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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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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普通旅游根本不用担心,那么个大活人说不定过会儿就自己回来了。可谁叫他们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岛上呢,没手机,没吃喝,刚刚还遭遇了灵异现象,大伙想不担心他都难。
缇塞达那货还是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得了,还是自己找吧。好歹是一起来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赶紧返回去找,最终在一棵大树底下发现了昏倒的钱路宽。他也是一身血水,但呼吸平缓,应该没有大碍。大家把他唤醒,钱路宽睁开眼睛还是晕乎乎的,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自己,再一看到那血呼啦擦的三人直接被吓得跳起来,动作过猛撞到树又疼得他缩回原地。
戚水云蹲下来拍拍他的肩安抚道:“别怕钱哥,这个新皮肤你也有。”
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钱路宽更不淡定了。据他说,他之前是在找有无遗漏的路标,忽然听到有哭声,不由自主地寻着声音找去,发现有个年轻女孩蹲在这棵大树下哭,他凑上前去询问,那女孩抬头冲他笑,下一秒女孩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女鬼,猛地朝他扑来。
“不会是那种红衣女鬼吧?”关晓冰害怕地问,她拉着卓华远离那棵树,生怕女鬼又突然冒出来。
钱路宽摇摇头说:“不光是衣服,她披着的头发是红的,露出来的脸也是红的。我们几个这样只像是被泼了一身血,她那个像是在血里被泡了很久,都腌透了!”
“没错!就是她!”
张诚忙说自己刚才也是这样,有只手搭他的肩上,本以为是一行中的某个人,结果扭头一看,竟是一个满脸是血的长发女鬼,吓得他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戚水云说:“我也看见了,不过是在水的倒影里。”
“怪不得你刚才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余玚珖在周边检查,同时不忘搭搭腔。
“太可怕了,你们身上有血的人里三个都见到了鬼,”何若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伞把,心里已经认同了戚水云说的血雨猜想,可又不禁疑问:“为什么余玚珖没见鬼呢?”
“嗯?”余玚珖不紧不慢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我也见到了啊。”
众人不可置信,毕竟他全程都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余玚珖解释说:“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嘛。她站在老远处朝我招手,没细看是人是鬼呢,水云哥就撞上来了,我再看过去她就没了。嘿嘿,还要谢谢水云哥帮我赶跑了鬼呢。”
戚水云脸皮极薄,摆摆手表示这都不算个事,让他别说了。
这下大家一致同意见鬼是和血水有关,戚水云让身上干净的几人离他们远点,别不小心沾到了。他和张诚把钱路宽扶起来,还是先离开这片林子为妙。
唐星儿老早就想走了,但怕自己一个人又会碰上什么,耐着性子陪这帮人在这磨叽,听到说要走她动得比谁都快,可刚抬脚就踢到个东西,痛得她哇哇直叫。
另外两个女生过去扶她,卓华眼尖,一下就注意到绊脚的东西像是块木牌。大家把杂草扒开,竟然是块平放的地上的路标,箭头指向茂密的树林,与他们刚才走的那条路完全相反。
没人会想到这里还能有分叉路,半信半疑地朝箭头方向走去,越走树影后的光亮越强一些。等他们从树林里钻出来,边上是一条蜿蜒的石阶。石阶向上还有别的林荫道,向下不远处有一座院子,楼顶上正挂着“晴雨旅社”的招牌。
什么叫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戚水云今天可算感受到了。
众人高兴地走进去,刚踏进院门就发现里面氛围不太对劲。
旅社建在山腰上,地面相对平坦,宽阔的院坝里有池塘造景和,往里走是一栋L型的三层小楼,风格简约且现代,乍一看和那些会出现在点评网站上的精致网红旅店别无二致。
但问题是,这里完全没有旅店通常该有的那种营业氛围,屋里屋外的人忙忙碌碌,却无人顾及上门的客人。要不是旅社招牌在楼上挂着,还真会让人产生错觉,是不是误入了哪户人家。
