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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手书 ...

  •   “这是…”

      “这是襄南王潜逃出城时,交给城门守备的文书。别人不知,但我可认得这是谢大人的字迹,只是不知怎么会在刘峦的手上,难道谢大人与刘峦私交这般密切?手书也能相赠?”

      如今吴甲在城门大败襄南军,整个廉阳城几乎都被义军握在手中,正是清理与刘峦交往过密的余党的关键时刻。
      谢喻昌听闻这话哪里敢搭腔,即是他当真左右逢源,这时也不能承认自己送了手书助刘峦出城。
      再说这手书本就不是他自愿相送,他一个老头子哪里敢违背刘峦的意思?

      “老臣未曾与刘峦相赠手书,还请公子明鉴啊!”谢喻昌拖着身子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地,眉头紧锁的捧着手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并非老臣的字迹,向来是有人诬告陷害!臣一届太常寺卿,何故与刘峦相交甚密?岂不是引火烧身?”

      李淮水自然看不出文书上的是否当真是谢喻昌亲笔字迹,但见他这副模样当即眯了眯眼,准备诈他一炸。

      “谢大人怕不是欺我年少无知?本公子自幼善书,还曾求过谢大人的字去临帖,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是否为谢大人亲笔呢?”

      善书的是李泊晏而非李淮水,但谢喻昌不知,她便搬来骗骗这老头。

      “既然公子临过老臣的字,只需将原帖取出,一比便可还老臣清誉!”

      见谢喻昌并不上套,李淮水抚着掌下的紫檀木桌默了极短一瞬,转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何须这般麻烦?谢大人这是做什么,快些起身吧。我如今一路辗转才得返回廉阳,昔年那帖子早已丢失。更何况我信任大人的秉性,绝不会做出这等叛主之事。”

      老滑头当真是死不认账,她哪里有什么字帖,不过是说来吓吓他。

      李淮水起身三两步来到谢喻昌身边将他扶起,顺势将文书取了回来放到桌上,佯作一副苦恼的模样。
      “我虽信任大人,但此事若落入吴帅耳中,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

      话音至此,再无后续,听的谢喻昌心中一沉。

      但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心知李淮水既然没第一时间将文书送到吴甲面前,便是留了转圜的余地,应当是对他有所图。
      想清楚这点,谢喻昌当下颤颤巍巍的伸出枯槁般的手,向李淮水做了一礼。

      “老臣实属冤屈,还望公子能在吴帅面前代为转圜,以保老臣晚节。”

      “好说,此事可大可小,既不是谢大人亲笔,自然无需上报吴帅。”
      见谢喻昌接茬给了个台阶,李淮水便顺势说下去。话音刚落不待谢喻昌面露喜色,又添了一句:“只是怕这文书是左右亲近之人拟作,这才带累了大人,大人还是要好生清查一番才是。”

      “这等不忠主上、吃里扒外又包藏二心的刁仆恶吏,留着何用?若是我早便罢职仗毙了事,也就是大人心慈这才放任。”

      李淮水顺着谢喻昌的意思将文书的过错自他身上摘得一干二净,但话中明说是谢喻昌身边人加害,实则是敲打他不要朝秦暮楚、吃里扒外,不然定拿他开刀。

      谢喻昌心中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佯装不明就理,只自顾自一个劲儿的应是道谢:“公子所言有理,老臣年纪大了,身边人难保不作乱,这便回去清理门户,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至此李淮水收起文书,只与谢喻昌谈起昔年旧事、豫州风貌及袭爵典礼,气氛一时间变得相当融洽。

      临到天色渐晚之时,李淮水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脑门:“瞧我,与谢大人相谈甚欢竟忘了时辰。不好再留大人了,改日再叙,也代我向领军将军及小谢大人问好。”

      领军将军陈项义乃是谢喻昌女婿,而小谢大人谢伯翰则是他的独子。
      谢喻昌闻言应是,正待行礼作别离去,却又忽然听闻李淮水突兀的开口一问:
      “若我没记错,小谢大人如今官拜江州刺史、都督诸军事,可是也?”

