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先锋》苍山赋雪

46、冲突

　　那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在决定离开之后姜枝就没动过要找那两名女生的念头了，但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放弃之后，她们想要找的人反而自动送上门来。

　　姜枝原本只是来库房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御寒的东西。结果一开门就和里面的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彼时她下意识一用力，“咔嚓”一声，门上的把手被她无意间生生掰断。

　　“……”
　　“……”

　　房间里身上仍沾了许多尘土污垢，明显刚进行过一场不太轻松攀爬运动的女生目光先是在那半截把手上顿了顿，随即又移到她的脸上，双方同时陷入了沉默。

　　姜枝站在门口，握着把手，等着她开口解释。
　　傅青鹤卸下背后的箭筒，严肃地平视前方，等着对面开口询问。

　　两人四目相对，竟然就这么僵持了整整两分钟。
　　像是在参加一场“谁先开口谁就输”的娱乐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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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汲倬云靠坐在临时搭载的箱子上，半曲着腿，冷眼看那几个男的围着赵明殊和安静献殷勤。

　　安静还不太会掩饰情绪，眼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赵明殊却如同早已习惯这待遇般如鱼得水，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他们指使得团团转，这两人还浑然不知地乐在其中。

　　他懒得管，起身想去二楼，却在不经意间瞥到唐闵异样的脸色。
　　汲倬云的目光倏地一顿。

　　唐闵——也就是平头青年，原本正心事重重地低头思索着什么，然后下一刻就被那道利刃似的目光盯得猛然回神。
　　他抬头和目光冷沉的青年对上，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晚上。在这人毫不犹豫地亲手了结同队被感染那人的性命时，也是这种毫不掩饰怀疑和杀意的眼神。

　　唐闵身体一僵，开口解释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沙哑得相当明显：“我没有被咬，应该时昨晚感冒了。”
　　汲倬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周岚。

　　周岚对他点头，表示他检查的时候确定这人身上没有伤口。

　　“发烧了？”正孔雀开屏般向两位美女展示自己绅士风度的刘小五诧异回头。

　　唐闵见他朝自己走来，本就不太爽利的身体只觉得更加僵冷。

　　“怎么这么倒霉？”刘小五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队友不自然的反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哎呀，这可咋办哦？”
　　“要是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没好就完球咯……”他看起来完全就是真心实意地为队友打算，“这一路上多遭罪啊，要不你留下来？这么大个超市，你一个人享受多爽啊！”
　　他笑嘻嘻地调侃道，等触及自家老大警告的眼神才有所收敛。

　　唐闵咳嗽了两声：“我身体很好，很快就会恢复。”然而他嘶哑的嗓音和萎靡的精神状态着实让这话说服力不高。

　　汲倬云道：“别听他胡扯。只要没到动不了的地步，你还是我们的一员。”
　　唐闵神情猛地一松，低声道：“谢谢老大。”

　　刘小五笑嘻嘻地继续和周岚咬耳朵：“老大又扮好人糊弄白痴了。”被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消停下来。思来想去实在无趣，又转身去找那两个美女去了。

　　汲倬云又等了等，还不见有人下来，疑惑地想，上去找个东西要这么久吗。正当要动作，却听见楼梯处传来声响。
　　他皱着的眉还没来得及松开，就听出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学姐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那么多只丧尸咻咻咻的就被你放倒了我当时心跳都快停了——”

　　站着的、休息的、正在沉思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突然被各种目光锁定的陶桃下意识一缩脖子，动作相当熟练且迅速地躲在了两位安全感爆棚的学姐身后。

　　赵明殊正襟危坐，打量着这个个头、身材、气势……甚至连那副冷淡疏远、爱答不理的表情都和姜枝格外相似的陌生女人，只觉得匪夷所思。
　　安静看着那个把手紧紧搭在姜枝腰间，探出头来一副娇弱无力模样的陌生女孩，愤怒地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汲倬云的表现相对而言就平静得多，只淡淡扫了眼那两人，对姜枝揶揄道：“我没想到你还有四处捡人的爱好？”

　　姜枝解释：“是她们自己找来的。”

　　傅青鹤不爱与人交谈，但不代表着她不会。只简短的只言片语就交代了自己和陶桃末世以来的情况和所知的信息。
　　她们从体育馆出来，进入了附近的图书馆，靠一楼咖啡馆里的饮料和食物度过了一段时间。

　　“我们在那里还遇到了一对情侣，他们人可好啦！”
　　陶桃是个小话痨，这么久和傅学姐在一起，她也不太好意思总是一个人一直说，可把自己憋坏了，这下找到机会就忍不住一骨碌地往外倒。

