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楹记事》泠眠星

59、第 59 章

　　祁闻予眉头紧蹙，这些天的奏折中有人呈报上京之中有人感染了疫病，京兆府尹立刻请了京中有名的大夫过去看望。

　　本来以为是换季导致的常见病症，谁知道大夫看了竟然眉头紧锁，思虑良久，对着京兆府尹道：“大人，这种疾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恐怕会传染，还是请大人将此病人带入单独的房中让我仔细辩驳，还请大人不要让其他人的进来。”

　　京兆府尹本来想着过几日大夫就会研究出治疗这种疾病的方法，但是过去了几日，大夫竟然束手无策，根据病症连续开了几个方子都无济于事，就算有效果，对于除根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那病人的病越发严重，一开始只是呼吸不顺畅，后来身上开始长疥疮，半月后竟然连床也下不了了。

　　本来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现在来看，躺在病床上的人已是形销骨立，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健壮了。

　　京兆府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险的疾病，立刻给祁闻予上了折子，说是希望陛下可以重视，以防日后出现不测。

　　祁闻予就让宫中有声望的太医过去瞧瞧，谁知那太医过去也是犹豫半晌。

　　对着那大夫两两无言，拿不出个主意。

　　回来后立刻将此事禀告给了祁闻予，祁闻予很是重视这件事。

　　发下旨意，若是谁能治好这种疾病必有重赏。

　　京中有名的大夫一听说陛下下发了如此旨意，都想着过来看看，可是，大夫倒是来了一圈，房子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了。

　　各种汤药，膏药，针灸艾熏，内服外敷的方子都试过了，小伙子的病仍旧不见好，看着像是更加严重了。

　　没过几日，小伙子就在痛苦的呻吟中离开了。

　　大夫看着小伙子痛苦离开的样子心中很是愧疚，说是来为小伙子治病，却根本没能缓解病人的一点痛苦。

　　众人都以为这事告一段落了。

　　谁知没两天京兆府尹就接到同样的病人并发例子，没两天，有着同样病症的病人多了起来。

　　染病的人群也是不分年龄，有小姑娘，有小伙子，有年轻人，也有老年人。

　　明明大夫们瞧病时捂得严严实实，回家也是先净手沐浴，房间的保护措施也做的很好，可是就是不知小伙子的病是如何传出去的。

　　眼下，京城中染这种病的人多了起来，京中也开始有了流言。

　　说是得了这种病就根本没得治，就是躺在家里等死，可是躺在家里也不行，会传染给家人。

　　祁闻予本来已经下令，让百姓不必恐慌。

　　但是上京中得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百姓人人自危，生怕哪天出门自己就中了招。

　　于是街道上来回跑着玩的小孩子不见了，摆摊做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而医馆里的人却是一天比一天多了，有名的医馆甚至买药的人开始排起了队。

　　买的最多的就是那些防止疥疮和去火止咳的药，后来那些药根本就买不到了，就是有，价格也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祁闻予召集太医想个法子，老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太医聚在一起，终于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让得病的病人先住到一起，省的传染给家人，也可以集中救治，便于观察病情。

　　祁闻予同意这么做了，京兆府尹立即行动，将病人安排着住到一起。

　　大夫们互相商量着开方子，一边喂药一边观察病人的病情。

　　这样的法子比之前有效些，集思广益的成果让有些病人的病情开始减轻了。

　　京兆府尹心中放下一口气，总算可以摸到治疗这个疾病的门路了。

　　祁闻予当日与太医见了面，几日后，他身上也开始出现这种病症，先是感觉喘不上来气，后来过了两天，身上开始起了小疥疮。

　　那日姜昔楹听说了这件事，格外留意这种病症。

　　当祁闻予开始有些咳嗽，姜昔楹心中就敲起警钟。

　　她先是对着祁闻予道，要他多喝水，而后拿出太医准备的方子吩咐人去熬成汤药，一勺一勺喂给祁闻予喝了。

　　祁闻予看着她异常紧张的模样，劝慰她道，哪里就有这么金贵了，想来是今日天气转凉，晚上有些受了凉气罢。

　　姜昔楹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可是仔细问过太医，太医说，这种病一开始都会让病人以为是自己受了凉，不放在心上，结果严重的时候再去注意就已经有些晚了。

