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挡我抄笔记了》Giroxal

17、神秘力量

　　大厅的宾客渐渐散去。
　　卧室内漆黑一片，唯独月光照进窗棂，分明已然是夏日的季节，这片空间却如此冷寂。
　　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宁静，门外头传来了佣人的声音：“少爷，该吃晚饭了。”
　　佣人口中的少爷陆尽明置若罔闻，他早已停下了呢喃的话语，双唇紧闭面如死灰，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他却觉得有些刺眼，挪到了更深的阴影里。
　　闻简述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陪着他。
　　门外脚步声渐远，佣人没有得到回答离开了。
　　佣人跟正在用餐的陆永盛报告此事，只见陆永盛若有所思，然后说：“让他自己安静下吧。”
　　又过了不知多久，闻简述的手机屏幕亮起，在漆黑的环境中投出一道刺眼的光芒。陆尽明终于动了，闻简述按灭手机凑了过去，“你还好吗？”
　　往常轻而易举的笑此刻却比哭还难，沉默许久的陆尽明终于开口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喉头，发声困难，“闻简述，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要是真实，我们为什么会被人摆布，要是虚假，我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仅仅是供人取乐吗？”
　　闻简述并未回答，因为这也是他一直在找寻的答案。
　　从他有意识起，他便发觉这个世界的诡异之处。
　　有个成语叫“表里如一”，拜一股神秘力量所赐，他乃至周围所有人，跟这个词都沾不上一点边。
　　最先让闻简述感到不对劲的，是他自己。
　　与大多数人的印象相同，闻简述的生活顺风顺水。
　　托父母的福，他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被所谓的精英教育剥夺孩童时期应有的快乐。
　　父母对他并不溺爱，但也不严厉，他们的管教较为宽松，除了必要的课程外，其他皆由他自行选择。
　　顺其自然是他们的主要教育理念，他们会让孩子在合理范围内尽情释放天性，因此年幼的闻简述甚至有过到泥地里打滚的经历。那时收获到一个泥孩子的父母只会哭笑不得地将他领回家，而他则在路过的地方调皮地落下一串串无序的泥脚印。
　　赵宁雨生活精致，常穿公主裙，曾淑仪将她教得很好，她有着公主般的傲气，但没有现在人们印象中的蛮横。
　　在赵宁雨的记忆里，闻简述小时候是个很会闹腾的人——在现在认识他的人看来这件事或许很不可思议，但他从小便能精准踩到赵宁雨雷点，抓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虫子吓唬她，抹蛋糕到她脸上，揉乱她精心整理的头发……种种行为于她而言简直是罄竹难书，每桩每件都能气得她把学过的礼仪抛之脑后，只想追着他打一顿。
　　有一次两人打闹过程中不慎摔碎了赵宁雨的宝贝杯子，惹得她人也不追了，干脆坐下放声大哭。她本来想原地坐下，但怕弄脏漂亮的裙子，还要哭不哭地拉了张凳子坐下才开始表演。
　　两家父母将全程看进眼里，面面相觑，忍住了笑意。
　　终究是小孩间的打闹，大人并没有过多出手干预，只留闻简述在一旁手足无措，道歉的次数都能与惹恼赵宁雨的次数相当了。最后还是曾淑仪出来缓和了局面，毕竟赵宁雨已经挤不出眼泪在跟她使眼色了。
　　事情的结尾是闻简述贡献出了自己的小金库，带着赵宁雨出去买了好几个杯子。
　　或许是赵宁雨哭得太有杀伤力了，也或许是领悟到了男女有别，闻简述变得稍微绅士了一些，不再做出跟赵宁雨缠斗的行为，两人总算是和谐相处了起来。
　　但和谐的关系没持续多久，初中开始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
　　初见端倪的是闻简述的成绩，自打他上初中便一落千丈。小学的成绩尚且不论，他的智力很正常——这是他自我怀疑后通过做检测得出的。即便初中是高于小学数倍的台阶，也不至于在认真上课过后迈上去仍能摔个底朝天，落得个考试全靠蒙的下场。
　　有些人可能不信，刚上初一的他确实循规蹈矩，上课用心听讲，课后作业一个不落，活脱脱一个好学生的形象。
　　但不知道为何，初一期末考试的时候，一上到考场对上试卷，他的头脑就变得一片空白。什么古诗词，什么公式，通通想不起来。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很害怕，以为自己脑子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前一天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一下子全记不起来了。考试结束后他便求着父母带他去看医生，但经过多项检查，不管是大脑还是身体，呈现出的指标都极为正常。
