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狩猎守则》渊夫人

43、黑魔王上线。

　　等老杨带着保卫科的人赶到以后，见到的就是江月堂干翻了一众拐卖队伍，正在江噬身边。

　　“阿噬受伤了！好严重啊……这怎么办？”人群中响起这么一句。

　　老杨的心立马提了起来：这群老瘪三竟然伤到了他学生！

　　在保卫科去收拾地上扭的跟蛆一样的中年男人时，老杨挤过人群去查看江噬，就见一群人在围观江噬举着的手。

　　那只手很干净甚至有些苍白，唯一能说是受伤的大概是虎口处的红痕，因为大力握紧棒球棍，必不可免有些刮蹭。

　　老杨：“……”

　　好严重啊，再不送去医院就愈合了。

　　江噬随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别烦。

　　她的瞳孔还是有点紧缩，明显是刚刚经历刺激场面，还没有从中脱离出来，正处于应激反应中。

　　老杨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有人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不管是敌是友都能被她开瓢喽。

　　老杨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检讨和悔过书晚点送你桌上，快上课了，回班吧……”江噬稍稍从紧张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眼中猩红退去，舒了口气：“晓年留下，我有事问你。”

　　被从麻袋里解救出来后就一言不发的晓年默默应了一声，却在蒋淑仪走之前扯了扯她的衣角，无声道：等我。

　　地上那群中年男人被保卫科的人给带走移交警局了，其他人也都被老杨带走一个一个送回班了，老杨还要跟他们的班主任解释——你们班学生是去见义勇为的，不是去偷鸡摸狗。

　　江噬站起身，瞥了晓年一眼，问：“你计划的？”

　　“……”晓年没有反驳，毕竟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只是说：“蒋淑仪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自救，当初是她劝我自救的，现在却又自己否定了，她不能这样……”

　　“……行吧。”江噬看着她，叹了口气：“但是晓年，你不是东西，不要总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幸亏这是在学校里，要不然，你等死吧。”

　　“哦……”晓年沉默片刻：“但你不要借着教育我的机会内涵我不是东西啊。”

　　“呵，那你是东西吗？”

　　“……你这样让我很难回答呀。”

　　一问一答总共没聊两句，两人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走过拐角处撞见了等晓年、意外听墙角的蒋淑仪。

　　江噬看了看蒋淑仪，又看了看晓年，拍了拍晓年的肩膀，道：“自己解决吧，多保重。”

　　说完就走，留下晓年和蒋淑仪面面相对。

　　“也许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蒋淑仪颤巍着手拿出一支韩国奶油爆珠：“你知道的，我脑子没有你们好使。”

　　晓年说：“今天这群男人里领头的，是我妈和我继父收了彩礼的买家，我向他们透露了我的行踪，让他们找到我。”

　　“蒋淑仪，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自救，就像我一样。”晓年看着她：“但或许你也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我们，就像你们救了我。”

　　听到这里，蒋淑仪突然反手扣住她的肩膀，给了她一拳，咬牙切齿道：“你挺厉害啊，好学生！”

　　晓年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晓年，这一拳是给你长长记性。”蒋淑仪冷笑一声，三白眼狠狠瞪着她：“我不是你，我不需要别人来救。”

　　我不是你，我不需要别人来救……

　　听到这句话，晓年终于笑了，她真正的目的达成了。

　　“是啊，你不需要别人来救。”晓年捂住小腹：“自救吧，蒋淑仪。”

　　蒋淑仪愣在风里。

　　与此同时，江噬也打了个电话给沈欣悦：“沈老师，那个聚会可以快点吗？”

　　—

　　星期三晚自修，正值高二美妆班没有老师坐班之际，江噬突然闯了进来。

　　彼时江噬的冬季校服外套里，是一件黑色小礼服，裙摆还扎在校裤里。

　　“蒋淑仪，考验你这两年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她说：“帮我化个妆，有多少实力都拿出来。”

　　江噬的面部轮廓很优越，天生适合化浓妆，于是蒋淑仪直接放手创作了，身边是一群同班专业课高分段同学在指点。

　　“江噬的眉毛有点杂，拿刮眉刀修一修，修个剑眉，英气。”

　　“粉底液别往白的选，她的肤色已经够苍白了，红润一两个度不行吗？”

　　“这样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娘娘，要用一下我的裸色腮红吗？很显气色哟。”

　　“她的眼尾是下垂的啊……别改了，美不是遮掩，而是寻找特点，扬长避短。”

　　“加深卧蚕突出这一特点，诶，对～”

　　“眼线往下滑往下滑往下滑——对～”

　　“娘娘，不要把她的泪痣遮掉，别逼我求你！”