　　且那日祁闻予与太医直接接触过，回来后就开始有了这种症状，姜昔楹不得不将事情想的长远一点。

　　他可是一国之君，更是自己的丈夫，若是他身体出现了什么情况，那让臣民怎么办，让她这个妻子怎么办，让她的孩子怎么办。

　　祁闻予一定不能有事。

　　但是当姜昔楹看到祁闻予身上开始出现浅红色斑点时，心中一颤，声音甚至都开始发抖了。

　　姜昔楹看到的瞬间，祁闻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但是他的表情很震惊，似乎并不在乎身体上的这些变化。

　　而是对着姜昔楹道：“阿楹，你快些出去，这些日子不要再过来了。”

　　他这是怕传染给她。

　　可是这种时候祁闻予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况且此时祁闻予心中一定不好受，她怎么可以放下生病的他一走了之。

　　她可是曾经对她说过，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陛下，我是不会走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眼看着姜昔楹并没有想要走的打算，祁闻予唤来孙晋。

　　“孙晋，派人将纯贵人带走。”

　　方才贵妃和陛下说话时，孙晋就侍立在一旁，他耳聪目明，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陛下也得了疫病，孙晋眼眶里瞬间浸出了泪水。

　　这疫病果然凶险至极，就连陛下也难以逃脱。

　　眼看着姜昔楹执意不肯走的样子，孙晋轻声劝着：“娘娘您还是回宫去吧，若是您也得了疫病，那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了？回宫吧，娘娘。”

　　祁闻予此时已经不再看她，留给姜昔楹一个萧瑟的背影。

　　姜昔楹鼻尖一酸，望着祁闻予的身影对他道：“陛下，你就忍心让我走吗？”

　　祁闻予心中此时也不好受，他当然不想让姜昔楹走，他想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像听到她的声音，想闻到她身上清新的香味，想时时刻刻拥她入怀。

　　可是此时他已经得病，怎么忍心将她至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哪怕是自己得病再严重，也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他既然当初自作主张将她带回宫中，就一定会遵守承诺，保护好她的安全，绝对不让她有闪失。

　　如此又是如此凶险的情况，他更不能让她以身犯险。

　　既然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吩咐，身边的宫人自然就用力拥着贵妃娘娘走出承德殿。

　　看着祁闻予孤单的身影，姜昔楹不禁落下眼泪。

　　可是她不能在这种时刻离开他，即使不在承德殿，她也一样可以帮助他。

　　思虑明白，姜昔楹对着孙晋道：“照顾好陛下。”

　　孙晋：“这是奴才该做的，还请贵妃娘娘放心。”

　　这能让她有多放心呢？

　　姜昔楹最后看了一眼承德殿的方向，坐上轿撵回了青鸾殿。

　　祁闻予得病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若是让他人知晓，连一国之君也得了如此难治的疾病，恐怕人心会乱，届时就不好掌控了。

　　于是，姜昔楹走后，祁闻予就立刻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承德殿。

　　就连照过来看诊的太医，都是祁闻予的心腹，不会胡乱将此事胡乱说出去。

　　六宫之中其余人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听闻陛下就连最宠爱的纯贵妃也赶了出去，没有人想到是皇帝生了病，反而都以为是姜昔楹得罪了皇帝。

　　看将皇帝气的都不许其他人接近祁闻予了。

　　姜昔楹回去以后，立刻传唤了太医过来，经过仔细把脉以后，确认姜昔楹无事。

　　她倒是不害怕得病，但是她这青鸾殿还有一大帮子的宫人，若是自己得病将她们也传染了就不好了。

　　在太医走了以后，姜昔楹去了藏书阁，那里存放的都是历朝历代留下来的史书典籍，姜昔楹想在那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前辈留下啦的经验。

　　藏书阁一般很少有人来，也只有几个经常编书的官员会来此地。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编书的官员早就出宫了。

