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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南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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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对自己的身世来处一概不知,偶有好奇,也会被一些突发事表冲散。她早已对此没什么探究欲,故而对南溟的质问,她无所谓的翻了翻眼白。
至于自己曾是他养在身边的菜花小蛇这件事,她也不打算告诉他,毕竟时间悠远,他这样性子大条的人,怎么还会记着。
“罢了,先随我一道回南海吧。”他双指一捻,划出一抹晶蓝色水印,召唤术下,两个银衣少年立现眼前,毕恭毕敬的尊了一声殿下,菜菜便知他们是南溟的侍者,侧看两人长发倾斜如墨,肌肤白腻光滑,再将眼光移到南溟身上,那张面也是同样的细皮嫩肉,只是在相貌上远胜一些,看来是南海水土十分的养人……说到水土,羡慕中不由的想起即将败落的乌榆林,心中立刻惊觉任重道远,凡界有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趁势才可……“啊!我没有答应去南海……”
不迭反应,已经身处海界水族之中,南溟虽重伤气弱,但在昏睡前十分有心的给她吞了个御水丸,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万一就此溺死,便白白费了从那黑蓬手下生还所耗的心力。
“你们家殿下何时醒?”她很烦躁,毕竟自己尚有任务在身。
一号侍者面色冷清,一幅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与那凡界王大仁如出一辙的寡淡神情,语调生硬且冷冰冰:“殿下嘱咐,他醒来之前,公子暂且留宿宫中。”
“宫中?”
二号侍者温和很多,弯起眼睛笑了笑:“此处是南海龙宫圣殿,亦是殿下的家。”
“那他何时能醒?”
“这个……”二号转头问询一号:“见机师兄,方才乌医怎么说的来着?”
“殿下伤势不轻,损耗严重,须得好生休养一番。”
“好生休养,是怎么样的休养法?”她很好奇这南海的习俗,习惯。
见机颇为不耐烦,菜菜私以为,这副脾气很得南溟真传。“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知命,你来为这位公子答疑解惑吧,顺便……照应好他的一应衣食起居,莫怠慢了。”
“是,师兄。”知命替她择了一处离南溟殿府很近的宫阙,又拨了一队鱼虾蟹蚌前来伺候,一应安排妥当后,方想起她尚在等自己回答,于是尴尬的摸了摸头,笑道:“我实在比不得见机师兄冷静沉着,条理清晰。”
“通常那样的人都会有一个冷酷的性格作为匹配,凡人都讲难得糊涂,你这样便很好,亲民的很。”
“公子过奖了。”知命有些羞涩,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夸赞过,而且还是这么好看的人。“唔,适才讲休养,我们南海龙宫有个疗养圣地,位处殿下殿府南面的珊瑚林,那里面有不少珊瑚礁床,在上面休憩歇息便能使人精力充沛,若是受伤,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此番你们殿下便去那儿么?”
“不,珊瑚礁虽然是奇珍,但殿下自幼与它比邻而居,日日受其灵气护养,所以于他而言早已没什么作用,日常受伤便以圣物净世白莲涤浣熏蒸,如今伤势,更是免不了去上面躺一躺。”
净世白莲?曾听老榆树精讲过,盘古大帝创世时,有株混沌青莲滋生相伴,照亮宇宙,而后帝神身归混沌,青莲的莲台化作了炼化万物的乾坤鼎,莲茎化作了凶煞兵器弑神枪,同时莲心分化成五枚莲子,莲子又各化成莲,分别降于各处仙山灵河,从此被奉为圣物。
“听说净世白莲好像降于弱水河畔……不知怎么会到了你们南海?”
“这个……自然是我们神君厚着脸皮向那弱水河神讨要的。”
“那可是混沌所生帝神遗留之物,岂是说要就给的?那弱水河神真真是个大方的神仙。”
“倒也不是。”知命摆了摆手,他热爱讲故事,每每与人谈说总能讲的绘声绘色,眼前这个隽秀少年非南海一族,自不该说给他听,可知命觉得与他十分投缘,又是殿下带回宫中的贵客,便悄声告诉:“其实是我们殿下自幼顽皮,日日惹祸,常常受伤,神君忧虑的很,听说弱水神手上那朵白莲最为养伤护体,便折了面子前去讨要。哦,准确的说,是拿了咱们南海的澄水鉴与那弱水神置换的。”
“澄水鉴是什么?”
