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球与麦克风》多肉玉露

5、第五章

　　“宁宁！”站在季西宁身后的蒋落落压低声，但难掩兴奋，“是林霁！”

　　季西宁采访过林霁，电视台的人都知道，如果此时她装作不认识他，那就太假了。但是，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她灵机一动，用保证电梯间所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林先生早上好。”

　　上班高峰期人多，季西宁原本站在门边的，被挤着挤着就来到林霁旁边。她不敢侧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抬眸看向反光镜材质的电梯门。
　　刚好林霁也正看着镜子中的她，她紧张地捏了捏手中的早餐，心虚地移开眼神。

　　身穿白衬衫，里面穿的是同色T恤，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身材挺拔，气质出众，即使是休闲随性的衣服也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突然开口：“季小姐，你还没吃早餐吗？”

　　废话，不是在你面前装的早餐吗？
　　季西宁在心里骂了一句，但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是的，还没来得及吃。”

　　她以为话题结束了，怎知林霁继续说：“你这早餐看起来挺好吃的，在哪买的？”

　　这人就是故意的！
　　她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但在人前只能继续保持微笑：“不好意思呀，这是在我家那边买的，您可能不太顺路。”

　　叮——
　　电梯门开了。
　　季西宁迅速向林霁微微鞠躬，然后拉着蒋落落逃命似的钻出电梯。

　　“宁宁！”蒋落落一脸花痴，“他好帅啊！”

　　虽然现在想去天桥底找专业打小人的阿婆一边喊他名字一边狠狠敲打十分钟，但是客观评价外貌的话，季西宁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帅的。

　　蒋落落拉着季西宁的手前后晃动，“他刚刚对你笑了！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吧？”季西宁干笑了一声。

　　她不想继续话题，便坐下开始吃早餐。

　　但蒋落落对林霁很感兴趣，又问：“你说，他来我们台里做什么呀？”

　　“不知道。”季西宁摇摇头。
　　她也很想知道他来这做什么。

　　很快，答案便揭晓了。

　　直属上司刘念钦走过来，对她说：“西宁，今天林霁过来台里拍纪录片，你吃完早餐去十楼帮下忙。”

　　“好的。”

　　待刘念钦转身，蒋落落马上扭头冲季西宁投去羡慕的表情。

　　季西宁只得苦笑一下。
　　老天奶，你就非得这样捉弄我吗？

　　她吃完早餐后，来到十楼。

　　整整一个上午，她忙前忙后，像个陀螺一样。
　　她知道自己容易情绪上脸，心虚会脸红，气愤会嘴角下拉，因此始终跟林霁保持一定距离，没有递给他一个眼神。

　　午休时间一到，她便急匆匆地溜去食堂。
　　待林霁跟其他人交谈完，寻找她的身影时，她早已在食堂跟蒋落落和李诗悦碰面，思考着今天中午吃什么好了。

　　蒋落落坐下后，没有立即吃饭，而是用羡慕的眼神看向季西宁和李诗悦，说：“我好羡慕你们啊，可以跟林霁一起工作。”

　　季西宁和蒋落落是一组，李诗悦是二组，她今天也一起去帮忙了。

　　“你也说是工作了，有什么好羡慕的。”季西宁喝了一口汤，“等我买彩票中了一等奖，你再羡慕我也不迟。”

　　“快说快说，近距离看林霁是不是很帅？”蒋落落星星眼。

　　“确实很帅。”一旁的李诗悦说，“还很有礼貌，很配合我们的工作。”

　　蒋落落：“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李诗悦有点迟疑，说：“他......怎么说呢，我只是说我自己的感觉哈——我觉得他是礼貌，但是人是冷冰冰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礼貌疏离，对，就是站在你身边，但让人觉得他离你很远。”

　　“不会啊，我今早看到他对宁宁笑。”蒋落落指着季西宁，“而且，他还会主动找话题，问宁宁早餐在哪买的。”

　　“咳咳......”季西宁一口饭卡在喉咙差点噎住。

　　“慢点吃慢点吃，”蒋落落将紫菜汤推到季西宁面前，“喝口汤顺一下。”