      “是,难得公子还记得犬子。”

      “哦,小谢大人当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执掌江州兵马,实在前途无量啊。”

      李淮水不咸不淡的夸了谢伯翰几句,言语中似有什么未尽之意,却又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

      谢喻昌猜测李淮水是看中江州兵马和陈项义手下的禁军,但此时终究并未把话挑明,他也不轻举妄动,只再次装装糊涂连声应是,这才出了书房被侍从送离侯府主院。

      谢喻昌此人虽是只是个太常寺卿,手中无钱无权又无兵。但这老滑头有个争气的女婿和儿子,又以姻亲联络了不少官员,这些年来倒也是屹立不倒。
      李淮水不甘心做吴甲等人的傀儡,却又身无依仗,便打算从谢喻昌入手,联络搭上陈项义手中的禁军及谢伯翰在江州的力量。
      如此一来内外呼应,又有她对时局的熟悉把控,从吴甲手中夺权也并非天方夜谭了。

      李淮水这方想的十分美好,却还有一件事至今没来得及办。

      她远远见谢喻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便唤来晓烟,命她安排准备一应物件礼服,三日后她要前去宗祠祭祖。

      晓烟这方正做着针线便被唤来,咋一听李淮水的要求也是十分犹疑,毕竟在她的眼中阿豚并非李氏血脉,又有什么祭祖的必要呢。
      “阿豚…不,公子…这似乎不太合规矩。”

      李淮水见晓烟一副想劝阻又不知如何措辞的样子顿时大乐,习惯性的捏了捏晓烟白皙的脸蛋,而后倚靠在贵妃榻上解释:
      “我既然担着这个身份,也仰赖这个身份而活,自然要做戏做全套,免得惹人非议猜疑。你便放心吧,就算祖宗当真天上有灵,也是降道雷劈我罢了,与你无干系。”

      晓烟蓦然被捏了脸颊,怔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李淮水说些不吉利的话,立时回了神虚掩住她的嘴。
      “鬼怪神灵的事,不可胡说。事急从权,多有不得已,想来先祖们也是能够体谅的。”

      “哈哈哈,我便知道,还是晓烟姐姐贴心!”

      李淮水嬉笑着一把握住晓烟虚掩的手,惹得她好一番轻叱挣扎。二人又是玩闹半晌,屋中的笑声才慢慢平静。

      … …

      十日后。

      李淮水早先想要祭祖之事传到了吴甲耳中,许是因她监斩石隆那日先行离场召见谢喻昌,吴甲记在心中颇感不悦,便在祭祖仪式上百般推辞。
      直到磨了李淮水数日这才答应放行,也只不过是顾及着尽快巩固“李泊晏”之名,也为义军正名罢了。

      而李淮水这边对吴甲的管束压制也十分不满。
      她斋戒三日正准备动身启程,却又被要求由义军护卫左右前去祭祖,此时正在书房中痛锤着大腿。

      蔺如晦在李淮水的要求下做了主祭,此时见她对吴甲十分厌恶,便开口相劝:
      “如今形势逼人,不得不暂且隐忍。吴甲入廉阳名不正言不顺,更有内外各方兵马虎视眈眈,他也不敢放肆,不过都是些小小的为难,你切忍忍一时吧。”

      李淮水对此十分清楚,只是心中不平罢了。被蔺如晦这般好言相劝,便也收起脾气,配合晓烟梳洗穿戴,准备出门去。

      临到被一种仆从环绕拥簇着行至主院外,李淮水这才想起什么,回头问起跟在身后的晓烟:
      “季先生呢?怎么没跟来一起,可是已经去了?”

      晓烟闻言一时间在原地犹豫,见李淮水面上满是催促,这才开了口:“季先生说,他今日抱恙,便不来了。”

      自从李淮水以“李泊晏”的身份住进侯府后,其他课程依旧继续着,甚至罗百善已经在为她物色骑射师傅。但惟独季子彦对前来侯府授课百般推脱,李淮水乐舞也已经许久没有学习过乐舞,更别说见到季子彦的面了。
      这次她要求季子彦一同前去祭祀祝祷献乐舞,他又自称抱恙,李淮水就算再傻也觉察出不对了。

      “哦?季先生生了什么病?不如本公子亲自去看看。”

      见李淮水做事就要走,晓烟赶紧将她拉住:“公子,时称不早了,此时去看望季先生只怕会误了吉时。不若…不若待返回后晓烟替公子去吧。”

      “呵呵,不必了,祭祖结束我便去亲自看望季先生。”

      李淮水到底不是真的非要耽搁吉时去看季子彦,只是有些怀疑为何季子彦对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晓烟与季子彦相熟,想必知道其中的原因,却在她问起的时候只替季子彦遮掩而不向他坦白,这才是令她最生气的。

      她现在终究不再是夏阳侯了,即使顶着“李泊晏”的名头,晓烟也只当她是那个流民阿豚,更谈不上忠心可言。
      毕竟她只是相识不久的阿豚,怎么比得上多年熟知的旧友季子彦呢?

      李淮水乘坐着装饰华美精致的马车,一路闷闷不乐的抵达了侯祠地坛,在军士们的护卫下踏上石阶往宗祠去。
      以她为首的官员侍从队列拉出长长一条,肃穆的鼓乐在耳边响起,李淮水这才收回了心绪放在祭祖之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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