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先锋》苍山赋雪

43、敞开心扉

　　姜枝当然没打算去找那两人。
　　一整栋教学楼的范围太大，里面的丧尸绝对不少。况且，她要找的人在不在原来的地方还说不定。

　　她在天色暗下去之前蹲守在这栋楼附近，悄无声息地猎杀了十来只丧尸——刚好达到第一个任务要求的数量，随后便返回了万来超市。
　　通过老办法爬上二楼，路过神色各异的几个男人，最后朝汲倬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后，她径直朝楼下走去。

　　走之前还好好的两人气氛有些诡异和凝滞。
　　姜枝对她们脸上新添的淤青和红肿不做评价，仿佛完全没有看到。

　　她自然地在两人中间坐下。
　　短暂的沉默后，她道：“我去了一趟超市。”

　　这个超市指的是哪一个没人不清楚。
　　安静唰一下就抬起了头，死死看着她。赵明殊在旁边先是露出一种“天啊你为什么要说出来”的绝望表情，然后就警惕无比地绷紧肌肉似乎随时预防着安静的突然暴起。
　　似乎是刚才已经爆发过一次了，此刻的安静并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前提是忽略她因为克制剧烈起伏的胸腔。

　　“我就猜到你之前在骗我。”
　　什么去找新队友……
　　因为强压住某种颤抖的情感，安静的声音显得有点奇怪的扭曲。

　　她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姜枝利用俞飞暂时让她将悲痛转化为仇恨，但时间一长她自然有所察觉。甚至在最极端的时候也曾迁怒过她最不该迁怒的两个人——
　　为什么当时要选择从楼下逃生？如果从窗户逃走的话会不会她姐就不会死？
　　为什么明明知道俞飞的狼子野心，最后却还是放过了他？如果当时对峙时就做绝一点，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她知道末世以来自己过的这段安稳日子有多珍贵，也知道是谁在重重威胁和忌惮下庇护着她们，但她就是控制不住那些想法。
　　突如其来的剧变多少让她的性格有了变化，又或者是那些本就存在只是一直隐藏起来的负面情绪被激发得更彻底——偏激、多疑、敏感……

　　但是——
　　但是——
　　她看着姜枝望过来的眼神，深邃得宛如深海，却又包容着一切，仿佛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反应都会被原谅。

　　就像是对待自家年幼的小妹……又像是对遭受巨变反应过度的好友。
　　令人无比安心 。

　　于是她激荡而愤懑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出事以来她的眼泪第一次不是为了悲痛和仇恨而流。
　　“不要再骗我了……”她使劲眨眼，但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我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赵明殊深吸了一口气。
　　姜枝没有说她们暂时瞒住她只是害怕她会被情绪左右坚持一起出去，然后在目睹尸体的时候再度崩溃甚至伤害到自己，只是和那双布满恳求和隐秘期待的眼睛对视着，然后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安静问：“你把我姐姐带到哪里去了？”
　　“二十九教。”姜枝道，“你们最开始藏身的那间教室。”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温柚宁也在那。”
　　——她的尸体在那。

　　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让两个人都愣了愣。

　　赵明殊目露惋惜和遗憾，只是这抹情绪并不浓烈，她和温柚宁毕竟只有短短几天的情谊，还没有深刻到真心实意地为她难过的地步。
　　她问姜枝：“她变成丧尸了吗？”
　　其实到现在她们也没有真正见过被咬后变成丧尸的案例，只是这样说的人多了，难免信了多半。

　　“没有，在那之前她选择了自杀。”
　　短短几个字又让两人陷入了沉默。

　　安静想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但又想到姜枝短时间肯定不会同意的，一时沮丧起来。

　　但这个话题还没完。
　　姜枝的下一句话激起了两人的疑惑。

　　“除了梁褚他们，我在超市门口还发现了两具尸体。”
　　安静和赵明殊都不解地看向她，思索着她话语中的含义。

　　是那两具尸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姜枝道：“是梁褚一直在救助的那对姐弟。他们的身上没有丧尸撕咬的痕迹，死亡时间应该在丧尸来袭之前。”
　　她并非有意观察，只是那个女生倒下的位置实在巧合，在被撕扯得凌乱的尸体里整洁得出奇，再加上一些其他的线索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什么……

　　安静一时没有想得那么深入，只当俞飞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此刻本就心情沉郁，虽然也同情那对姐弟，但更多的是对始作俑者的憎恶。
　　赵明殊却敏锐地察觉到隐藏其中的巨大信息，“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姜枝和她对视，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心中那个不敢置信却又极有可能的猜测——
　　“那个男孩我不清楚。他的姐姐……应当是死于割腕，失血过多而死。”