　　“她鼻梁旁边那颗棕色的痣不能遮掉！我求你！”

　　“把你那三厘米长的假睫毛放下，上眼效果和扑棱蛾子一样了！”

　　“用豆沙色的口红！对对对！就是这支！”

　　“来个人给她烫个头发OK？把你们真才实学拿出来，烫个大波浪很难吗！”

　　……

　　最后，晚二下课，江噬是在高二美妆班所有人的心心眼下，被蒋淑仪护送着离开的。

　　混在放学的人流里，有人窃窃私语：“那是谁呀？好漂亮。”

　　“跟蒋淑仪在一起，应该是美妆班的吧？”

　　“等等，不对，那好像是……”

　　“江噬！”

　　校门口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江噬站在那暖黄的灯光下，微微下垂的眉眼竟然有种悲悯众生的感觉，与她平时阴郁抖S又脾气坏的形象截然相反。

　　“阿噬，你看，我就说你人见人爱。”蒋淑仪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也喜欢过你。”

　　“嗯？”江噬裹着校服，挑了挑眉。

　　“别挑眉了姑奶。”蒋淑仪将她送到校门口就停住了，一双三白眼看着她，还挺温柔：“谢谢你，今天晚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不用，不是为了你。”江噬摆了摆手，径直出了校门。

　　不是为了我，又是为了谁呢？傲娇鬼。蒋淑仪想。

　　其实也没有什么竟然，她本来就是一个重情重义又怜悯的人啊。

　　蒋淑仪看着江噬走出校门，去300米外的岔路口上了一辆奔驰，那沈欣悦给她安排的车。

　　江噬一上车就开始换衣服，说是换衣服，其实就是把校服脱了，露出里面的黑色小礼服。

　　前排的中年女司机忍不住偷瞄后视镜，心下感叹：果然谣言不可信，关于这位江小姐的谣言，圈子里传的跟什么似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无鼻蛇脸黑魔王，结果明明就是个文静又漂亮的小姑娘。

　　江噬换完衣服后又往脖子上戴了两条大小不一的南洋珍珠项链，问司机：“请问还有多久能到？”

　　“保守估计五分钟，江小姐。”中年女司机说。

　　“嗯，谢谢。”江噬一边道谢，一边去开扶手夹层。

　　中年女司机又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还很有礼貌。

　　京城的夜晚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江噬到达目的地打开车门，就看到来接她的沐娴。

　　沐娴看见她眼前一亮，吹了个流氓哨，说：“沈欣悦是东家，离不开，让我来接你。”

　　“嗯。”江噬扶着门下了车。

　　“你怎么不让蒋淑仪一起过来？”沐娴挑眉：“让她画个烟熏妆过来爆粗口，这样事儿成的更快，不是吗？”

　　“她成绩已经吊车尾了，放过她让她好好在学校上课吧。”江噬说。

　　奇怪，明明是跟寻常一样的语气，也应该是和寻常一样的表情，但是化完妆后的江噬只要一说话，就让人感觉……很舒服，像是干涸了很久的森林下了一场雨，很……佛性。

　　我日，真是疯了。

　　沐娴怀疑道：“这是她画的妆吧，她成绩真的吊车尾？她成绩要是吊车尾，我第一个不赞成好吧，他都把你从黑魔王化成女佛子了好不好？”

　　“……谢谢，我无神论者，且不想出家。”江噬翻了个白眼：“带路。”

　　沐娴耸了耸肩，走在前面带路。

　　很快她们穿过卡拉OK厅的大堂，坐电梯上楼后又穿过走廊，找到了沈欣悦订的包间。

　　她们一进去，包间里唱歌的女生就安静了下来，几个世家小姐对视一眼，笑着上前拉住江噬的手，很是热情。

　　而坐在角落里的钟大小姐也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问身边的沈欣悦：“她是谁？”

　　“江噬，你绝对听说过她。”沈欣悦说。

　　“江噬？江氏酒业的千金？”钟大小姐有些不信任：“圈子里不是都传她是毒蛇、是黑魔王吗？”

　　“说什么你都信？”沈欣悦笑：“你刚来京城不久，不知道也正常，阿噬跟圈子里铁娘子一派的人混得不错，毒蛇和黑魔王也只是因为她干翻过几个太子党。”

　　“对了，兴许你不知道？”沈欣悦微眯起眼补充道：“曾经沐家也看好过她，想让她和沐恩承订婚哦。”

　　钟大小姐推了推银框眼镜，眼里闪过精光。

　　她如今正需要一个人带她打通铁娘子这一派的路。

　　沈欣悦见她上钩，立马笑道：“阿噬也是学园林的，听说江家还想投资你们钟家给她铺路呢。”