　　季西宁喝了口汤，还没完全顺畅，便着急开口为自己辩解了：“只是我采访过他，刚好他今天又来我们台里拍摄，才顺口聊了两句而已。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哎呀，”蒋落落捧脸长叹，“我什么时候也可以采访他啊。”

　　“怎么，”李诗悦逗她，“你喜欢林霁啊？”

　　李诗悦这一问让季西宁瞬间紧张起来，感觉血液直冲天灵盖。她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耳朵竖得高高的。

　　只听蒋落落说：“那倒没有，看帅哥就像玩乙女游戏一样，是生活中的调剂品。但是在塔罗牌里，乙游里的爱人会占桃花位，路边看过即忘的帅哥不占。所以，他们没我的爱人重要。”

　　听到这，季西宁放下心来。

　　李诗悦说：“那也是，网上不是有句话吗？‘男人就像地铁，你错过了一趟，下一趟5分钟就到’。”

　　三人在嬉笑声中结束了关于林霁的话题，开始聊其他东西。

　　吃完饭，季西宁到茶水间冲奶茶。
　　在等待奶茶的过程中，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指，摸到左手无名指时有点走神。
　　昨天，这个手指戴了一天戒指，现在空空的反而有点不习惯。

　　她摸着无名指出神，没有发现杯中的奶茶快溢出来了。

　　待她意识到身后有个身影靠近时，她才反应过来伸手想去关机器。
　　然而身后的人已先她一步关掉机器。
　　她刚想说谢谢，手腕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扣在桌子上。那人靠得很近，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你今天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他。

　　他靠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胸前结实的肌肉贴在她的后背上，随着呼吸节奏微动。
　　在这狭小的茶水间中，两人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季西宁的脑海中不由得出现某些不可说的画面......

　　她连忙用力想挣脱，谁知男人加大手上的力度，将她的手腕重新扣回桌面。

　　“林霁，你先放开我。”她只好压低声央求。

　　她的声音软糯温柔，在他听来像是在撒娇，反而挑起他的某些情绪。
　　林霁眯了眯眼，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利用职务之便谈恋爱。”季西宁反抗失败，深吸一口气，“我想要有正常的工作和交际，不想让人戴有色眼镜看我。”

　　“怎么说？”

　　“你承载着多少人的期许，多少双眼睛看着你，期待你站在更高领奖台上。若此时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被议论的。我的过往，我的一言一行，我那些刻意去遗忘的伤口，都会被一一揭开。”她说着，声音有点哽咽，“我只是一个小小实习生，我需要这份维持生计的工作。结婚只是想让奶奶开心，仅此而已。”

　　“抱歉。”林霁松开她的手，“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季西宁得到解放后，立刻向旁边挪了一大步远离林霁，拿起杯子，迅速离开茶水间。

　　下午的工作按原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难得的准时下班。

　　季西宁愉快地哼着歌，打开好朋友李奚明的聊天对话框，打算约她去吃饭。

　　“西宁。”刘念钦唤她。

　　“钦姐，什么事？”

　　“今晚有个饭局，林霁和台里领导都在。我想带你一起去，到时你就坐我旁边，不用喝酒。”
　　刘念钦挺看好季西宁的，年轻有冲劲，思维活跃多点子，前途不可限量。她有心要提拔她，不仅仅是让她转正，而是让她有机会走得更高更远。

　　季西宁听到“饭局”二字难免有刻板印象，本能抗拒。但她也清楚，若想要在职场中混得好，适当的社交是难以避免的。

　　更何况，上司和林霁都在，虽然后者充其量算个合约老公，但有过去的交情在，他应该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的。

　　考虑一番后，她退出与李奚明的对话框，点了点头。

　　——

　　晚上的饭局选在南苑市当地的一家酒楼里。

　　季西宁下车看到这家酒楼时，只有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林霁选的吧？

　　这是小时候她跟父母常来的酒楼。

　　这家酒楼并不出名，装潢低调，但是食材新鲜，菜品更是不输给外面有名的酒楼。
　　南苑人爱吃，会吃，只在意味道不在意环境和排面，四处寻吃。因此，一般只有南苑当地人才知道这么个好地方。

