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梁》水沐清

23、各怀鬼胎

　　林傲雪拿出饭盒，一一摆在茶几上，回头见岑川还站在门口说道：“船上物资有限，你凑活吃些吧。”
　　林傲雪自然说的假话。
　　仓库里存的货物，就算这艘邮轮满员，也够吃几十年的了。只是军中的士兵很少能吃到山珍海味，林傲雪做主给他们留下了。
　　林傲雪余光扫向茶几。
　　茶几上摆放了七八个一次性饭盒，可里面装的都是粥。
　　岑川心情微妙，仅有的一点食欲也消失不见。
　　再普通不过的粥了。
　　想到现在寄人篱下，岑川叹气，坐到林傲雪身前。
　　不知他为何而来？但总归不是好事。
　　林傲雪掏出勺子，递给岑川：“每样我都拿了，你看你想喝哪个？这有小米粥，南瓜粥，八宝粥，大米粥…”
　　岑川一脸无奈，开口打断林傲雪：“八宝粥就行。”
　　说着，岑川上手去拿，可手刚碰到饭盒边缘，就被林傲雪反握住手摁在饭盒上。
　　感受到手下的灼热。岑川稍愣，他就知道没有好事。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傲雪，并没有抽手，平静的同林傲雪对上视线问道：“怎么了？”
　　林傲雪笑着拍了拍岑川的手，伸手把一旁的小米粥推到岑川面前道：“喝这个吧。”
　　岑川没动，垂眸看向小米粥。
　　林傲雪是故意的。
　　手心的疼痛提醒着岑川，‘吴越’也把他当软柿子捏。
　　下马威？挑衅？
　　岑川搞不清楚，也不想清楚，迅速抽出手，岔开话题道：“你之前提的合作是什么？”
　　林傲雪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道：“之前我是想合作，但你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以及你背后的组织，我也很难办啊。”
　　岑川心中‘呵呵’冷笑，他俩彼此彼此，直接道：“你其实真正想知道，关心的是傅苏昂在哪吧，还有我们是怎么绑走的傅苏昂，我在什么时候代替的傅苏昂。”
　　林傲雪面容总算舒展开，放下腿：“聪明”，又正色道：“所以他在哪？”
　　岑川低头，把那份八宝粥拉到身前，慢慢揭开盖子说道：“想知道，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傲雪毫不意外岑川会有条件：“你说，但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岑川点头：“好，傅苏昂你们盯多久了。”
　　林傲雪张口道：“三年。”
　　岑川低头喝粥，眼底情绪不明，心想：三年，这准备够充分，怪不得他能一眼看出我不是傅苏昂。傅苏逸那人精，真没认出我来？若他在装…
　　岑川嘲道：“一直盯着，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绑走的人？”
　　“……”
　　“问你的问题！”
　　岑川笑着摇头，问道：“那第二个，我需要知道你们派进傅家的人。”
　　林傲雪没有回答，脸上失了笑容，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良久才沉声：“失联了。”
　　岑川一怔，道：“抱歉，若人在傅苏昂手上，我会帮你们救的。”
　　林傲雪沉默的点头。
　　岑川见他情绪低落，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也保持沉默。
　　林傲雪悄悄抬眼，看了岑川一眼，见他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知自己目的是达成了，问道：“你问完了？”
　　除他之外，上面根本没有派任何人接近过傅苏昂，监视傅苏昂这三年，他们被发现了数次，怎么可能轻易派人去做卧底。
　　这样说无非是打消岑川怀疑他们安插人。到时候再合成两张照片给岑川，让他找‘失踪的战友’，就可以了。
　　岑川快速抬头，满眼写着‘怎么可能’，道：“还没，你们不派人进傅家了？”
　　林傲雪笑了：“这不有你吗？”
　　岑川也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垂着的眸子里情绪不明。
　　这样一来，他算是站队到公家了，日后傅家倒台，他绝不会有事。
　　他只需要在‘吴越’这边扮演一个冒充傅苏昂的家伙。在傅家坐好傅家的家主，让傅家人相信他是傅苏昂，并且傅苏昂还在这具身体里。
　　岑川问道：“若是有情况我和你联系？”
　　林傲雪：“对，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岑川点点头，觉得还不错，但还有个问题没问，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
　　岑川道：“最后一个问题，林傲雪是你们的人?”
