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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两极分化的双商水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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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来源于一个又美丽又不美丽的误会。比较了解我和他事情的朋友,有一天突然问我:“他作为一位开国亲王,应该不会一直就是这么憨憨的直线思维吧?”听了朋友的话,我才意识到,好像他跟我在一起的状态,真的是松弛过头了。
这次不讲历史,直接谈玄学。最直观的就是,他作为如此特殊的存在,而且拥有那么庞大的兵力,为什么被神明允许且并未收编入正统体系。能做到这样,一定能证明他可以将其中的关系与尺度平衡到十分巧妙。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因为我的信仰和工作,肯定是经常需要在道观里对越圣真的。而在我到道观里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跟着来,但是一般不会进入到供奉神明的殿堂里,甚至视情况有时连道观的山门都不进。对此,他本人的解释是:“我是不信你们汉人道教的那些神仙,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总归要尊重人家呀。怕是不怕,但我现在这个样嘛,跟他们见了面不合适。”不愿朝拜,却也不去冒犯,这就是他的处世之道。
再说回我的事情,按照常理来说,我们家族和西林觉罗家本就是世仇。但是不管我们双方如何,科尔穆隆是否一直是他的部下,实际上按照三界律法,就算科尔穆隆和乌勒塞将我害死,与并未参与的他本人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他说的监管不力,也可以完全定论为不知情。所以他选择出面从中阻拦这场悲剧的发生,因为一方面他在西林觉罗祖孙会绝对服从于他,只要他随口一句话,就可以避免当时我这个幼小的生命白白牺牲;另一方面,其实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部将的,因为按照当时我自身和我家的列祖列宗的实力,确实不是西林觉罗祖孙的对手,也没办阻拦他们向我索命。但是如果我真丧命于此,我的列祖列宗,尤其是我的太爷,更会向神明告状告到神明不得不管为止,甚至自行动用一些极端手段,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毕竟我们家族的复仇能力可是不容小觑的,这里面的细致情况最近太爷爷刚跟我讲明全部,所以后面再做细致解释,十二代人的复仇之路,我自己听完都惊呆。而他出面解决,不需要任何实际的代价,就可以化解双方致命性的惨烈结果。这样的情商智商和大局观,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不单是对高高在上的神明,和在生死攸关上,实际上在平日的点滴细节里,他也是位实实在在能够以德服人的领袖。这就要说到本人的太爷爷,一直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凭什么他的手下,都对他说的话奉若至理、说一不二,而且部将尽是像扎赫巴彦那样忠勇双全,甚至像武尔坤那样宁可忍受极刑,也要用生命护他。我呢?连我自己的亲重孙女都信不过我……”对此我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喂,老头,清醒点,你想想你是怎么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我的?虽然我能理解站在你的角度这是最小的代价,但这并不代表对于我个人来说就是公平的呀。你再看看人家,人家贵为开国亲王,是怎么对待部下的?你还好意思问为啥他的部下忠心?”
在我第一次听扎赫巴彦用极不流利的汉语讲述他和舒尔哈齐的故事,不免由衷的为之动容。那是明万历二十七年的一个秋天,十八岁的扎赫巴彦投身军营之中,虽然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入关前的满人,几乎都是平日忙于农耕渔猎,但战时几乎全民皆兵。所以正值青壮年的扎赫巴彦,虽出身于富庶人家原本衣食无忧,但也怀着一腔热血,愿在军中为新崛起的建州建功立业。是时建州出兵攻打哈达,战场厮杀刀剑无眼,年轻的扎赫巴彦一上了战场,就只想着奋勇杀敌立个大军功。由于在一众士兵之中太过突出,却又怎奈何经验不足,一时之间完全不顾及自身的危险,扎赫巴彦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城墙上的弓弩手,用重弩瞄准。刚刚崛起的建州并不富饶,军事装备也远不及明军,所以建州的普通士兵,并没有精良的甲胄。更何况按这支弩箭的力量,寻常的铁甲都能穿透,更不要说只有简易防护的扎赫巴彦。
城墙上的弓弩手已然开弓,可扎赫巴彦仍沉浸在战斗中。突然,一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载着那比马更庞大的身影直挡在他面前,弩箭就直射在他的身上。那人的装束绝不是普通的军官,索性入关前的等级尊卑区分没那么严格,当扎赫巴彦回过神来,多少也惊呆住了,眼前为他挡箭的人,居然是这次战争的最高主帅,领主努尔哈赤的亲弟弟,大额真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用力拔下身上的箭,箭尖一寸还带着血。扎赫巴彦才反应过来,那弩箭连外皮内铁的重甲都能穿透,若是射在自己身上,一准开膛破肚。扎赫巴彦不明白,如此尊贵的大额真,怎会为他一个底层小兵挡箭。舒尔哈齐并未下马,拍了拍他的头顶:“小子,你还年轻,就当长个经验,以后打仗小心点,可不能白白送命。”当然之后,扎赫巴彦也没有辜负舒尔哈齐,明天启五年,四十四岁的扎赫巴彦身为侍卫长,在与蒙古林丹汗的战斗中,为保护舒尔哈齐之子小贝勒济尔哈朗,死于蒙古骑兵的乱刀之中,他说:“你的阿玛给了我一条命,我便再还你一条,不,十条都不够……”即便是身死,依然效忠。
再说武尔坤,他算是舒尔哈齐麾下较为著名的将领之一,史料中记载,武尔坤被努尔哈赤处以极刑,活活倒吊烧死在树上,就算如此,也不肯出卖舒尔哈齐当时的行踪。而这,同样是过命换来的忠义。武尔坤并非满洲人,而是蒙古人。万历十五年,因为部落塔布囊想要强抢武尔坤母亲,武尔坤为护母亲,单枪匹马将塔布囊及其五位护卫杀害,救出母亲。但因此受部族中人追杀,带着母亲逃往东面的建州。这次的追兵足有五十余人,且都是训练有素精壮的蒙古汉子,任还需保护母亲的武尔坤再怎么勇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人困马乏,武尔坤就要被追上,偏偏遇到闲时打猎的舒尔哈齐。众所周知,他爱管闲事呀,本就急于逃命的武尔坤被他拦下了,不知所措。还好武尔坤会些满语,慌忙之中只能求助。听武尔坤讲述了自己的遭遇,觉得他既孝顺又英勇,于是还是一贯的风格:“你的事我管了。”舒尔哈齐先是与蒙古追兵交涉,愿意重金赎来武尔坤的命,虽然他也没钱,但是蒙古人也不同意,于是他就拔出刀:“那就打吧。”
对面的五十多个蒙古追兵简直疯了,他是出来玩的,自然不会带兵,而且他本人就算到最后做了亲王,也没有用侍卫保护的习惯,孤身一人,直接挑战对面五十多个蒙古骑兵。他示意武尔坤退后保护好他的母亲,然后与蒙古人的队伍交锋,一打五十几,马是杀掉好几匹,人虽都被打落下马不能起身继续战斗,但却一个没杀:“你们回去吧,这个人我带走了。”惊愕的蒙古人,自然是赶紧爬上那几匹残存的伤马,两三同骑落荒而逃。这一刻起,在武尔坤眼中,这位建州的额真勇猛无敌,却又仁慈宽厚,是他们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共同的救命恩人,是他值得一生追随的人,更是他甘愿付诸生命尽忠的人。
当然,那位策反他起兵的大明第一道官王一清也曾说过:“右都督虽目不识丁,但倘若一日他位登大统,必是一位贤德和善的明君。”某人此时此刻的画外音:“又说我不识字,我不识字怎么了?我汉语说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