚宗这个宗门,没想到今天还见证了这么厉害的功法!”

      “哦?那你说,平常修者的功法是怎样的?”

      “修行道途万千,最为普遍的就是术法和剑法。术法即为符术和阵法;剑法包含剑招和剑意,而剑招与剑意又合为剑术。”

      “传承不易,开山更难。任何事情都一样,只有能创造出一种符箓或阵法的人才能被尊称一声‘术士’。剑修中也会理所当然以领悟了剑意之人为尊。”

      “既然如此,其他‘不普遍’的修者呢?”

      “炼器、炼丹、御物、驭灵、医修,等等。对了,还有方士!他们的修行方式很奇怪,传言只在古书中看过相关记载,四方大陆还未曾出现一名真正的方士。”

      二人在一片竹林上空疾驰,风声太大,盖住了一部分人语。

      话音未落,长蕴突然觉得丹田紧涩,运转内力十分困难,几息之间就落后春满十几米开外。

      “怎么回事?”春满降下速度,关照道,“说着说着怎么掉队了?是不是内力亏空了?快吃两粒补气丹。”

      长蕴气沉丹田,想要让那丝金光源源不断地化出内力为己所用,可一切都是徒劳。

      片刻后,她勉勉强强落脚在一处水洼旁边,由于迫降太急,裙摆上沾了许多脏污。

      “你还能赶路吗?照现在的速度……卯时之前恐怕无法抵达昆仑山。”

      “是内力亏空。看来是我高看自己了。”

      沉默良久,长蕴才向春满承认了情况,但眼神盯着的却不是他。

      白衣少年又出现了。

      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一字一句地问:“你能看见我,对吗?”

      ……

      长蕴的心跳从未这么快过。

      从前在马车里,她尽可能地避免自己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似乎这样做就能避免被他纠缠或其他什么,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还是发现了。

      鬼神一说,长蕴其实从来都不信。虽然失忆了,但她深刻地记得这件事,这是她人格的一部分。

      但眼前的事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世界观。

      少年就在此时又开口了:“别担心,我不是鬼,也不是怪物。”

      “我叫天沐,是一个术士。有一次我试验新阵法时,不小心点燃了某张研究失败的符纸,结果被传送到了春茫的医馆,今后如鬼打墙一般,再也出不去了。”

      长蕴假装在调息,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从那之后,如你所见,没人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也出不了院门,我就一直等啊等……那天,我发现你似乎可以带着我出去,然后我真的出来了!也是刚刚,我才终于确定你能看见我。”

      他靠近长蕴,淡淡的檀木香味若隐若现。

      这味道她之前就闻到了,并没有在意。直到现在她才把这气味与白衣少年联系到一起。

      光影交错,皮肤相接处如平静的湖面荡开水波。两个人一虚一实的身影逐渐重合。

      她想到从前几次白衣少年在自己面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往往又伴随着与现在如出一辙的阴冷之感……

      一切都浮出水面了,之前她之所以感受到阵阵不合时宜的冷,并不是因为内力运转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他。

      没有什么鬼神,他是活生生的人。只有她能看见他是事实,他可以“附身”到她身上,也是事实。

      这时候长蕴对他的恐惧感已经消去大半,她能感受到对方现在是没有恶意的。

      而且,她刚才就发现自己丹田内金光并无黯淡之色,由此可见内力依旧充沛,可就是没办法外化使用。

      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你再附身一次。”

      天沐照做了。

      果然,只有二人融合时她才能自如运用自己的内力。刚醒来养伤那段时间,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些问题……

      春茫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对于失忆的事情,她更倾向于某种人祸而并非疾病缺陷。或许是什么特殊的封印,或者符术阵法。

      这样看来,这个人的出现也并非偶然,其必然和她受伤有关。但春满还在旁边,她没法和他多说什么。

      长蕴很快接受了这个看似荒诞的事实。她来不及多想,吃下一粒补气丹掩护,面不改色道:“我休息好了。”

      春满当然不疑有他,跳上剑身赶上长蕴步伐。

      ……

      黑夜过去,旭日东升。

      一夜风雨兼程,清晨三人抵达了昆仑山山腰,琼华派山门前。此时距离卯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广场上人却不是特别多。

      “她就是昨晚放火烧干整片赤山林的那个?”

      中气十足带着些许柔美的女声响起,迎面走来一个头戴珠钗、眉心点朱砂的美丽女子。

      她眼睛看的是长蕴,话里话外却一副查无此人的样子,将傲慢摆在了明面上。

      女子身着华衣,却不臃肿繁琐,腰间还松垮垮缠着一条白裘,全身上下的搭配美丽而不失便捷,一看就是特地定做的。

      她身旁站着个穿着素净的,像是个仆从:“回郡主,正是此人。”

      长蕴抬眼望去,撞进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

      “蓄谋烧毁琼华派信物,让众多修者无缘四方游学,这位道友可真是好生威风,不出半天便名扬稚州了!”

      “我堂堂澄阳郡主,竟然连这样一号人物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道,可真是丢脸。”

      长蕴冷冷地看着对方,平静地问:“你要干什么?”

      她没有反驳。

      事根本不是她做的,相反,她本是受害者,却平白无故被扣了这样一个帽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错误消息会传到她耳朵里,但现在就算她辩解什么,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眼前的什么澄阳郡主,根本不会信的。

      面对一个未知全貌就到处声张的人,无论如何都是百口莫辩。

      “今日在此,诸位道友都有要事要办,我不与你打。但我要知道你的名讳。”女子拢了拢腰间的裘带,目光炯炯。

      “我叫长蕴,你待如何?”长蕴也理了理衣领,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好!”

      女子似乎终于被眼前人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声音提高了几分贝,眸中也带着气:“明日申时,琼华派后山莲华池,我倒要与这火烧赤山林之人一战,看看她几斤几两!”

      而长蕴面无表情:“知道了,请回吧。”

      看到她这个反应,女子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转身扬长而去。

      女子走后,长蕴明显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不过她没有退缩,而是挨个打量回去。

      在目光与一名深蓝色衣袍的青年相交时,见那人不疾不徐,微笑着看她,好像认识似的。

      长蕴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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