“可使江海湖泊河水质清澈明净。南海海眼水泽旺盛,不必澄水鉴便可自清,而弱水河则为妖魔浊气困扰多年,河水日益浑浊水位骤降,已遭天帝不满最是需要,况澄水鉴又有两枚,就算赠他一枚也没什么影响,关键是,弱水神君没有一个常常惹事受伤的儿子,所以那白莲于他毫无用处。”
“原来如此……”菜菜恍然大悟,想这南溟自幼为各路圣物养护,怪不得受了那光矢余威所伤后,还能复苏应战,同时又思绪敏捷的想到,若是能借澄水鉴在乌榆林的小河里浣一浣,效果必定好极了,她很雀跃,但很快便又跌宕下来,南溟这条小气的龙断然是不肯的。“那要躺多久?”
“七七四十九日。”
“什么?四十九日?”
听闻后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若是等过了这四十九日,挽救林子最佳时间便也过了。一面担心庚酉和宝芝等不到自己会不会回去,一面又想着如何脱身。
知命另有安排,便没有时时陪在这里,龙宫规矩森严,毫无意趣,第一日菜菜便感到了无聊,于是便拉着小虾小蟹们一起吃饭,赏花,棋牌,欢声笑语频频自南溟府殿传出,起初她不觉不妥,可陪着陪着便有流言蜚语拔地而起,诸如:小殿下的这位贵客如何风流倜傥,引得一众侍女倾慕不已日夜追随,菜菜被谣言砸醒,心想事态再发展下去,定然要演变成人间烟花的戏码,自己糊里糊涂的成了瓢客,到时就是一桩说不清的风流公案……
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悄悄的钻进了盛着净世白莲的殿府,准备对着熟睡的南溟告别一番,继而离开。
谁知一派通明的殿府,那朵盛綻的白莲犹如千百颗夜明珠熠熠闪烁,本该在白莲里熟睡休养的那个,却正精神抖擞的听人说教。
听者一袭白衣,略显羸弱,整个人纹丝不动,很是乖觉,而说者则是一个背影曼妙无比,身姿婀娜可人的少女,她穿藻色衣裙,手里攥着个什么,双眼含波不时垂头看向手里,羞涩的难以启齿的样子,想来不是什么说教,而是在诉衷情。
“殿下离开南海修行的这些年里,凝歌日夜忧心,生怕殿下受伤……”她的声音细柔,举止文雅有礼:“要说还是在咱们宫中,有这白莲护着,到底没有后顾之忧,只是还望殿下爱惜自己,否则凝歌日日悬心不已。”
南溟漠然不动任凭她说,观其狀,想来不知是去哪里神游了。
“不知当年去雾仪山修行前殿下说的话,可还算数?”叫凝歌的女子面上晕出一片娇红,羞涩溢于言表,话音未落,整颗脑袋极不自然的耷拉下来,看的暗处的菜菜莫名其妙。
南溟点了点头,凝歌莫不欣喜,但片刻之后他忽然回过神过来:“本殿下说话一向算数,只是我一时记不起来,与你说过的是哪句?”
脸上的欣喜嘎然止住,她结结巴巴的替他回忆:“那,那日临行前,殿下曾说等你学成归来便,便想同我成为一家人……”说着便将手中之物,摊与他看。
南溟看着她手中那枚紫玉戒指,瞳仁一张,微微好奇:“怎会在你手上?”
“见机知命抬您进来时,从袖兜里脱落,正巧被我捡了。”
远远窥见那枚紫玉戒,菜菜疑惑怎么会落在这里,而后辗转一想,这小龙日日在雾仪山近水楼台,不是想刮多少就有多少?原来……这竟是量产之物,专门拿来哄人开心的,想着便不由得将他鄙视一遍。
南溟取过戒指,十分自然的装进怀里,又道:“这戒指确是我的,不过不是送给你的,多谢你拾金不昧。”
“……”
“呃,我想起来了,当日我去前是说了那样的话,看来我大哥还是没有同父君提及,唉……你与我大哥自幼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咱们一同长大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待我痊愈,定然在父君母妃面前力劝,退了大哥与那西海公主的婚事,势必促成你们这桩良缘,届时,我们便能真正成为一家人。”
“殿下说的一家人,竟是指这个?”凝歌一脸的错愕,不可置信,那双春水般的大眼睛愤然滚出两行泪来。
“当然,若真成了,我需得正正经经唤你一声嫂嫂,不过你如此质疑,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嫂嫂……菜菜已然躲在壁角笑哭了,凝歌怫然不悦,想着一切不过是在对牛弹琴,便拂袖而去。
“出来吧。”
她捧腹大笑,前仰后合,笑出的泪水与那凝歌的伤心泪水一般,化成泡泡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她走到白莲面前,南溟一脸无奈:“好笑么?”