最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一位可爱的少女打着伞出来将他们迎进楼里。
“欢迎光临晴雨旅社,各位就是今天刚上岛的游客吧。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们是该派人去接各位的,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实在是忙不过来……”
少女说她叫丽丽,是旅社的前台。为表歉意,她坚持要先给游客们倒点茶喝。小姑娘做事有条不紊,但在端起茶壶时手却突然抽搐,茶壶直接脱手,还好边上的卓华眼疾手快接住了,丽丽连忙道歉,又急得剧烈咳嗽起来。
一个高个的少年闻声赶来,把女孩扶住轻轻地拍抚她的背,等丽丽缓和了一些他才分了眼神给在场的其他人。
“丽丽,你先去休息一会,我来给他们登记。”少年说。
“不用啦阿正,我没事的,你快去忙吧。”丽丽说。
阿正坚持说:“那你坐着,我给你打下手。棺材已经拉来了,只是把老头子放进去而已,少我一个又不是搬不动。”
丽丽只好同意。她到前台后面坐着,阿正摊开登记本依次为游客登记。住宿有两种套餐可选,含三餐自助的十积分一天,不含的五积分,不过每餐就得单独付钱。
卓华她们几个买过东西,剩下的积分不多,小声地商量要不选不含餐的算了。关晓冰突然想起来有个任务是在各个地点打卡,而旅社正好是其中的一站。
丽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刻有旅社名字的小立牌,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打扫时把它收起来忘摆回去了,打卡拍这个就行。
打开通行证的相机一拍,五积分就立马提示到账。这下解决了几人的燃眉之急,都付了含三餐的一日房费。
轮到戚水云,他用了抽到的那张食宿券,阿正帮他扫码兑换时他没忍住问了一嘴:“呃,冒昧问一下,老板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人去世了啊?”
“是我的父亲。”阿正答道。
“啊,不好意思啊,节哀。”
“没事,旁人又何须为了已经注定的死亡而抱歉呢。”阿正平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什么悲伤情绪,“反倒是我们,只是因为老板突然去世就手忙脚乱还对客人不管不顾,是本旅社的失职,我代大家向各位道歉。”
“不用不用不用!”众人赶忙摆摆手。
登记完后他们拿到了各自房间的钥匙,虽然没有行李需要安置,但还是跟着阿正去客房看上一眼。
路上少年介绍了旅社的布局,一楼大堂左手边是餐厅和后厨,右手边是储藏室和员工宿舍,上面两层都是客房。八人的房间都在三楼,阿正说因为现在没有别的住客,优先给大家安排了靠中间并且风景好的房间。
戚水云住在306,窗户朝向旅社的前院,左右两边的房间分别住的是张诚和唐星儿,对面则是钱路宽。
房间内部不大,除开卫生间,就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五斗橱,放到外面只是小宾馆水平。还好戚水云对一个正在闹鬼的岛要求不高,没有布满蜘蛛网就已经远超他的预期了。
通过卫生间的镜子,戚水云才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血水基本都干了,薄薄一层壳糊在皮肤上,有一种烫伤之后火辣辣的感觉。如果是自己遇见这样子的人,就算不报警肯定也会躲远点,但是旅社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连个惊讶的眼神都没有。看来人会变成这种状况,在这个岛上至少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卫生间有热水,戚水云接了一些洗脸。从醒来折腾到现在,能用热乎乎的湿毛巾贴在皮肤上实在太舒服了。没法换衣服,他只能先把脸和脖子上干掉的“血迹”搓掉,痛感缓解了不少。
毛巾一浸进水里就将一池清水染得通红,他又多搓了一次才把血水清干净。他猜那位他们四个人共同看到的女性很可能就是这个副本里的精英怪,用血水为媒介对游客进行精神攻击。
可是,戚水云取出导游手册又看了一遍观光地简介——「南方小岛晴雨岛,植被繁茂空气清新,海岸线绵长风景宜人。岛上拥有独一无二的雷鸣水母,夜晚乘坐观光缆车或徒步上山都可以观赏到绝美的水母浮升景象。」
除了那个可以飘起来的水母外,明面上的信息并不含有任何灵异要素,突然冒出来一个浴血的厉鬼还是有些突兀的,就像是在古风的密室逃脱里非要安排一个机器人npc一样。戚水云先假定这公司的游戏副本没有那么无厘头,那必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她变成了那样。
再结合岛民们在室外伞不离手,在一定程度上作证了血水是以落雨的形式出现的,同时也表明血水的灵异攻击并不只针对游客起效,至于是无差别攻击还是有什么特殊的触发条件还需要再深入探索。
“水云哥,”余玚珖敲敲房门喊他,“大伙都要去餐厅吃饭,你来吗?”
