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梁》水沐清

25、病

　　岑川从高叠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缓慢的拿起一份，翻看两页，刷刷签上自己名字，握笔的手背上满是青紫的针眼。
　　烦闷的将文件抛到一边，岑川双手杵头，叹了口气：“唉——”
　　这么多，他得看到哪个猴年马月啊！
　　自打从凤来岛回来，他就在没日没夜的工作，桌上每天都堆积着如山的文件，岑川格外担心自己哪天突然猝死。
　　真不知道傅苏昂是怎么过来的。
　　墙上挂着的钟表突然‘当当’两声，时针正指在10上。
　　十点钟。
　　同前几日一样，门外传来敲门声。
　　“哥，林医生来了。工作你先放放吧，还是身体重要。”说话的人声音磁性、温柔，让人倍感亲切，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
　　刚认识他时，岑川同他说话是难得的自在，可他那一头刺眼的黄毛时刻提醒着岑川他是傅苏昂的人。以傅苏昂身边人的尿性，他不妨又是个笑面虎，岑川提防的人又多了一个。
　　岑川往后一仰，身体终于得到舒展，酸痛的腰舒服不少，回道：“等着。”
　　随意的从抽出两份文件，岑川走向门口。
　　门外站着的正是云墨。
　　岑川把文件递给云墨，转身往卧室走，边走边挽衣袖。
　　心道:“休息一会儿去看看傲雪，我不找他，他是真不来找我啊。”
　　云墨落后一步，趁岑川不注意翻开文件看了几眼，果不其然这些是早就看完的。
　　云墨心中哎了一声，强忍着没笑出声，他真没想到先生会拿前天看过的文件糊弄他，身为工作狂的先生还有不想工作的一面。
　　北欧风格的卧室内，林医生正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岑川。
　　“傅先生，早啊。”见岑川来，林医生赶忙起身迎接。
　　“早。”
　　岑川简洁道，越过林医生，坐到床上。
　　林医生早就习惯了，并不在意岑川的不尊重，熟练的弯腰配药。手中的针头泛着冷光，岑川看后，把脸撇向另一边。
　　辛亏他只是打点滴。
　　云墨站在不远，帮林医生打下手，但一直不着痕迹的观察岑川，是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虽然他也板着脸，但到底跟傅苏昂不同，微表情很丰富。
　　而且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
　　云墨眼眸微闪，这样的傅先生，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傅先生，您最近身体还有感到不适吗？”
　　岑川冷声道：“没有。”
　　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傅先生，我用的药您是知道的，只能压制，虽说您身上的情”见岑川盯着他，林医生急忙改口：“毒，这毒虽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但您若不…不，不想”。
　　云墨开口道：“林医生，不想怎样？”
　　不什么不啊！
　　林医生在脑中扇了自己耳光，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道：“不是不想，我是想说先生还是禁欲的好。”
　　这么说好像还是不太好，但比之前强多了，他总不能说人流水吧，他前脚说完，后脚被一枪崩了。他容易吗？他啊。
　　“林医生?”
