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张机：你我终将别离》胡桃97

11、一张机：不巧，我在等你

　　再次见到宋悠南，是在周六的一个傍晚。

　　曲维舟坐在猫咖店以前宋悠南最喜欢坐的那个位置上，靠着窗户，静静地抽着烟。

　　这几日，宋悠南的那句‘如果我说是呢’反复浮现在曲维舟的脑海里，像个魔咒一般怎样都挥之不去，在未知晓她的心意之前，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和时间去争取和等待。

　　来到2015年之后，他曾经想过两种假设，如果自己回不去，那就以林慕舟的身份重新追求宋悠南，如果自己有一天回去了，那就拼命抓紧26岁的宋悠南，无论她的离开是什么原因，自己也一定不会放手。

　　可如今，他亲耳听到心爱的女孩说心悦他人。

　　他的坚持也许只会徒增她的烦恼，他并不想要她为难，她该像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一样，没有任何束缚地飞向她盼望的栖息地，他不能做那个牵绳的人。

　　只是这一生，若没有她…

　　“学长好！”

　　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将曲维舟的思绪打断。

　　宋悠南背着双肩包站在曲维舟的面前，半弯着腰居高临下地与他打招呼。

　　“学长！”

　　宋悠南将手在曲维舟的眼前晃了晃，曲维舟回过神，看到面前站定的宋悠南，两人对立明明不过半米，在烟雾缭绕中，仿佛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好长。

　　曲维舟怕烟雾会呛着宋悠南，更怕她看到自己抽烟的样子，慌张中将手中未燃烬的烟蒂扔进桌子上未喝完的咖啡中。

　　“学长好巧，你也来看书吗？”

　　曲维舟看着在沙发上坐定的宋悠南，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含着笑，他在心里说：不巧，我在等你。

　　每一次偶遇，都是我在等你。

　　说出口的却只有一个“嗯”字。

　　“我可以坐这里吗？”

　　宋悠南指了指身下的位置，她明明已经坐下，却还要礼貌性地来问一问，这确实是她的风格。曲维舟没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悠南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拿起桌上的菜单点了一杯杨枝甘露，自顾自地读起来。

　　她拿着的是一本绘画书，名字叫《阿狸·永远站》，那是13岁的曲维舟，在离家之时，送给宋悠南的礼物。

　　小学是一个分水岭，小升初的时候，曲维舟因成绩拔尖，考到了C省第一中学就读，而宋悠南成绩平平，被分到了本市的第二中学。

　　他们做了6年的小学同学，小学的时候宋悠南觉得全班第一和全班倒数第一没有太大的差别，反正都是可以上初中的，所以在曲维舟每一次为她讲错题的正确解读方法时，她的头放在试卷上，眼睛却早就飘到了窗外。

　　宋悠南贪玩，时常忘记写老师留下的家庭作业，第二天到校才想起来匆匆赶作业，错题自然很多，班主任几次责骂下来，她不仅没有改掉自己懒惰的毛病，左思右想，反而把目光放在抄作业这种既能保证质量，又可以节约时间的投机倒把事情上。

　　那么作业抄谁的呢？毫无疑问，当然是曲维舟的。曲维舟来得最早，字写得最好看，作业交得最早，成绩也是全班最好的，他还是自己的同桌，自然是最佳人选。

　　宋悠南就这样厚颜无耻的享受着曲维舟苦苦研究出来的成果，就像是曲维舟辛辛苦苦种植了小半年的西瓜，结果却被宋悠南一口一口的吃掉，连西瓜皮都不剩，瓜子都不吐。

　　这样厚颜无耻的抄袭行为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英明神武的班主任发现了。

　　班主任将两本一模一样的作业摆在桌子上，对着宋悠南就是一顿输出：“宋悠南！我说你最近作业质量怎么突发猛进了，就你平时的学习水平，你抄也好歹改那么几个题吧，连附加题都没做错，还有两种解题方式，你当你突然学神附体还是当我眼睛看不见？”

　　宋悠南低着头，该死！她说她早上抄卷子的时候怎么感觉最后一个题曲维舟写了两个解呢！失策了…这个该死的曲维舟，解就解了，为什么要写两种解题方式，显得他比别人更聪明一点？真是气死人了！

　　“老师我…”宋悠南正要开口承认，毕竟古人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嘛！大不了就是被罚打扫厕所一周，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我。”一直沉默的曲维舟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

　　班主任一愣，疑惑问道：“是你什么？”

　　“我是抄的她的。”曲维舟语出惊人，办公室的老师纷纷抬头看向他们这边，宋悠南伸手扯了扯曲维舟的衣角，大哥，你还不如不说呢，就你次次全年级第一的成绩，你抄我的？说给鬼听鬼都不信啊！苍天啊！这下肯定会被罚得更重了…

　　于是，在办公室里，在拿着数学课上的三角戒尺无比威严的班主任面前，曲维舟承认自己才是抄袭着，顶下了所有的责任。

　　班主任自然是不信，奈何曲维舟怎样都不愿改口，班主任一顿雷霆大发，气急了让曲维舟去跑操场。

　　那天风和日丽，宋悠南站在教室的窗口看着那个顶着火热的阳光围着操场边一圈一圈跑着的少年，心里百般滋味。

　　于是，于是。

　　从那以后，曲维舟便成了宋悠南的小跟班。

　　是的，你没有听错，并不是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什么宋悠南从此便把曲维舟当作心目中的英雄崇拜或者是对曲维舟敞开了那颗玲珑剔透的少女心云云。

　　从此，宋悠南不再抄袭曲维舟的作业，她并不是改邪归正了，而是更加得寸进尺的把自己的作业都丢给曲维舟。

　　于是放学之后就会出现这样惨无人道的一幕，宋悠南拿着手上的麦芽糖坐在桌子上一圈一圈的绞着，时不时还咬一口，麦芽糖的香气弥漫了整间教室。

　　旁边的曲维舟坐在凳子上绞尽脑汁地跟试卷上的数学题上演了一场持久性的奥特曼打怪兽，他并不是想着怎么解题，而是想着怎么写才能控分，从而达到宋悠南的水平，以确保不会再次被火眼金睛的班主任发现。

　　作业写得久了宋悠南还会用手拍一下曲维舟的头，用甜甜地声音说：“唉，曲维舟，怎么还没写完啊。”又或者是：“唉，曲维舟，你写我的作业怎么就这么笨啊。”

　　偏偏曲维舟还不恼不怒，任凭她打着自己的头，任凭她一次次地说自己笨。

　　很多年以后，曲维舟想，大概是因为麦芽糖的香气吧，让他觉得当时宋悠南的一举一动都是甜的，就连对自己无限制的施暴都是甜的。

　　他享受着这种甜，所以希望自己写作业的手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