“我马上来!”戚水云回道。
他们下到一楼走进餐厅,缇塞达竟然已经坐着吃饭了。餐厅的一面是落地大窗光线明亮,另一面摆了长桌放置可自取的食物,这会儿正赶上一个年轻小伙把一大桶粥从餐车抬到桌上。
小伙热情地招呼客人们来取餐,有些抱歉地说今天因为老板的事太突然了,早餐的样式有些少,还请大家多包涵。
饿到现在这群人已经不在乎吃什么了,能有得吃就谢天谢地了。本着花了钱不能亏的原则,戚水云把桌上的每样食物都拿了一点,并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地方特色料理让他有些小失望。中式点心和小蛋糕的味道都很不错,配着小米粥他咔咔炫了三盘,从昨晚加班就空置的胃终于得到了安抚。
其他人显然也都饿了,埋头吃饭一时无话,等吃的差不多了才又有重新恢复社交功能。
“诶!缇导游!接下来是什么行程来着?”钱路宽高声问道。
缇塞达不紧不慢地用纸巾擦擦嘴,“下午三点半前各位都可以自行安排。”
“那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唐星儿问。
“下面是这个岛的集市,有很多店铺。”缇塞达说。
“大家要去集市逛吗?那我推荐广场南边的闲情酒吧!”端菜的小伙自来熟地推荐起店铺,“老板胡大哥调酒是一绝,不能喝酒的也有很好喝的冰饮,坐在窗边直接就能看见大海,景色非常棒!旁边还有一家甜品店,我小声给你们说哦,那家老板的手艺比我师傅还好。”
钱路宽听到酒吧乐开了花,“那好啊!咱们等会儿去整两杯!”
“好好好,”张诚很捧场,“我们还没去过酒吧呢,正好体验一下,是吧老何?”
何若辛打了个哈欠说:“好,我陪你去一会儿,我想回来睡觉。”
“那我们也去逛逛?”卓华问她的两个同事。
关晓冰说:“好呀好呀,大家一起行动比较安心。”
余玚珖说:“行,有些小任务的地点应该就在集市上,咱们正好去看看赚点分。”
戚水云也是这么想的,逛逛集市做做任务,说不定能获取一些信息,他们现在连故事的皮毛都还没摸到,主动出击总好过被动挨打。
大家三三两两往外走,大堂另一侧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有四个人正抬着一个修长的木头大箱子,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守在一旁,她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不断地提醒让那几人轻点、慢点、小心点。
他们最终将那个深棕色的木箱子抬到在了后院的柱廊下,那条走廊非常的宽,木箱被放在一个架子上,美丽的白色花束围了一圈,这竟是一个简易的室外灵堂。
亲朋的葬礼令人悲伤,可陌生人的葬礼又是另一种感受。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住个旅店遇上这种事,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晦气的。正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其他几个人都先一步离开了,只剩下戚水云和余玚珖两个人头铁,站得远远的观望。
“哎,我们老板病了很久了,”端菜小伙也凑了过来,在他俩身后小声念叨,“这段时间他精神不错,还以为有所好转,本来明天的万灵节还要由他主持呢,没想到突然就不行了。”
“老板他得的是什么病啊?”戚水云问。
“呃,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小伙有些支支吾吾,“好像是年轻时受伤落下的毛病吧。他和媛姨互相照顾了那么多年,啊,媛姨就是轮椅上的那位夫人。”
“她肯定很伤心吧。”余玚珖说。
媛姨转动手轮来到棺材侧面,说想再看一眼,阿正只好将棺材盖向下推开一些,再将母亲扶起来。媛姨不舍地看了半天,还是另外一对中年男女过来劝她,这才又将盖子盖回去。
这里的葬礼没有师傅来做法事,也没有牧师来祷告,亲朋们只是站在棺材周围,低头默哀了片刻,就默默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