　　林傲雪倒水的手一顿，因岑川的问题，面上有短暂的空白，暗想：他不应该再怀疑了啊？
　　心中想着对策，林傲雪不动声色的喝完水，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岑川冷硬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
　　林傲雪坚定道：“不是。”
　　接着毫不犹豫的贬低自己：“林傲雪他性格软弱，缺乏主见，长时间受人摆布早就忘了反抗，更何况不是旗军的人。我们不可能找这样的人，你为何这样问？还不如怀疑岑落落。”
　　岑川面上笑笑：“是我多疑了。”心中却乐开了花，他就说林傲雪那么乖的弟弟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既然问完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了？”林傲雪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深知往往解释的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岑川一口闷掉粥，站起身道：“哦，我先去看看林傲雪啊，好久没见到他了，咱这回头在说。”说着，岑川就往外跑。
　　被人堵在门口动弹不得时，岑川毫不意外。
　　心虚道：“呃，那啥，你干嘛啊？”
　　林傲雪冷笑：“我现在手有点痒，你说它怎么样能不痒呢？”
　　手扣住岑川肩膀，林傲雪将人翻过来，扼住岑川的脖子，阴沉道：“你耍我呢？”
　　岑川双手举起，连忙摇头：“没有，我跟我线人联系不上了。”
　　林傲雪：“什么？”
　　岑川把林傲雪往远处推了推道：“自从我代替傅苏昂后，我跟上面的联系就断了。”
　　林傲雪：“？”
　　岑川继续道：“我之前怀疑傅苏昂做了什么，但又说不通。倘若我组织失利，没能抓住傅苏昂，他应当回来才对，而不是我这个冒牌货在扮演他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组织的联系就突然断了。”
　　林傲雪后退几步，满脸疑问，挠了挠头，皱眉道：“断了？”
　　岑川：“断了。”
　　林傲雪：“真断了？”
　　岑川：“真断了。”
　　林傲雪还是不太相信，怀疑岑川是不想告诉他，拿这当借口。
　　岑川要真能说出来，那才怪了。
　　看出‘吴越’在怀疑他，岑川走到办公桌前，桌面上满是傅苏逸的东西，各种杂物堆放着，凌乱不堪。岑川从游戏机下找出一张白纸，坐到一旁。
　　思索片刻，抬笔，他前世的成就又不是浪得虚名，从构思，绘图，颜色到出画，他完全可以自主设计。
　　林傲雪静静的看着岑川作画，心下猜测应当和他的组织有关。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当当的响着。
　　岑川扭动着酸痛的脖子，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心道：“终于做完了。”
　　应该够暗黑了吧。
　　岑川偷偷看了眼林傲雪。
　　不想，林傲雪正好睁开眼。
　　林傲雪不再假寐，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岑川，问道：“画完了？给我看看。”
　　岑川忐忑的将画递出。
　　林傲雪看了良久，抿了抿嘴角，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岑川心中打鼓，镇定道：“有什么问题吗？”
　　林傲雪沉默好一阵，似终于忍不住了，笑出了声，肩膀微颤，胸膛也随之起伏。
　　好半天才说：“你画工不错。”
　　岑川一把抢过图纸，左看右看，心想：没问题啊。
　　抬头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不懂画，只说我的第一感觉了啊，你这幅画整体风格非常压抑，但你，哈哈，在中间画了条卡通蛇？这小巧玲珑的样子，哪里有霸气测漏，倒是透着呆萌的蠢样。哈哈哈”
　　岑川低头看着吐舌的小黑蛇，愣了，疑惑的看向林傲雪，他不就画小了点，就小巧玲珑了？
　　岑川撇嘴，心道：“分明是霸气测漏的黑蛇！”
　　蛇要是画大的话往身上纹麻烦，他编个谎话容易吗？
　　岑川把画塞进林傲雪怀里，抱胸依靠在办公桌上道：“我组织的标志，详情回头发你。我想我们目的相同，都想扳倒傅苏昂。”
　　林傲雪：“这的确是。”
　　岑川：“那就是自己人了，我需要你们帮我找我组织的消息。”
　　林傲雪一口答应下来。
　　岑川道：“别想的太容易，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林傲雪点头：“嗯，不过毕竟是我们接手，一定能找到。”
　　岑川有些心虚，伸手道：“那，合作愉快。”
　　林傲雪含着笑，握上岑川的手：“合作愉快。”
　　说完，林傲雪起身：“明天六点就能到，今晚早些休息。”
　　“好”，眼看林傲雪打开门，岑川终是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吴越，你和林傲雪什么关系。”
　　林傲雪动作一滞。
　　怎么就离不开他了呢。
　　回头露出一抹牵强的笑，眼里似有忧愁和悲痛，林傲雪道：“我喜欢他啊。”
　　林傲雪羞耻的脚趾抠地，没有什么比自己对自己表白更羞耻的事了。
　　这事谁也不能知道！！
　　林傲雪心道：“当真是一个谎言要用千万个谎言来维持。”
　　岑川听后，讥讽道：“喜欢？他在你眼里不怎么样啊。性格软弱？缺乏主见？不知反抗？”
　　“你还是别喜欢他了。”
　　岑川冷哼一声，双腿交叠，重新依靠在桌边，抱胸的手死掐住胳膊，强忍着没和‘吴越’动手，心里莫名的出现几味妒忌。
　　林傲雪静默。
　　他编不下去了。转头就走，刚跨出门，却又停下脚步，林傲雪道：“林傲雪没在这艘船上，你不必去找他，若不信就找，没人拦你。”
　　林傲雪之所以这么说是为防止岑川去找‘林傲雪’。他现在还有事没干，并不打算和吴越换回身份，放任岑川去找‘林傲雪’万一出什么状况，会让他很难办，不如扼杀在摇篮里。
　　岑川的确心存怀疑，问道：“那他在哪？”
　　“前面那艘船上。”
　　林傲雪说着，回头又道：“另外，我需要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