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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媒婆曦 ...

  •   林中之境又复往昔,气息纯净盈畅,草木焕发新生,那条已经恶臭干涸的小河也已经旧貌换新颜,流起潺潺清澈之水,声音叮咛清脆,悦耳动听,一切仿若生命重启,焕然一新。

      树荫下,南乔正坐在石桌前等候,见朝曦回来,起身便要一通呵斥,而朝曦虽看不见,但能感觉自对面而来的那股迫人气势,脑中正想像南乔发作的样子,这气势近至身前时竟如同风向逆转,忽然温和绵软了下来。

      只听南乔关切问道:“朝曦啊,你这是去了哪里?他们寻了多处都不见你踪迹,叫为师担心极了。”

      “呃……我不过是出去转了转。”

      从来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这过份的亲昵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如今世道甚不太平,外面凶险,何况你眼睛还看不见,切莫再乱跑了。”

      怎么会这样呢?“公主您来是……”

      心中怪异极了,话未说完便被南乔出言阻断:“弥斐君寻她几日,着实辛苦了,快些坐下歇歇。”

      语气软糯娇娆,显见得,她对弥斐这番温柔远远胜过自己,不由想起那日在北海,难道是……

      “不必了,人我带回来了,公主请自便吧。”

      弥斐冷冷的扔下这么一句,便告辞离去,徒留南乔尴尬的杵在原地,半晌不发一言,朝曦只恨自己看不见,若自己猜中,想必南乔此刻的脸色一定僵硬的不能再僵硬。

      “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是,这只狐狸太不懂事了,怎能如此拂公主的面子!”

      “我是说你。”南乔别过脸狠狠瞪她一眼。

      “我……我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

      “老人家?有多老?以后不许叫我老人家!听到没有!”

      “不是,这只是一个尊称,是形容您德高望重。”

      “不需要!日后涉及年龄的词汇,一概不许提及,否则我便将你炖了蛇羹。”

      “遵命。”无论她的辩解多么有理,在南乔这都是苍白又无力的,这暴脾气,来的实在太猛烈了,想了想无名之火最为可怕,还是走为上计吧。

      “你干什么去?”

      “我,我去厨房给公主找些吃食,缓缓心中郁气。”

      “你便是寻了凤凰卵来,我也不得开怀。”

      “那不知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听闻此话,南乔语气稍见温和并带有几分惆怅,叹说:“活了数万年,历了劫数不知几何,不晓得为什么,近日总觉心中空落落的。”

      咬文嚼字,搬词弄句,素来听文人说话便觉得云里雾里,南乔这番感叹,她也只能还以一脸的疑问。

      南乔嫌弃的白她一眼,心中直念她不通文墨,只好有话直说:“时常感觉到寂寞。”

      寂寞?人间有话,寂寞深闺,寂寞沙洲冷,寂寞空庭春欲晚,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诚然,她并不知道寂寞是个什么鬼东西,只晓得人间的女子如此,多半是思念情郎了,而南乔如此,自然是为着那只不太懂事却实在貌美的狐狸。

      “既然如此寂寞,不如就继续与彭凌君纠缠,光明正大的挖他墙角。”

      “可不知这墙角挖不挖的动呢?”

      “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南乔顿了顿,眼中忽然溢出光来,拍案畅笑道:“南溟说的对,你果然该是我的徒弟!”

      “此话怎讲?”

      南乔脸上呈现出一派骄傲之色:“你师傅我,已然这么办了,那日我当机立断,所以这婚,才没有退成。你且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让弥斐君快快倾心于我。”

      “这……”

      “你若能助我得君之心,我定然不会薄待了你,对了,南溟就快回来了,想来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你还想要什么?我能办到的,绝对允你。”

      “殿下真的要回来了?”

      南乔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前些日子南溟常在眼前晃悠时,只觉得他古怪烦人,可若他不在,便觉得心里不太舒适,可具体是一种怎样的不舒适,又无法形容,想了想,大概是习惯,这就如同从前每日都要吃上一餐泥鳅,突然有一天不吃,便觉得不习惯吧,对,一定是这样。

      她抬眼看了看南乔,首入师门的第一件事竟是帮自己的师傅牵红线,想自己从此就要成为一名媒婆,心中不觉唏嘘。

      南乔在乌榆林磨蹭了好些天,本是为得弥斐青眼,然而她这般纡尊降贵的赖在林中,殷勤又温柔,却只得个闭门羹,狐狸待她的态度并没有分毫改变,倒弄的丹妩庚酉时时要保持规矩有礼,很不自在,朝曦看不见,宝芝时常去她耳边叫苦连天,毕竟林中乏人,原本负责端茶倒水,煮饭烧火的鸭子精嫌苦嫌累,突然就留书出走了,如此一来,这一应活计都尽数落在了宝芝的肩上,原本还很善解人意的宝芝经此操劳,也不免变得聒噪起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南乔是朝曦引来的。

      朝曦却觉得自己实在冤枉,这一切的源头分明是弥斐。

      宝芝再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对自己无微不至,甚至于一日三餐都不能及时,朝曦摸着咕噜噜的肚子深觉长此下去不是办法,便盘算着请南乔回去,当然,南乔情之所至,心如磐石,想劝回她去并不容易,不过好在朝曦有张偶尔很能言善辩的嘴,和一颗不常玲珑剔透的心,在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便能很好的灰化肥发挥。

      果然,在得到了南乔的强硬拒绝后,朝曦劝道:“刻意的殷勤总是不敌随意的缘分,师傅您这般不但适得其反,还会让人觉的得来容易,不会珍惜。”

      “那随意的缘分岂是你想要便来的?”南乔很不认同。

      “自然是……能的。”

      “你有主意?”

