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璃》十四亿分之一

33、山底

　　两小时的车程多少有些漫长，早起的少年人最初都还有些新奇，但时间一长就各个开始犯困点头。
　　崔随更是直接控制不住，头往后一躺…发现自己半个头勉强够着椅子头，以一种极难受的姿态，原地睡觉。
　　众所周知，瞌睡会传染。
　　除了驾驶座上的叶英和生活规律极度自律严苛的唐颜，包括悟谦在内的人都渐渐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困意，车厢里也没有最开始的欢声笑语和升腾的活力，只有导航机械冰冷的指示声。
　　叶璃歌早上就醒的很早，此刻更是睡眠不足，正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睡一觉。
　　旁边传来了叶静沉幽幽的声音：“璃老师～你要睡觉吗～”
　　…感觉像在叫魂。“有点困了。”
　　叶静沉还在观察她，见她还没有动作，甚至催促起来：“快睡呀璃老师，干什么呢？”
　　…太可疑了。
　　叶璃歌眯起眼反问他：“你看着我干嘛？你想趁我睡着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当成变态，叶静沉连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呆瓜，更可疑了。”
　　叶静沉也打了个哈欠：“真不是，我也挺困的，但我没怎么坐过车，什么姿势都不舒服，我寻思，璃老师在睡觉这方面有极高的造诣，肯定有好办法。”
　　叶璃歌：…小看他了，居然能把赖床说的这么清醒脱俗。
　　叶静沉继续说道：“所以璃老师，让我偷学一下呗～”
　　叶璃歌没思考多久，冲叶静沉浅笑一下。
　　叶静沉莫名觉得璃老师笑得有点危险，然后就看见璃老师一把把他按在了座位上，然后背对着叶静沉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清新的柚子花香从旁边传来，一同传来的，是叶璃歌有些僵硬的身体的触感。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在叶静沉耳朵里愈发清晰，也愈发强烈，让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谁的。
　　叶璃歌闭上眼：“呆瓜，学会了吗？”
　　叶静沉清了下嗓子：“学…学会了。”
　　叶静沉透过手臂上的触感，感受到叶璃歌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她困倦的声音响起：“那就好，那我睡了。”
　　“唔，好…嗯？？？”就这样睡？？？
　　叶静沉扭头看悟谦，他居然已经笔挺挺地睡着了，身形正得发邪，若非了解他叶静沉甚至会觉得他在装睡。
　　叶静沉稍微冷静了点，左邻右舍的睡眠氛围感染力实在太强，他也控制不住缓缓向一边倒去…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
　　前方的唐颜简直听的一清二楚，他默默地在内心说了句：精彩…
　　再看隔了个过道坐在他旁边的李雪晴和在副驾驶上的崔随，两人都已经睡的东倒西歪。
　　唐颜默默扶了一下李雪晴，扭头看向窗外。
　　到头来，看风景的只有自己…

　　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李雪晴看上去睡的熟了，还有些睁不开眼，抬手揉了两下眼睛，才勉强睁开：“唐颜？我们到了？”
　　车行驶得很缓慢，肉眼可见目的地就在百米处的距离。唐颜冲她点点头，又用食指抵住唇。然后指向后座。
　　李雪晴回头望去，看清后座的情况后，下意识摸出手机静音关掉闪光灯拍照一气呵成。
　　后座的叶璃歌倒在叶静沉身上，头发略微有些散乱。
　　而叶静沉，他肩膀以上的部位都在睡得笔挺的悟谦怀里，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左手还紧紧抓着悟谦的小臂。
　　李雪晴：哇偶～还好谦哥是个男的…男的…男的好像也不是不行…停停停，有邪念。
　　叶英把车稳稳当当地停住，解开安全带转头喊醒几个小孩。
　　“小孩…”她一转头就愣住了，后座上的呈现出了一幅很温情的画面…但是温情的对象不是她想的那两个。
　　这两货怎么长大了还这么基基的。
　　几人下车站定才觉得精神点，望着眼前的机场，叶静沉不由得来了一句：“这可真是…”
　　叶璃歌抢答：“金碧辉煌是吗？”
　　“璃老师你咋知道的，这成语这么有名啊。”
　　…废话，你就会这一句成语，我要是不知道才有鬼了。
　　叶璃歌注意到他一直在甩右手，有些疑惑地问：“你右手麻了？”
　　叶静沉点点头：“对呀，一路上都没动过呢，当然麻了。”
　　叶璃歌不经意地说：“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叶静沉刚想说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忽然反应过来，叶璃歌说的是副作用的事：“呃，哈哈，这个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吼～”她没再问，给叶静沉按了按发麻的手。
　　这姑娘小小的手，手劲却很大，强劲的力道从手掌传来，叶静沉真觉得手不是那么麻了。
　　“璃老师还会这个啊？”
　　叶璃歌看他应该是好很多的样子，就放下他的手，义正言辞：“乱按的。”
　　…
　　几个小时后，私人飞机落地，明明是陌生的城市，却是熟悉的风格。
　　崔随问：“这咋跟咱们那儿那么像呢？”
　　李雪晴道出真相：“所谓旅游，就是一群在一个地方待腻了的人跑到另外一群人待腻了的地方玩。更何况…我们连国都没出。”
　　崔随觉得甚是有道理：“厉害了我的晴姐，这么通透。话说咱们住酒店吗？”
　　叶静沉又比了个张开的手势，对他说：“崔随，格局要大。往大了猜。”
　　崔随迟疑道：“英姐买了哪里的房？”
　　叶英甩给叶静沉一个暴栗：“说什么呢，咱们去酒店换个衣服吃个饭就上山了。”
　　叶静沉：“嗯？现在都四点多了，晚上不回来睡吗？”
　　叶英：“到顶上估计要六个小时，我们走一段看一段，然后到顶上呆会儿，可以看日出。”
　　叶静沉眼里流露出浓烈的怀念：“日出吗。”他笑了：“好吧！已经好久没看过了。”
　　叶英摸摸他的头，说：“行李已经到酒店了，我们回去收拾一下。”