　　之后他试图回忆，惊奇地发现考试时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知识点，又回到了他脑海里。
　　因此他又求着父母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幸福的童年和富足的生活并不足以滋生心理疾病，医生说他可能是考试太紧张，才会一时回想不起知识点，建议他在考试前放松心态，调整呼吸。
　　闻简述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紧张，但他还是照做了，第二天考场上他依旧头脑空白，医生说的方法没有任何作用。
　　他仍旧坚持要去看医生，耐心的父母又带他去做了检查，没检查出问题。有的同学知道了这件事，还说他这是考试没考好想出的拙劣借口。唯独赵宁雨说相信他，因为他小时候那么厚脸皮的人，不至于因为成绩差撒这种谎。
　　直到初二他终于消停了，不再要求父母带自己去医院。像是不再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这时候的他上课没那么认真了，连带交上去的作业也开始敷衍起来。
　　促使后来继续做身体检查的契机在初二下学期，他发现事态更严重了——自己开始无法控制身体了。
　　那是一个安静的午后，春日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雨后的地板湿漉漉的，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时体育老师出于天气原因直接宣布自由活动，闻简述便被赵宁雨拉到了树下，斑驳的阳光通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他们身上，她在向他抱怨走路溅起的水弄脏了校服裤。
　　没过多久，赵宁雨的话题很快就从校服裤转到了踏青，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几个高年级女生互相推搡着围了过来。
　　她们的告白并不令人意外，一旁的赵宁雨甚至转换成看戏的表情。他想礼貌拒绝，但却不受控地拉住了赵宁雨的手，对她们说：“抱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赵宁雨一反常态没有说话，闻简述则不知如何解释他异常的行为，几名女生离开后他跟她解释自己只是开玩笑，没敢看她眼睛。
　　之后，因为身量已有一米七，他不再需要父母陪伴着去医院，他自己去做了大大小小的身体检查。连父母都惊讶于他的惜命程度，笑他：“你小时候可是连公园里那棵最高的树都敢爬。”
　　这些检查毫无意外没能查出什么，他的身体非常健康。
　　再之后，这种异常也降临到了赵宁雨身上。
　　她开始声称自己是闻简述女朋友，开始围着他转，向他告白，然后因为被拒绝，学习一落千丈。
　　闻简述一开始怀疑赵宁雨是青春期荷尔蒙在作祟，使得她开始向往爱情。平心静气跟她对话过几次之后他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赵宁雨了。很快他便把她的异常与自己的情况相结合，得出一个结论，赵宁雨也被控制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自己的不受控多发生在赵宁雨在场时。有段时间他甚至怀疑有人对他们下了降头，但怎么会有人恶趣味到掌控两名初中生上演“他逃她追”的恶俗戏码呢？
　　那必然是一股更为神秘的力量。
　　他查阅多方资料，开始怀疑世界之外存在更高维度的生命，他们的命运都被这些生命掌控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着重选择了他和赵宁雨。
　　……
　　闻简述曾做过许多尝试想跳脱出被掌控的现状，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到后来，他的尝试只有少许成效，他终于能控制住自己的嘴了——让它在面对赵宁雨时，说出的话可以先经过脑子，用更为委婉的方式表达。
　　使得自己的话语不那么难听，以此减少对赵宁雨的伤害，已经是他竭尽全力能达到最好的结果了。
　　他终于累了，他不止一次扪心自问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除了一次次的碰壁，他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他放弃了。
　　像在深海中的溺水者，因四肢被绳索捆绑，再怎么手忙脚乱挣扎，也只能在呛过几次水后，无力地坠入深渊。
　　“你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吗？”闻简述问。
　　陆尽明摇了摇头。
　　“初中的时候我问过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的人生在被什么操控着。你那时候笑着跟我说当然，你的人生被你爸妈操控着。现在，你的答案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