　　“这我知道，小江总已经和我父亲接洽过了。”钟大小姐笑：“或许我应该和她本人聊聊？”

　　“当然了。”沈欣悦举起手里的杯子拿茶匙轻轻敲了敲：“阿噬，过来，给你介绍个人。”

　　一直在等信号的江噬站起身，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世家小姐给她比加油的手势：“加油哦，坚决抵制包办婚姻。”

　　这几个都是反联姻派抵制包办婚姻的世家小姐。

　　江噬走到沈欣悦身边坐下：“沈老师。”

　　“嗯。”沈欣悦对她介绍道：“小钟总，钟云，也是钟氏花卉的大小姐。”

　　“你好，江小姐。”钟云对她伸出手。

　　江噬握上她四指：“你好，小钟总。”

　　“听说江小姐也是学园林的，不知如今在哪就读？”钟云问。

　　“城北职中。”江噬回答。

　　她回答的很坦荡，让原本就知道这件事，只是想先试试她深浅、压她一头的钟云挑了挑眉。

　　“钟小姐。”沈欣悦的称呼从原本的小钟总变成了钟小姐，语气也有些不满：“来杯吉开酒吗？”

　　吉开酒的原料中有唾液，沈欣悦的意思是让钟云赶紧闭嘴。

　　钟云讪讪。

　　“没关系。”江噬耸了耸肩：“我打算去考人大的成人本科。”

　　“人大吗？我弟弟就在人大。”钟云观察着她的神情：“在念大二。”

　　“令弟啊。”江噬喝了一口沈欣悦推过来的酒：“听说他要和蒋淑仪订婚？”

　　锡兰红茶、威士忌和青柠汁的味道在口中炸开，江噬只是观察着钟云的眼神，心想：她在犹豫。

　　“沈老师。”江噬忽然对沈欣悦问：“这酒叫什么呀，味道不错。”

　　“没名儿，就是高配版的冰红茶加威士忌。”沈欣悦懒懒靠在沙发上：“好喝吧，我调的。”

　　钟云垂下眸，陷入头脑风暴。

　　沈欣悦在铁娘子派中的地位极高，几乎可以说是仅次于沐青雅，连她都亲自给江噬调酒，可见江噬的价值……

　　“没有。”钟云抬起头来，笑道：“还没有呢。”

　　“没有啊……”江噬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钟云心里一惊，再好不过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这群世家小姐嘴里，没有一句话是废话，难道……

　　这样想着，钟云试探着问道：“江小姐如何看待联姻呢？毕竟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在抵制包办婚姻。”

　　“一般吧。”江噬掂量着道：“联姻的本质是通过姻亲关系稳定两个势力，互惠互利、同舟共济、实现共赢，感情比起祖辈积累下来的基业，实在太飘渺。”

　　“没想到江小姐有这样的见解。”钟云点了点头：“那江小姐对于差距过大的两个家庭联姻有什么看法呢？”

　　“嗯……没什么看法。”江噬喝了口酒：“联姻是为了共赢，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或者索取，但是差距过大并不代表他们不能实现共赢，主要看各方需求吧。”

　　听完江噬的回答，钟云几乎迫不及待地问：“都说到这儿了，方便问一句江小姐有订婚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有心仪的人选。”江噬又喝了口酒：“兴许你认识。”

　　“我认识……”钟云越发肯定心中猜想。

　　他们钟家刚入主京城不久，她认识的太子党也不多，能让江噬说出她认识的，就只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了。

　　江家有意向和他们家联姻！

　　经过江噬的暗示，钟云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暗暗盘算着回家和父母商量这件事。

　　蒋家虽然也是京城里的世家，可蒋淑仪这一脉在两年前美国的金融危机里已经空了，如今还需要他们家弥补生意上的窟窿，本来也不是联姻最好的人选。

　　但江家不一样啊！

　　江家这两年势头正猛，和姻亲陈家齐头并进，又搭上了沐家这条线，未来指日可待呀！

　　所以前些天江津轩来他们家洽谈投资事宜，其实也是有这个意向！

　　钟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下意识忽略了江噬刚刚说的“联姻是为了共赢”，也下意识忘了钟家无法帮到江家。

　　如果她仔细琢磨，就会发现，蒋家选择他们联姻的基础几乎与江噬所说的完全吻合，而蒋家能撑过美国的金融危机回来还有一席之地，就代表蒋家面对选择时的眼界极高。

　　只是她现在不知道，还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美梦中。

　　钟云脑袋上连连冒出感叹号，看着她的表情，江噬就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