      朝曦吭了吭,一本正经道:“徒弟现在虽然很废柴,但是根柴火总有用处,待静上些时日,我便以双目不便的理由,央求弥斐送我去南海,届时你可创造一些别样的场景与君相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一来二去,翻来覆去,长此以往的总会生出些不一样的感觉。”

      南乔陷入思虑,朝曦又问:“不妥吗?”

      “岂止是妥,简直是妙哉。”闻听此法,南乔欢喜不已,即刻起身要走:“就这么定了,本公主先行回去,你明日便来。”

      “明,明日?”

      “怎么?”

      “呃……有道是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一日实在太不够了。”

      “嗯……那便三日好了,你切莫忘了,三日后我在南海等你。”不等她有所反应,便大袖一挥将自己变没了。

      “喂!三日算什么小别……”朝曦挠了挠头,想这师父真的是毫不客气,而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不给自己挖坑呢?也不知道弥斐会不会上自己的当。

      南乔的行动很快,追出林子外时早已没了踪迹,略略一叹便准备寻路回去,不想还未走几步,回路上便出现一人,也不知是故作神秘还是天生聋哑,朝曦问了数遍,都不见那人回答,在分辨其气息非林中人后,她便猜出,这人来者不善。

      “夜风清凉,也不知月亮是圆是缺。”她佯装没有察觉,慢慢往回行去,却不知上空已是黑云蔽月,邪风啸啸,神秘来客勾起嘴角,弯出一抹无声却阴诡笑意,擦肩之时,似冷冽寒气一般窜进每一寸毛孔,朝曦停下步子,伸手触了触颈上的剑。

      “不知我与阁下何仇何怨?”

      那人始终不作答,只将剑刃一点一点割进她的皮肤,大概是因为承受过失目之痛,这点剑伤竟然只觉得像割破手指一样,不过,这一刻她很怀疑自己是灾星转世,从记事起或死或伤,不可计数。

      不过好在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

      颈上的疼越来越重,她正想着还有没有生机可寻,割进皮肉的剑刃忽然不见,捂着伤口转身去寻,只感觉到远处一股强悍之力在吸引着她过去,沉厚犀锐,浑沌不明,朝曦迟疑,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挪着步子向那力量源头走去,越靠近越觉沸热难耐,近至跟前时竟如火烤一般,浑身没一处自在,朝曦想自己何必自找不痛快,于是便不再多做逗留,转身便要离开,然而才要走,便被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

      “姐姐莫走。”

      “谁……谁啊?”

      “姐姐不记得我了?”

      琢磨着这话,看来是认得自己的,只是这脑袋里怎么也记不得这声音是谁的。“啊哈,近日失了眼睛,连带着脑袋也不好用了……”

      正尴尴尬尬的笑着,忽听那稚童声音顷刻恼怒:“失了眼睛?是谁害的姐姐?是方才那个女子么?”

      “不,不是她,不过你将她怎么了?”

      “只是将她扔出了林子,姐姐放心,我已记清她的气息,待我破壳出世那日,我定会取她性命为姐姐出气。”

      “你今日搭救于我,我已经感激的很了,实在不必再麻烦了。不过你说破壳,可是说你如今并不具人形,还只是个蛋么?”

      “呃……”那赤色的圆状物顿了顿方道:“我同姐姐一样,都是卵生。”

      人形许久,竟然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住在壳子里的,话说回来,真的记不起曾经当一个蛋的日子了。

      “你到底是谁啊?”

      “唉,指望姐姐自己想起怕是不能了,还是许多年前姐姐未具人形时,衔了我来此处。”

      是那颗红色的小珠子?朝曦忆了忆,珠子当年不过丹丸大小,通体澄红,盈盈烁烁,便是埋于泥中也难掩其光泽,原以为地势变化遗失了它一度觉得惋惜,现如今不仅自己蹦了出来,竟还能口吐人言,真是令人惊讶又惊喜。

      知是故旧,便不再那么畏怕,她靠上前伸手摸了摸,小小珠子已经变得三岁孩童大小,不过算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一个蛋,未免有些发育迟缓。

      “你说同我一样,难道也是蛇类么?不过我们蛇类可没有像你这样在蛋里待这么久的。”

      “姐姐难道没听过酒越久越香醇吗?我在里面修炼,修为日日增进,实比一些具了人形却整日游手好闲的人要强上不知多少。”

      游手好闲?她忽然有些心虚,这孩子的意有所指,该不会是自己吧?

      “再有,我与姐姐不是同宗,这芸芸众生也不只有蛇是卵生。”

      闻听他的口气,竟然越说越有些骄傲的意味。

      “不是蛇?难道是乌龟?”她想了又想:“这可是普天之下最最能活的物种了……”

      “再能活,生命也有尽头,可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姐姐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快些回去吧,不然你的同伴们该出来寻你了。”卖了个关子后,那圆物便翻倒自己滚滚离开,朝曦在叫了它几声,察觉它已经不见,便也寻了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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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叮叮叮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