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雪散雪辞》鹿竹怀夕

29、千磨万击还坚劲

　　第八层，轩辕以烈九死一生，终于来到了第八层，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

　　隐隐约约闻见了甜甜腻腻的味道，耳旁似乎有水流声，摸索着踏入，竟是一条河水，河水里浸满了蜜水，还有，细细软软的，这是盐？

　　接着又闻见“簌簌”声，竟是嗜血蚁的爬行声，嗜血蚁最喜食蜜水，还有血肉，如果二者混揉在一起，那更会使之疯狂。

　　全部都是对于身上有伤口之人来说十分致命的，纵然是轩辕以烈，也不由得步子一顿，不敢想象被成千上万只嗜血蚁啃噬撕咬的感觉，那个痛，几经昏厥。

　　但是轩辕以烈仅仅停顿须臾，还是踏入了那条致命的河水中，意想中的剧痛接踵而至，密密麻麻地袭来，钻心噬骨，仿佛骨头都要被啃断，血液也似乎将被吸干，痛不欲生，这一刻，真想就这样死去，什么魔族复兴，什么宏伟大业，都不要管了。

　　但是，只要他还能坚持，便很快就能见到尽头了，只要再坚持一下，一定得出去，要死也要死在外面，堂堂未来魔君，怎么能死在缚魔窟里呢？

　　“不行。”

　　“我要出去。”

　　“我要出去。”

　　“我一定要……”

　　最终轩辕以烈失去了意识，倒在河水之中，顺着河水一直往下漂着，爬满全身的嗜血蚁渐渐消失，身上渗出更多的血液，皮肤坑坑洼洼，隐约可见肉骨，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不知道顺着水流漂了多久，终于到达一处岸上。轩辕以烈就这样一直昏迷着，沉睡着。蓦地听见一阵刀光剑影之声，他这是，在哪？

　　挣扎着睁开双眼，还是阵阵剧痛，全身上下，无一幸免。眼睛依旧还是不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但能依稀感觉到是在一片战场之上，但此时的轩辕以烈已然无法起身，即使他很想爬起来，却都是徒劳。

　　忽然，猛地被一人从地上抓起，那人的声音幽幽开口道：“没事吧？”

　　不知是过了多久才又重新听到人的声音，轩辕以烈内心稍喜，那人站在他周围，替他抵挡着刺过来无数的利刃，轩辕以烈道：“当心。”

　　“身后！”

　　语毕，从他们身后窜出来一柄长剑，那人闻言转身持剑挑开，咧嘴笑道：“兄台是这么做到的？看不见还能知道哪方有危险。”

　　轩辕以烈轻笑不语。

　　战火纷飞，刀剑无眼，轩辕以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他现在不是在缚魔窟里面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他还没有出去，这里应该还是缚魔窟的第九层，但是现在又该怎么出去呢？

　　“兄台小心！”又闻那人喊到，轩辕以烈来不及从思绪中抽回身，便又被那人一把扯过去，然后便听得一声“噗嗤”的声音，是刀剑刺入血肉之声，“嘶……”

　　“喂，你怎么样了？”

　　“无碍……”

　　竟是那人为了在剑下救出轩辕以烈挨了一刀，那人背后一条巨大的伤口，汩汩地冒血，轩辕以烈摸到这个伤口，不由得眉头轻皱，“你受伤了？”

　　“你为救我而伤的？”

　　轩辕以烈此生最怕欠人人情，既然那人救了他，那他必须要回报那人的，但是此时的他没有任何的法力，别说杀敌了，站起来都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眼睛还看不见，他能做什么呢？

　　那人一直围绕在轩辕以烈周围，不让四处飞射的箭伤到他，轩辕以烈站在正中，仔细地辨着飞出的刀剑，堪堪躲避。

　　就在这时，猝不及防间，轩辕以烈听见一道极速飞驰而来的剑风，直奔那人而去，来不及多想，轩辕以烈一个大跨步到那个人跟前，替他挡下了这一击，那剑力道之大，竟活生生将轩辕以烈贯穿。

　　……

　　良久，轩辕以烈才又缓缓清醒，这一次醒来，他发现身上似乎没有疼痛了，慢慢地睁开双眼，他居然能看见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衣衫完好，身上伤口全部消失。

　　“这……”

　　轩辕以烈疑惑万分，这是什么情况？他已经死了吗？

　　“恭喜你，未来的魔君，你已经过关了。”

　　“你在这重重缚魔窟里，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明知前方荆棘遍布还是意志坚定地往前。有毅力，有责任，有勇气，还有一颗知恩必报的心。”

　　“这里的一切都是考验，是真实的，也是虚假的，现在，到你许愿的时间了。”

　　“许愿？”轩辕以烈不明所以。

　　“是啊，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都能满足你。”

　　“以烈没有愿望，只愿助魔族完成复兴。”

　　“没有愿望吗？那这个大好的机会可要白白浪费了。”

　　“你可以许愿称霸六界，你可以做六界第一强者，你也可以选择安逸清闲过完此生，与一相爱之人相伴……”

　　“不用了，这些我都不需要。不需要靠许愿来完成，复兴魔界我势在必得，我会通过我自己去实现，而不是所谓的许愿。”

