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那年荧惑与君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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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子，人界的结界已经补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得去一趟冥界？”
叶灼点头道：“好，正好途中查一查雨藩的下落。”
玉衡又道：“师尊，上次那白衣人……”
“别听他的。”叶灼道：“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但现在，你不需要知道。”
玉衡抿着唇，低低“嗯”了一声。
桉炫疑惑道：“听什么？白衣人说什么了？”
叶灼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垂眸道：“我的事，有些难解释，日后再说吧。”
桉炫“哼”了一声，晃悠悠地摆着扇子道：“什么事还要等日后说？咋啦你杀人啦？还是放火了？”
“……”我要死了行吗？
叶灼摇了摇头，只道：“回去和你讲。”
桉炫一挑眉道：“成。”
日落西山，三人一路向西，桉炫猛地一敲脑袋，哎呀道：“我怎么忘了！”
叶灼道：“忘了什么？”
“那日鬼节，鬼门大开，我们为什么不趁那个时间来冥界，非得今天撞结界呢？！”
叶灼不动声色地甩开玉衡的手，瞪了他一眼道：“谁知道，莫不是三人同行还会被你传染？”
玉衡朝叶灼弯了弯眉眼，又将手牵了回去。
桉炫满脸无语地看向叶灼：“虽然我……但是吧……有必要这么说我吗？”
“有。”叶灼默默掐了一下玉衡的手。
这孩子，最近粘自己粘的愈发厉害了。
桉炫又是一顿猛喷，一路上“忘恩负义”啦，“狐朋狗友”啊这些词全都用上了，当然，说到狐朋狗友时，又被叶灼客客气气地怼了回去，还不忘加了个禁言术。
正当三人来到冥界结界处时，一股浓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桉炫垂着眼皮，抬手拍了两下叶灼的肩膀，示意他解开禁言术，这才慢悠悠走到结界处。
“怎么样？要进去吗？”
叶灼想了想，心道若是现在进去，说不定还会遇上那白衣人，万一他又提起自己的事，还不知要和玉衡如何解释。
沉吟片刻，他问道：“雨藩飞升之前，是什么人？家住何处？”
桉炫愣了一下，语气平静道：“她，本是书香门第的闺秀，无论是长相，教养，还是书画，皆为人上人，奈何十四岁那年，忽的一场大火烧到了她的房间，人是救出来了，但……从那天开始，她的手便再也不能握笔了，而且……”
“而且什么？”
桉炫叹道：“而且，在她飞升之前，她的脸一直处于毁容的状态。”
毁容得非常厉害，几乎是半边脸，那被烧伤的半张脸，和完整的半张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若天堂地狱。
从那以后，除了那凸现出来的身材，她再无优势，一夜之间，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丑八怪，走出门，满大街的风言风语，说她十四岁之前，不过是靠着那张脸被人宠着，娇着，现在这张脸没了，她什么也不是。
也有人觉得惋惜，这一大才女从此落寞江湖，换谁也不会甘心。但更多的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他们喜欢看别人笑话，只有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有话可说。
雨藩毁容后，就不敢出门了。
她怕吓着别人，也怕吓着自己。
毕竟那张脸太恐怖了，她只能以面具示人。起初，她家家丁还同情她一下，见她不出来，便把做好的饭菜放在她门口，等着雨藩来取，后来渐渐的，也厌了，随便端点饭菜糊弄一下，最后甚至放都不会好好放，直接扔到门口就离开了。
再后来，雨藩正在家呆的好好的，忽然一阵困意，再醒来时自己就在出府的马车上，车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大小姐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家里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出去赚点钱，还能养活自己呢。”
雨藩正疑惑着，刚开口道：“怎么赚钱？”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娇媚声，伴随着老鸨的吆喝。
雨藩一下子慌了。
怎么能如此！