　　守门的侍卫看到贵妃娘娘前来，很是诧异，很少看到宫中女子会来藏书阁，贵妃娘娘几乎是头一个。

　　很快开了门，掌上灯，藏书阁很快一片明亮。

　　守门的侍卫退去，姜昔楹看着一屋子的藏书，真的是浩若大海。

　　小桃低声对着姜昔楹道：“娘娘为何不让侍卫一起帮忙寻找呢？”

　　“陛下此时得病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人心涣散，恐要出事。若是让侍卫帮忙找治疗疫病的书籍，他们一定会起疑心，再加上承德殿如今已经不让出入，若是侍卫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就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

　　小桃：“娘娘对陛下可真好，想的真周到，奴婢都没有想到。”

　　姜昔楹脸上划过一阵黯淡，这就算是对他好了吗，他得了病，而自己想去看看他也不能。

　　姜昔楹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失落情绪赶出脑海。

　　走向那些浩瀚的书籍，对着小桃道：“我们开始找找看吧，若是找到了，一定会对治疗病症有所帮助。”

　　主仆二人一找就是一整晚，藏书阁的烛火亮了一晚上。

　　侍卫本来以为来藏书阁只是贵妃娘娘的一时兴起，谁知贵妃娘娘竟然在里面读了一整晚书。

　　连贵妃娘娘都这么刻苦，让他们经常偷懒的侍卫心中汗颜。

　　本想着贵妃娘娘清晨就会出来，谁知到了早晨换班的时候，贵妃娘娘还在藏书阁没有出来，就连早膳也是在藏书阁用的。

　　看来回去可要捉紧自己孩子的读书课业了。

　　姜昔楹和小桃在藏书阁翻了一宿书，可是关于这种疫病的记录没找到一点线索。

　　小桃看着姜昔楹疲累的样子，对着姜昔楹道：“娘娘，已经找了一宿了，要不要歇歇，您也一晚上没睡觉了，可千万别伤了身子呀，若是您伤了身子，陛下可怎么办呀。”

　　姜昔楹此时心急如焚，祁闻予的病症不知道怎么样了，而她在这里一无所获，她专注找书，根本没发觉天亮了，只觉得时间过的那样快。

　　而她，只想让时间慢下来，好让她找到治疗疫病的书籍。

　　“不，小桃，你若是累了，你就歇息，不必管我，我还有的是精力，可以在找一会儿。”

　　看着姜昔楹坚持的模样，小桃也没了办法，只好将宫人送过来的糕点拿给姜昔楹。

　　“那主子您好歹也吃点东西吧，这都累了一夜了。”

　　姜昔楹只想继续翻书，一点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

　　看着小桃将糕点送到她的嘴边，姜昔楹勉强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她心中担忧祁闻予，实在是吃不下。

　　小桃看着姜昔楹的模样，心中一叹，如今自家主子满心满眼都是陛下，恨不能得病的是自己，哪里还有心思去吃东西呢。

　　当务之急就是早点帮主子找到治病的典籍才是正经事。

　　小桃草草吃过几口糕点又重新进入疯狂找书的状态。

　　主仆两人在藏书阁一呆就是三日。

　　祁闻予那边太医过来诊治，眼看着年轻的帝王症状越来越严重，太医心急如焚，这可是当朝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可怎么办。

　　后宫之中也只有纯贵妃那一个子嗣，若是...若是...那孩子又还小，怕是朝堂之上要生事端。

　　如今之计，就是赶紧将陛下治好。

　　太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这病实在是古怪，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太医，受了陛下的朝廷如此多的恩德，此时陛下需要他，他却做不出任何有用的事，说起来真是惭愧。

　　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多看些医书，若是自己多学习一些知识，说不定此刻就会帮上忙。

　　看着太医的眉头皱着就没有放开过，孙晋心中一咯噔，把完脉孙晋送太医出去。

　　小声问：“陛下这病，您可有头绪？”

　　太医犹豫许久，终是惭愧地道：“微臣有愧于陛下嘱托。”

　　这就是没有办法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