　　“啊？傅先生您说。”林医生回神，谄笑道。
　　“今天还是三瓶？”岑川问。
　　“不是不是，今天两瓶，这药得停了，两个月后再输”，似乎知道岑川想问什么，林医生又道：“一直连着输您身体受不住，停一段时间药吸收的快不说，还能看看是否有副作用，好改药。虽说是只有三个疗程，但您放心，这第一个疗程下去只要您不行，咳咳，不‘运动’，就不会有事。”
　　岑川心中发笑但并未拆穿他，点点头道：“多谢。”
　　“傅先生，您多注意休息，我这就先不叨扰了。”林医生是真一秒也不想多待。
　　“慢走。”
　　“林医生，跟我来吧。”云墨说着，走在前面给林医生带路。
　　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岑川哼笑一声：“还挺聪明，啧，一个医生都跟你玩心眼。”
　　又一深受傅家‘迫害’的可怜人。
　　岑川叹了口气，看来要换个医生了，谁知道林医生怕他杀他会拖到什么时候。
　　但，他有表现出要杀他的意思吗？岑川仔细想了想，要是傅苏昂还真可能会因为医生知道他中了什么药而杀人灭口。不怪人林医生提防。
　　“傅先生？”
　　神游的正厉害，岑川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傲雪？”岑川惊喜道。
　　林傲雪藏在墙后，只露出一颗脑袋来。
　　岑川招呼道：“来了还不快过来，腿好些了吗？”
　　林傲雪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鬼鬼祟祟的走进卧室，坐到岑川身边。
　　“好些了，它不疼了。”林傲雪只坐了床的一角，并不看岑川，垂着头回答道。
　　岑川习惯了他这样，担心吓着人，在林傲雪面前都是舒缓了语气说话：“嗯，不疼了就好，也亏没伤到骨头，对了，你刚躲谁呢你？嗯？”
　　林傲雪抿唇，头垂的更低了。
　　见他这样，岑川就知有情况。揉了揉林傲雪的金毛，问道：“怎么了？不是答应我什么都对我说的吗？”
　　林傲雪嚅嗫道：“……云墨不让我来找你，说，说我会害你生病。”
　　岑川掐了两下眉头。
　　云墨真是想多了，他对林傲雪没想法。不过这话说出去恐就他一人信，养个人在家只干看着？谁会相信。
　　“先生，你真有哪不舒服吗！？我这就走。”林傲雪见岑川掐眉头，以为他真因他不舒服，说着作势就要往外去。
　　“回来”，岑川赶忙起身抓住林傲雪手腕，将人拽回，道：“跑什么？”
　　“我…”
　　岑川朝着林傲雪的头弹了个脑崩：“我生病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傲雪一手捂住额头，委屈道：“唔…云墨说的。”
　　岑川脑中突然闪过云墨戴着佛珠的画面，脑袋一转，有了个好借口：“他说你就信啊。你不知道，云墨迷信，你没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佛珠？他以后再说什么你不用听，来找我。还有，你是跟着我的，怕他做什么？”
　　林傲雪这才慢吞吞的点头，见岑川心情不错又道：“先生，林林今天放学，我能回家趟吗？”
　　岑川一怔，心里很不舒服，他就说林傲雪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他，但面上微笑道：“可以啊，一会儿让司机去送你。”
　　“真的？”林傲雪一脸兴奋。
　　他开心就好了。
　　这样想着，岑川道：“嗯，去收拾东西吧，在家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吧。”
　　“嗯嗯，谢谢傅先生。”
　　林傲雪说着往门口走，冲岑川摆摆手把门给关上了。
　　出门后林傲雪神情一变，刚才的温软仿佛从来未有。
　　看着合上的门，岑川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垂下眼眸。
　　“我顶着傅苏昂的壳子，奢求傲雪接纳我？”岑川往后一仰，自言自语道：“傅苏昂可是害了傲雪，岑川，做事不一定非要得到回报，是你一厢情愿的。”
　　放林傲雪回家也好，毕竟他今晚有事，留在这狼窝，他也不太放心。
　　岑川翻了个身，回想吴越让自己调查的事情。
　　凤来岛一事，邮轮上的人，陈凭只留了一部分，余下的人被再次转卖到别处，不过这事傅苏昂没参加。
　　他查了这么多天，还是有收获的，今晚他要跟吴越去会会这新的买家。
　　岑川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听到‘咔嚓’一声。
　　岑川起身见林傲雪站在门口，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傲雪？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先生你会玩游戏吗？”林傲雪举着手机道。
　　岑川：“？”
　　岑川：“？！！”
　　岑川：“？！！！”
　　“会会会，你过来。”
　　……
　　夜
　　套着吴越壳子的林傲雪一脸嫌弃的看着岑川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岑川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继续美滋滋，闻言说道：“你不懂。”
　　林傲雪嘴角抽搐，他不想懂。
　　不就跟他玩了几把游戏吗，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