她真的慌了，彻底慌了，奈何全身都被绑着，怎么也挣脱不了，只能苦苦哀求道：“大哥，高大哥，你别送我进去，我不想进去……”
车外人道：“小姐，大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敢违抗她，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车身忽然一轻，车帘被一双手悠悠揭开，一身花红柳绿钻进来笑眯眯道：“哎哟，这小姑娘身材倒是不错，怎么戴着个面具啊？”
雨藩隐隐听见外面人道：“这不是那谁吗……”
老鸨瞬间变了脸，乜眼道：“哦，难怪戴着面具，也行，这身材也可以拿来用用。”
挣扎无果，雨藩被人连拖带拽拉进了风花之地，衣衫如烟。
雨藩本以为自己就此要在这里度过半生，谁知半月后，这悦音阁忽然来了一个人，白衣胜雪，翩若惊鸿。
唯有脸上那纯白面具，让人对他的容貌浮想联翩。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因为意外毁容的苦命人？
恍恍惚惚间，雨藩跟着他走出了悦音阁。
出来时，一身白衣却是殷红似火，长剑嗜血。
雨藩跪地俯首：“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知是雨藩灵根强大，还是这白衣人本领高，竟只用了三年时间，便让雨藩飞升成仙，一脚踏入天界。
“书香门第……”叶灼低声咕哝一句，道：“那白衣人是我们遇到的那个人？”
桉炫合住扇子敲了一下手心，思索道：“不过是听来的传言罢了，至于是谁救的她，有没有进去过悦音阁，都无从知晓。”
说罢，桉炫又催促道：“到底进不进去啊？你又问我雨藩的事干嘛？”
叶灼咳道：“没什么，走吧。”
说完，他两手一张，活生生将结界撕开个裂缝。
桉炫感叹道：“你还真是……暴力不减当年呐！”
玉衡哭笑不得：“……暴力？”
叶灼瞪了桉炫一眼，道：“要不要试试？”
桉炫忙摆手道：“哎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再……”话音至此，猛地一卡，那个“再”字被活生生卡了回去。
玉衡问道：“不想再什么？”
桉炫抿着唇，捏着食指和大拇指在唇上划拉一下道：“嗯嗯！”
玉衡：“？？？”
叶灼道：“没什么，被我打了而已。”
玉衡：“……师尊还会打人？”
“怎么不会？阿玉我告诉你啊，你师尊脾气老差了！”
玉衡想了想十七岁以前的遭遇，默默点了点头，心道：确实。
但他喜欢。
叶灼冷冷地看了桉炫一眼，他便忙不迭闭了嘴。
“走吧，进去。”说着，他一脚踏入结界，下一刻那腐臭便更加浓烈。
叶灼微蹙了眉，心道：“刚刚明明还是白天，怎么一进来就成晚上了？”
他转头，刚喊了一声“玉衡”，便愣住了。
因为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喂！”叶灼猛地回头，眼前却空无一人。
“喂！”那声音又道：“你踩着我了！”
叶灼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手脚全无的……鬼在路上爬行。
而自己的脚，正踩在对方的脸上，轻飘飘的，毫无感觉。
叶灼忙挪开脚，低头道：“抱歉。”
那人……那鬼嘴里叨咕着：“这什么玩意！走路不看路！生前是个瞎子不成？”
叶灼：“……”好豪爽的一个鬼东西！
叶灼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继续往前走。
“哎哟！”还未走出多远，只听后面一阵哀嚎，叶灼下意识转身看去，却见一身墨色锦衣红纹袍站在不远处，旁边是一身穿黑色龙纹袍的少年人，约莫二十多岁，笑容不减，颇为儒雅。
叶灼愣住，一瞬间血液上涌，直逼大脑：“荧惑……”他低声喊了一句，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荧惑本一脸憋屈地揉着额头，看到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忽而笑道：“我想起来了，是你啊。”
“……”
他牵着旁边那人的手道：“皇兄，这也是紫微。”
那人彬彬有礼地回了一个笑，道：“荣幸。”
叶灼也颔首道：“前辈。”
荧惑笑了几下，拉着那黑色龙纹袍站到叶灼面前道：“我告诉你哦，我皇兄可厉害了……”
叶灼蹙眉，微微点了点头。
“他是皇上，还是紫微星。”
叶灼“嗯”了一声。
“我要永远和我皇兄在一起。”说完，荧惑笑眯眯地看向紫微。
对方眯了眯眼睛，依旧笑着：“好～永远和皇兄在一起。”
叶灼极为平静，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两下，犹豫道：“荧惑……”
荧惑只看了他一眼，又道：“我要永远和皇兄在一起。”
“好～永远和皇兄在一起。”
两人一来一往，对话极为诡异，叶灼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一言不发，也毫无反应。