她定神点头,止它不住,复又笑了一通。
“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谈话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我知道,但是……我从未看过如此生动的求爱现场……眼看着一对青梅竹马变成了叔嫂陌路,怎能不……哈哈哈哈,对不住兄台,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求爱?叔嫂陌路?” 他扶着额角长长一叹:“妖精始终是妖精,永远也脱离不了那恶俗的低级趣味。”
“低级?”菜菜停下笑来,不忿的白了他一眼:“你们神仙一向自视不凡,清高孤傲,虽说不用受那生死轮回之苦,可不懂那世俗的快乐,又岂能真正的逍遥快活?真不知你们那动辄数万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所谓的世俗的快乐,便是热衷于偷听墙角,顺便再乱点个鸳鸯谱?”
“不,世俗的很多快乐是你想象不到的,改日若有机会,我定请兄台你体验一番,至于今日,已经叨扰甚久,不好再继续劳烦贵府,便先告辞了。”嬉笑间已经转身要走,想自己这番说辞有序动作连贯礼数周全,他应该没有阻拦的理由。
“回来。”脆生生的一喝,她愣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凌厉,转头看南溟冷下脸来,开始了迟来的质问:“先交待你的来路吧。”
“来路?”浅浅一思,知道逃不过,便将自己那十分简洁的简历简明扼要的简述给他:“自有意识,便在凡界,而后千余年来,四处流窜,最终找到组织,定居在东海边一座叫乌榆林的林子里安分守己的活着。”
“我是说,你本身为何类?”
“我是一条蛇。”她恳切道。
“那缘何看不到你真身?又怎么不见蕴藏妖气?”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不是妖。”
“答非所问。”
“我对天起誓,以上所言句句属实。”
“……”
“那再说一说,你如何知道,我家在南海,修行于雾仪山?”
“那,那黑蓬不是点明了你的来处?”
这一点到底有所心虚,她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就是那条菜花小蛇,但是嘴巴总比脑袋伶俐,还未思定便已脱口。
“再说,南海神君有一个惹事精儿子,那是人人皆知的事,要不是送去了雾仪山,哪有这些年的太平?你说是不,哈哈哈哈哈………”
“……”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庚酉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尴尬的看着他暗沉如墨的脸,辩驳苍白。
“其实,也不是那么人人皆知……”
“算了。”南溟已经多番见识,想到与她计较也是徒劳,便不再多说。
怔顿半晌,以为询问就此结束便松了口气,谁想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更为郑重,好像似乎非常的事关重大一样。“你是如何看到黑蓬的命门并将其一击毙命?”
菜菜深知,再想糊弄说些巧合的话,他定然是不信的,只是这双生来便可窥探他人元灵命门洞穿万物的黑瞳,实不是自己想要的,它虽有益处,但也曾经因为自己的鲁莽无知害死了匿身凡界躲避仇家的白鱼一家。
她知道此事泄露出去,必然引灾起祸,所以一直以来,便将那道德经中:大智如愚,大巧若拙,奉为心中圣典,除了危机关头,无论是谁再不敢泄露半点。
“我,我们同为蛇类,蛇之七寸视为命门,这是常识。”
“……”
南溟默了默,总觉哪里不对,可又反驳不出,因为她说的听起来,似乎合情又合理。
然而,一般的蛇命门是在七寸,可但凡有些道行的,必然不同寻常,他们会运用一些术来改动自己的命门,使之不易被敌人发觉,而像黑蓬这等妖术高深的,更加不会轻易被找到,彼时的南溟尚不了解蛇族,自然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