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庄亲王》玄辰

8、《暮雪千山完结特刊》

　　共和国甲辰年六月二十七日，《暮雪千山》完结于黑祉木。我来到他曾经的王城，时隔四百一十五个春秋。青史悠悠，丹书熠熠，与尔相知，长命无绝。是的，还好，他就这样陪在我身边，还是老样子。我会为他讲述我笔下的历史与传说，而他也会滔滔不绝的和讲当年那些昔日故事，或者没完没了各种唠叨我。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真的都很愿意倾听彼此。

　　先解释一些关于《暮雪千山》，历史正剧里不太好写到，正好由于更新拖延，现在我又搬到了赫图阿拉，因为好歹旁边是景区，客观生活条件比黑祉木稍微好点，利于我养病。有人问到舒尔哈齐本来就该做皇帝，还是擅自称帝只是被有些……有些王一清……出于自己的目的鼓动？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要分很多个角度来解释。

　　其一，问这个事情的人原话提到了一个概念“爱新觉罗家的皇帝天命应该是……”这里面的重点词汇“天命”，熟悉清代历史的都知道，努尔哈赤的年号就是天命。而关于这兄弟俩的玄学观念差别，前面也有概述。努尔哈赤从起兵开始的基本纲领就是敬天法祖，笼络人心靠的是宗族祖先，发兵出征前告盟天地，解释战争的核心理由是神明旨意，并学习汉人君权神授的思想为自家创造赋予神化背景。就仙女佛库伦吞下神鹊所衔朱果生下爱新觉罗祖先布库里雍顺的传说，我问过舒尔哈齐本人，他的回答是：“啥？我不知道。”由此可见，这个传说应该是努尔哈赤为了巩固统治，使其在神学层面合法化，自己或者差遣学士大臣在他上位后编出来的。

　　但是吧，祖先是神仙这种很扯的事情他不认我能理解他，不认识自己亲戚这件事上，我对他是真的佩服的。前面《就离不开我》这章里，有一个伏笔，到辽阳站来接我的一位看起来地位也没有特别高，但相貌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将领，自我介绍叫索长阿，我说这块有个惊喜故事，确实挺惊喜的。我不知道怎么认为的，一直以为他姓嘉穆瑚，后来闲聊的时候才知道，他姓爱新觉罗。我就问他，那他跟舒尔哈齐是不是亲戚。他回答，他是觉昌安的三哥，也就是大家伙的三爷爷。

　　这就让我着实很惊异了，毕竟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低级将领，完全不是宗室待遇。他说舒尔哈齐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他们的关系，他也一直没说。很久之后才知道历史上出卖努尔哈赤，害得他险些丧命的亲戚龙墩，就是索长阿的儿子。而觉昌安在丧命古埒城之前，还特意托付过索长阿要替他照顾好舒尔哈齐，因为当时还是小白胖子的他，是觉昌安三十二个孙子孙女里最喜欢的一个。就此，贺紫桓给出的解释是，因为老人都喜欢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这个最白、最胖、还最粘人。

　　至于觉昌安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给他放生山林，直到我来赫图阿拉，看到建州都督府的实际经济情况才明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虽然说是二品建州都督，但他们家真的很穷，就正常东北农村院子，觉昌安还有几间砖房，塔克世就只有土房了。而十岁的舒尔哈齐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身高就已经接近一米八，体重也已经达到了一百八十斤上下，饭量自然就可以想象了。再说四十八岁的觉昌安虽然还算健壮，但架不住这么个庞然大物每天见到他就直扑过来：“玛法抱抱！”有的时候没防备注砸过来，伤的也就比打仗稍微轻那么一点吧。迫于无奈，只能放生山林。

　　索长阿自己不说，我回去也是要跟他说的：你知道你手下有个将领叫索长阿吗？
　　舒：嗯……好像有这么个人吧？
　　我：就是这次去辽阳车站接我的。
　　舒：哦，那天我不是有事吗？我是让扎赫巴彦去安排的，他应该是派博多罗去军中找适合领兵前来的将军的。
　　我：得，过了这么多手，我了解你，算了。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索长阿是你爷爷的三哥，这么久了你一直不知道？
　　舒：不知道呀。
　　我：龙敦你知道吧？
　　舒：知道呀，他是我伊兰玛法家的额其克（不一定对的满语音译，汉语翻译为：三爷爷家的叔叔），差点给我哥害死。
　　我：龙敦就是索长阿的儿子，还有，说汉语！！！
　　舒：那他是我的伊兰玛法？嗯……那个，三爷爷。
　　我：对。
　　反正后来，据说索长阿升职了，以宗室身份成为了五位他在关内时，分管他兵权的五位大将之一，而索长阿这几百年的时间，不仅是在坚守自己兄弟的托付，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宁可隐瞒身份，为龙敦赎罪。

　　话题扯的有些远，回归到正题。简单的说就是可以概括为，不管是求神明和祖宗求灵了，还是利用神学引导人心成功了，反正从“天命”这一点上来看，努尔哈赤成为最终的赢家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王一清，褚英背后的巫师，以及皇太极背后的喇嘛一致的占卜结果，我认为也是有一定依据的。因为对的答案只有一个，但错的答案会错的五花八门。既然这三个顶级玄学人士的占卜结果一样，那么绝大概率这个结果都是正确的。但是占卜都不可排出的分为先天和后天，会有外应和变数，所以才有趋吉避凶和事在人为。还有王一清占出的结果原本是清楚告知过舒尔哈齐，他在六十二岁可以做皇帝的，龙袍也是让他提前高兴的，而不是让他四十六岁就穿着称帝的。或许他违背天时的行为，也是触发变数的原因之一。

　　至于王一清和他师弟有没有私心，那肯定是有的。除了给师弟全家报仇这一点，人事上来讲，很多细节透露王一清和他师弟也是有一定野心的。既然爱新觉罗家要出皇帝这件事情变数不会很大，那么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比起心思复杂善用计谋，又了解汉人朝廷的努尔哈赤；肯定是心直口快并且在文化方面还相当薄弱的舒尔哈齐，更容易被他们扶植为半傀儡皇帝，为他们所用。

　　至于最后最大的彩蛋，就是王一清其实生于元延祐五年，也就是公元1318年；而舒尔哈齐生于明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64年。两人初见于明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也就是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31岁的舒尔哈齐见到的，以为跟他年龄差不多，甚至还可能比他小的王一清，其实这时候已经277岁了。这就像二十多岁的我，最近在各种被他和贺紫桓两个四百多岁的折腾，这种碾压式的年龄经验差距——整不过，根本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