　　季西宁跟着刘念钦进入包厢，过了一会儿，林霁跟台里领导也到了，在她斜对面落座。

　　林霁进来看到季西宁，有些惊讶。刚刚在来的路上，他还在微信上让家政阿姨来家里煮饭，想着她一到家就有热乎饭菜吃。

　　他掏出手机，敲了几个字。

　　季西宁的手机震了下，她瞄了一眼，屏保上弹出林霁的信息：【你怎么来了？】

　　醒目的备注吓得她在下意识将手机锁屏。

　　林霁见她没有回复，用眼神示意她看手机。

　　季西宁心虚地看了身边的刘念钦一眼，发现她正跟领导说话，便做贼似的将手机挪到饭桌下方，贴在桌布边。

　　就不该给他备注真名，季西宁懊悔极了。
　　她迅速将“林霁”二字删掉，犹豫了一下，打上“舍友”。

　　这个备注挺好的，一般人看到都会觉得是个女生，不会往林霁身上想。

　　季西宁：【上司叫我来的。】

　　林霁：【那你今晚宵夜想吃什么？阿姨现在在家里。】

　　晚饭都还没开始吃就聊宵夜吗？
　　季西宁：【不用了，谢谢。】

　　林霁想了想，又打字：【你别喝酒。】

　　季西宁没看到。在收到这条信息之前，她被刘念钦叫去跟领导们打招呼，放下了手机。

　　林霁见她没时间看手机，便给阿姨留言：【做一碗醒酒汤和点心，晚上回来吃。】

　　跟领导们以茶代酒打完招呼后，季西宁回到座位坐下。她一个实习生能有机会在领导面前露个脸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就是领导们的主场，而她负责吃饭就行了。

　　季西宁一边小心翼翼地夹着面前的菜，一边认真听领导们的交谈，时不时报以微笑。

　　林霁在应酬的间隙抽空关注她，看她一直在吃面前的菜也不转动转盘，就轻轻转了一下，她立刻伸筷子夹下一道在她面前的菜。
　　原来是不敢转转盘啊。

　　林霁有点想笑，但是想起今天在茶水间她说的话，便努力憋笑免得被人察出端倪。

　　他将转盘转了一圈，本意是想看看她喜欢吃哪个菜，结果发现她没有哪个菜是不爱吃的。
　　吃得还挺香的，看来这家酒楼选对了。

　　他微微抿唇，移开眼神，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季西宁虽是哐哐炫饭，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意着桌上每个人的状态。眼看林霁喝下几杯，她开始担心他的酒量能不能支撑他清醒地回家了。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幸好林霁的酒品不错，喝醉了也不吵闹，一个人呆呆地靠在一边。

　　唯一没喝酒的季西宁问清各领导的家庭住址后，或是叫代驾，或是叫来出租车，将领导们逐个送上车。

　　半小时后，酒楼门口只剩季西宁、林霁和刘念钦了。

　　“我还是跟你一起把他送上车再走吧。”刘念钦放心不下。

　　“不用，真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季西宁拉着她走向出租车，“您喝了酒，先回家休息吧。”

　　“真可以？”
　　“真的可以。”
　　“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刘念钦摇下车窗，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您放心好了。”季西宁笑着目送出租车离开。

　　刘念钦一走，她马上收起笑容。
　　笑了一晚上，她的脸都僵了。

　　她走近林霁，拉拉他的衣袖，问：“你有开车吗？”

　　林霁盯着她看了一阵子，拿出车钥匙放她手上。

　　“自己能走吗？”

　　林霁倒是很听话，迈出脚步向前走，就是像刚学习走路的小孩一样，走得踉踉跄跄的。季西宁怕他摔倒，便连忙上前扶着他。

　　她先扶着他坐上副驾驶位，帮他系好安全带，接着回到驾驶位。
　　当她准备倒车离开停车场时，副驾驶位上的人突然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