　　叶静沉和崔随呈大字型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手还上下晃了晃。悟谦从行李箱拿出叶静沉的外套丢给他：“阿弥陀佛，这个时间山上大概有些冷了，把外套穿上。”
　　叶静沉哼唧一声：“知道了。她们应该也快收拾好了吧，我们下去吧？”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唐颜却突然蹦出了两个字：“不，慢。”
　　叶静沉勉强理解了前面那个字，是劝他们先别下去的意思，但是，后面那个字，是啥？
　　不只悟谦，甚至崔随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拿起手机随手刷消息。
　　…没怎么懂的叶静沉认命了：“阿谦，翻译一下。”
　　悟谦笑道：“唐颜的意思是，我们先不用下去，女生没那么快。”
　　叶静沉点点头，觉得唐颜说的有点道理。
　　他坐到唐颜旁边，想看看唐颜在看什么书。
　　“分子之间的奇妙关系？”
　　…打扰了，是我异想天开居然试图一起看。
　　叶静沉看这三人，一个看书一个看手机一个看电脑的，就他无所事事，显得格格不入。
　　于是乎，他开始骚扰唐颜，在唐颜耳边低语：“老唐啊～”
　　唐颜抬头看他：“嗯？”
　　“你看啊！我们这是出来玩儿的！来放松心情的！所以，你这个时候看书，不太合适吧～”
　　崔随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沙发，自己不读书也不能让别人内卷，沉哥真是…
　　干得漂亮！
　　唐颜其实知道叶静沉在想什么，毕竟他的心思，真的非常好猜，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地放下手里的书。
　　叶静沉看唐颜放下手里的书，非常开心，然后——
　　这个房间无所事事的人变成了两个…
　　唐颜放下书就跟叶静沉大眼瞪小眼，叶静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也是个不爱用电子工具的主。
　　“老唐，我错了，你还是看书吧…”

　　几人左等右等，总算是等来了请求集合的消息，与女生汇合后，众人便坐车来到了那座高山底下的游客中心，准备向山顶出发。
　　崔随用手跟高山比划了一下，非常自信地说：“这看着也不是很高啊，需要爬那么久吗？简简单单拿下！”
　　在山上住了十六年对山非常熟悉的叶静沉露出一抹坏笑：“崔随，记住你现在的话。”
　　崔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咋了沉哥，你笑得我毛毛的。”
　　叶英走在最前方，举起了自己的手机，跟大家交代到：“我给你们转了点钱啊，记住，还买买该花花，别舍不得，你们英姐这点钱还是有的。一定不要一个人走啊！”
　　李雪晴举手：“英姐，走丢了咋办？”
　　“走丢了也别怕，发现自己丢了，就手机打电话，如果手机什么的都出了问题，找个安全的地方窝着。”
　　崔随觉得这个安排十分有九分的不靠谱：“这样就行了吗？”
　　叶静沉手挂在他肩上：“放心吧崔随，走丢了你谦哥会找到你的，相信你谦哥的‘能力’。”
　　崔随和李雪晴悄咪咪地看向悟谦，悟谦还特地冲他们歪了下头，挑起一边眉毛。
　　像是在问他们有什么问题？
　　崔随莫名地放心了：“好吧，如果是我谦哥，那确实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叶静沉：“别无所不能了，需要担心会不会丢的只有你，你长点心吧。”
　　“为什么呀？”
　　叶静沉看着走在前头的众人，跟他分析道：“你看啊，我姐，阿谦，聪明得吓人，他们都杜绝了走丢的可能性。你再看老唐，也是个有‘能力’的，有他在，班长想丢都难。这么算，不还是只有你最危险。”
　　崔随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转头又觉得不对：“哎？沉哥，那你和璃姐呢？”
　　叶静沉噎了一下，听到他们对话的叶璃歌此时也正好转回头看他。
　　叶静沉看着叶璃歌的眼睛，有些心虚地说：“咳，璃老师…璃老师会保护我的…对吧？”
　　叶璃歌笑了一下，抬起手拍拍叶静沉的肩膀：“沉同学放心吧，璃老师不会让你丢了的。”
　　“噗通噗通”，叶静沉放下了挂在崔随肩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吵闹的心跳声又来了…
　　从游客中心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检票口，从检票口进去，目光所及之处，青山，长阶，行人，一切都是显得那么惬意。
　　…日出啊，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