　　“就是他们告诉我们咖啡馆里面有吃的喝的，还分给我和学姐一起吃。只是那些食物本来也不多，我们不好意思总吃，就和他们告别，出来外面寻找食物了。”

　　有人看着她们算得上是整洁干净的衣服，问道：“你们一路上没有碰到丧尸吗？”刚问完就被同伴顶了一下，示意他看看那人背后的东西。
　　“碰到了啊。”陶桃没多想，嘴比脑子快，“一般还离我们好远就被学姐一箭射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就让几人都沉默了，小心地看了看傅青鹤，又去观察姜枝的脸色。

　　姜枝站在赵明殊旁边，视线正落在傅青鹤背后巨大无比的复合弓上面。她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喜爱，却独独没有贪欲和占有。

　　相比之下，另外几人的目光就显然让傅青鹤无法忍受了。

　　尤其是有个还直接开口说：“你那把弓是个好东西，不如先放在我们这里……”
　　另一人也迫不及待地附和。

　　傅青鹤并不言语，只从背后把弓和箭筒都卸下，弯腰将其放在地上的时候，那把弓和地面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钝响，如同敲击在人的心上。
　　她站直身，目光冷静而包含压迫感地巡视了一圈，开口道：

　　“你们这里谁做主？”

　　周岚、刘小五以及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汲倬云。
　　与此同时，赵明殊和安静下意识地看向了垂眸不语的姜枝。

　　傅青鹤一直以为他们是一伙的，见到这种场面迷惑般皱起了眉头。

　　一片静默中，汲倬云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固定在腰侧的匕首，气氛愈发紧张之际，姜枝先一步开口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人打一架？”
　　她的语气平常，似乎并没有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到。

　　刚才陶桃能上来，多亏了姜枝提供的工具。
　　傅青鹤看向她，那种进攻的气势稍稍消退，道：“不。但如果有人找事，我也很乐意奉陪。”

　　两名气势同样不俗的女生互相对视着。
　　陶桃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惶惑地四处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这里不会有人主动找事。”

　　指望汲倬云站出来缓和气氛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姜枝只好这样说道。
　　言简意赅的承诺让紧绷的气氛霎时一松。

　　傅青鹤认真道了句：“多谢。”
　　她自小看人极准，就像第一眼就知道姜枝并非表现得那样冷漠，也在一个照面间就洞悉了那群男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绝非善类。

　　这个不愉快的小小插曲被三言两语简单化解。但自知惹事的两个男人心中怎么想不得而知，面上却只好灰溜溜地闭上嘴。
　　才认识的两伙人间自然没什么情谊。只是源于陶桃和姜枝的一点小小缘分再加上傅青鹤本身的眼缘，女生之间倒是难得气氛融洽。

　　她们围在一起吃饭。
　　傅青鹤以一种及其快速却并不粗鲁的动作干完自己那份，问道：“你们一直在这间超市？”

　　赵明殊：“不是。之前是乐原，被丧尸群攻破了，四天前吧，转移到这里的。”
　　陶桃啊了一声，“丧尸群？那么危险，幸好你们逃出来了。我和学姐虽然经常饿肚子还到处跑，但还没有一次性遇到那么多丧尸呢。”

　　赵明殊微微一笑。
　　傅青鹤看出她们不欲多谈，接过话头：“你们和那些人……”她看了眼和这边有段距离的几个男的，才继续道，“你们很熟吗？”

　　赵明殊想起刚达成的合作，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忍了忍，勉强加了一个字：“不太熟。”
　　傅青鹤没再多问，只是提醒了一句：“他们之中至少有三个，手上沾过血。”

　　姜枝拿纸巾的手顿了顿。

　　赵明殊似乎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笑说：“都这个时候了，谁手上还能没沾点丧尸血呢？”

　　傅青鹤看她一眼，眼神似有深意，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活人血。”

　　明明对汲倬云并无好感甚至有些针对的赵明殊却一反常态地不赞同。
　　“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吧，”她夹起一片土豆流畅顺滑地放入口中，嚼了嚼，“有的时候，活人比丧尸还要恐怖些呢。”

　　她意有所指：“丧尸好歹不会背刺同伴，有的人却连丧尸都不如，难道不该死吗？”

　　安静头也不抬大口闷饭。
　　陶桃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姜枝心如明镜却不吭声。

　　短暂的沉默后，傅青鹤道：“秩序的混乱只是暂时，社会早晚会重新回归稳定。”

　　“是否有罪，理应由法律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