　　“你这许愿也是最后一关吧？只要我答应了你，那我就功亏一篑了，是不是？”

　　“真的吗？”那个声音还在诱惑着。

　　“少废话。”

　　“呵呵呵呵……恭喜你，彻底过关了。”

　　眼前蓦然闪过白光，轩辕以烈闭上了眼睛，随后便听见群魔的欢呼声：“恭喜少君。”

　　“少君英勇。”

　　“恭喜少君！”

　　“少君英勇！”

　　睁开眼睛，是熟悉的魔界，熟悉的面孔，轩辕以烈这才知道，他真的走出来。

　　魔君走上前，难得地对他露出笑容，拍拍轩辕以烈的肩，“你现在是个合格的魔君了。”

　　众魔无比坚信，轩辕以烈一定可以带领他们走向辉煌。

　　魔界歌舞升平，肆意狂欢，持续了十日有余，都在恭贺轩辕以烈成功走出缚魔窟，轩辕以烈是第一个，也会将是魔族全族的希望。

　　阳籽痛苦地捂住头蹲在地上，这些记忆，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脑子里？

　　自从洛雪辞将她带回星月栖后，总会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钻入她的脑海里，深深烙在里面，仿佛是装进了一个最深的抽屉，不轻易被找到，但是现在，却被悄悄打开了。

　　星月栖灵气清气充沛，但阳籽有时候会感到一阵阵窒息之感，仿佛体内是某种气息和星月栖的仙气在对抗碰撞。

　　“轩辕以烈……真的是我父亲吗？”阳籽声音略微颤抖着道：“我……我看见好多，好多关于轩辕以烈的记忆……”

　　“那我的母亲呢？”

　　“魔界覆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阳籽泪眼婆娑地抬头望向沉星靥，期盼着他能给自己答复。

　　沉星靥的回忆拉回到一千多年以前——

　　那时的轩辕以烈已然是一个意气风发，潇洒豁然的魔族少君，魔族在轩辕以烈的带领下果真日渐辉煌。魔君大限将至，闭关退隐，将魔界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轩辕以烈处理。

　　那时的魔界一时风光无限，轩辕以烈少年心气，铁骨铮铮，金戈铁马征战一程，便足以让人执笔绘姿，铭刻一生。

　　就这样，大大小小收复了无数零散的小部落，妖界，鬼界皆依附于魔族，魔族如日中天。

　　但是轩辕以烈仍旧感觉内心像是欠缺了什么东西，他的一生很是传奇，从出生到继位，再到成功复兴魔族，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轩辕以烈逐渐感觉百年间，自己的生命是多么匮乏空虚，原本以为带领魔族复兴是个艰巨的任务，轩辕以烈已经做好拼此一生的准备，但是不过百年便已经实现。

　　现如今的他没有了目标，便像没有了灵魂，成天守在偌大的魔界，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怀念，怀念儿时有挑战，有畏惧，有悲有愤的那些日子，那些珍贵的情绪变化，如今都已被磨平。底下众魔对他更多的是恭敬和畏惧，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世界尘微里，吾宁爱与憎。但是没有爱恨嗔痴的人生总是那么无趣，是不完整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找不到存在的目的，轩辕以烈逐渐厌烦这样的人生。

　　他渴望能有一人懂他，能有一人不把他当魔君，痛快淋漓地战一场，把他从沉寂百年的世界里拉出来。

　　那时的神魔关系是相安无事，互不相犯的，魔界带领鬼界和妖界，神界则带领仙界，人界。只要不闹出什么大动静，双方都会选择视而不见，这样的关系非敌非友，但千万年来，也一直没人去打破。

　　在一个与往日一样平静的日子里，轩辕以烈提剑冲破九层云霄，直奔天界瑶池而去，既然生活没有挑战，那他便自己去追寻挑战。

　　神界坐落于云端，聚合了天地灵气，祥云轻轻薄薄缠绕着一座座巍峨壮阔的宫殿，天宫用白玉砌成，屋顶上覆盖着琉璃瓦片，金光闪闪。

　　七彩霞光幽幽穿梭在其间，似霞，似绸，似凤舞，似龙腾，一缕缕，一簇簇，仙鹤腾飞，百花齐放。

　　轩辕以烈身影化作一团青黛流光，天界神君竟没有一人发现其踪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霁月殿，一眼便瞅见东方灵泽——彼时的天帝，正与其座下四大神君品茶下棋，恣意悠闲。

　　轩辕以烈嘴角黔出一抹笑意，抡起大剑便向山岚琉璃桌砸去，带起一阵强光劲风，蓦地将琉璃桌砸碎，四大神君皆是一惊，东方灵泽手中的白子稀碎。

　　“来者何人？！竟闯到这霁月殿？还不束手就擒？”

　　“呵呵……”轩辕以烈嘴角微微扬起，满是不屑地轻笑着。

　　东方灵泽眼眸微动，顷刻间化为一团田赤灵光，便向轩辕以烈袭去，轩辕以烈侧身轻闪，继而东方灵泽回过头望着他道：“轩辕以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