此处地势并不宽阔，那声音却一直回荡在叶灼耳边，道：“永远和皇兄在一起，永远……”
“荧惑。”叶灼叫道。
“要和皇兄在一起。”
“荧惑。”
“和皇兄在一起。”
“你已经死了。”叶灼忽然道。
那声音戛然而止，荧惑收住了脸上的笑意，机械地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向叶灼：“死了吗？”
“死了。”
荧惑低头道：“我怎么会死呢？”
叶灼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好～永远和皇兄在一起。”那个人又道，温柔地好像春草初芽。
叶灼道：“你就是那位降在人界的紫微星？”
对方笑了一下，眉头微蹙道：“惭愧惭愧，都是我害得荧惑被误会。”
叶灼道：“荧惑怎么……”他原本想说，荧惑怎么死的，但如今逝者已矣，又面对这两位魂体，多少有些不妥便急忙刹住。
可紫微似乎知道叶灼想说什么，敛了笑容道：“是我这个当皇兄的不够好，才害他变成这样。”说着，抬手摸了摸荧惑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与悲戚。
荧惑眨着眼睛，抱住紫微道：“皇兄，你们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紫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回抱住他道：“没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说。”
荧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笑起来：“我要永远和皇兄在一起。”
“好～永远和皇兄在一起。”
“……”叶灼沉默，终于明白此荧惑非彼荧惑，而是多年前那第五任紫微降世时，同他一起落于人间的荧惑。
直至今天，叶灼才道他们是如何深厚的感情，多么深的执念。
说完最后一遍“永远”，两人终于牵着手朝远处走去，临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叶灼道：“永远在一起啊。”
叶灼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舒服。
他想了想，收起体内的灵气，跟在了二人身后。
一路走来，两人只在口中重复两句话。
“我要永远和皇兄在一起。”
“好，永远和皇兄在一起。”
好像有什么将二人记忆困锁，只记得这只言片语。
“卖房子啦，卖房子啦！刚刚烧过来的新房子，要贵气有贵气，要淡雅有淡雅，房子坚固有保障，快来看看吧！”
荧惑歪着脑袋道：“皇兄，那个房子好像你的寝宫啊。”
紫微道：“那就是我的寝宫。”
叶灼哭笑不得道：难道是按照紫微生前所住的寝宫来做的纸房子？可这里为什么会有卖的？
君主寝宫可不是一般人就可以随意模仿建造的。
荧惑又嘟着嘴道：“皇兄还是这样，都说让他们别学你了，你还纵着他们。”
紫微道：“江山即人民，他们愿意模仿我，是认可我这个君主，怎么能阻止他们呢？”
荧惑哼了一声，食指一指道：“那我要它。”
紫微无奈笑笑，却二话不说将那纸房子买了下来。
叶灼又跟着二人走了一段路，却见两人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上面横七竖八地坐卧着好几个鬼，荧惑撇了撇嘴道：“他们怎么又来了？”
紫微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宠溺道：“怎么，不高兴了？”
“嗯……”
“灾祸！就是这个灾星！”那几人忽然惊叫起来，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抓起一把不知什么东西朝荧惑砸来。
紫微一皱眉，眼疾手快地将荧惑拉到身后，那些又红又腻的东西径直拍向了紫微。
叶灼正跟在他们身后，那东西插着二人中间飞了过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低头一看，顿时心头一滞。
这这这……这不是人的肺脏吗？！
冥界哪来的这种东西？
叶灼皱眉，抬头看向对面。
“没事吧？”紫微回头，脸上还沾着一些黑红的血迹。
荧惑眨了眨眼角，红着眼眶道：“我不想要他们。”
刚说完，眼角滑过一颗不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我不是灾星，他们认错了。”
紫微道：“对，你不是灾星，他们认错了，荧惑是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那年荧惑与君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