　　安静猛地抬起头来。
　　赵明殊睁大了眼。

　　一瞬间所有的信息都在她们大脑中串联起来——
　　丧尸对血腥味非常敏锐。
　　丧尸会被血腥味吸引。

　　那么——被血腥味吸引到超市的丧尸群极有可能会发现超市里的人群，然后展开屠杀。

　　极度的震惊让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姜枝可以理解。因为当她发现这个事实，并推断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也一样无法立刻回神。

　　安静简直不敢置信，大脑一团乱麻，声音因尖锐而有些刺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想让整个超市的人都去死吗？”
　　“冷静。”姜枝安抚她。

　　赵明殊忍了忍，没忍住：“是因为梁褚吧？”
　　她知道那对姐弟在下面不会好过，但这么多天他们也都坚持下来了，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做出最极端的选择。

　　如果一定要说昨天有什么能够刺激到她的事——除了梁褚的死，她想不出其他的了。
　　一直对自己怀有善意并多次伸出援手的恩人死在了别人的阴谋诡计之下，她会因此愤怒，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似乎可以理解。

　　姜枝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还多想了一层。

　　“她应该不会放心丢下她弟弟一个人，除非……”
　　除非她精心保护的弟弟早就死在了计划之前。

　　三人都想到了这一层。但安静的心绪是最复杂的。
　　她一时间为这对姐弟凄惨的下场而怜悯难过，但下一秒又想到因为她的举动间接害死自己的姐姐而无法不心生怨怼。

　　姜枝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波及不到我们的。”
　　因为谁都知道，超市唯一安全的出口就在二楼，丧尸冲进超市的那段时间，足够楼上几人逃脱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会有意外发生。

　　安静垂眸不语，侧脸看起来几乎有些阴郁了。
　　姜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但是无论她怨不怨恨那个女生都不重要，因为她都已经死了。

　　安静突然发问：“俞飞真的还活着吗？”
　　她还是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姜枝为了安慰她编造的谎言。

　　姜枝却肯定无比地点头：“是的。我亲眼见到他逃了出去。”
　　——当然是在[警钟长鸣]发出警告时，从那一瞬间短暂的影像当中窥见的。

　　姜枝都不得不感叹这人的生命力之顽强和运气之好。

　　安静喃喃自语：“还活着……可是学校这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他呢？难道要等一切都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一个刽子手重新变回好学生？”
　　那怎么能行？作恶就要付出代价。

　　“那就在一切结束之前，把他揪出来。”
　　姜枝的表情格外平淡，却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

　　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所学校里，总共就只有三家超市。”

　　*
　　短暂的信息交流后。
　　姜枝没忘记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她向系统询问：【为什么自从第一次交易后，就不能再交易了？】

　　系统：【你现在还没有达到激活要求。等完成更多任务应该就可以了。】
　　姜枝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个解释：【没有其他办法了？用积分换也不行？你们之前发放的新手大礼包就是个鸡肋，现在基本用不上了。这种情况不该有赔偿吗？】

　　至少短期来看，系统不会发布在虚拟空间内的任务了。
　　系统卡壳了一下：【呃……这个我可以帮你向主系统申请一下，能不能重新换个其他的……等结果出来了我告诉你？】

　　姜枝同意了，顺便打开面板，确认任务一后面显示已完成。
　　【任务一的奖励什么时候发放？】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姜枝嗯了一声，又不动声色地打听：【所以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积分应该不止这点用处吧？】
　　【除了交换商城里的东西，还可以用积分实现一些合理的要求——特指某些信息的交换。至于具体的物品就不用想了。】

　　【什么信息交换算合理？如果我现在想知道俞飞的位置可以吗？】

　　系统：【3积分。】

　　【如果我想知道那只丧尸王的弱点，或者这场大规模变异的来源呢？】
　　这次系统却一口否决：【不行。】

　　姜枝明白了。
　　系统不理解为什么她今天格外的难应付：【你很想要再要一些武器吗？一把匕首、一根撬棍都还不够你用的吗？】

　　姜枝倒是坦率：【不是给我自己用的。】

　　【安静？】
　　【对。】

　　姜枝其实很少做这种事先承诺的事。但没办法，话都已经说出口了。
　　她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提高安静的战斗意识和作战能力——她自己完全是在一次次真实无比的厮杀中磨练出来的，但她不可能让安静复刻自己的方法。
　　思来想去，只好先从武器这方面入手。

　　系统想了想，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想要复仇，其实最紧要的不是提升武力——因为这玩意儿短期内是基本不可能见效的。】
　　【而且你确定自己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和敌人斗得你死我活？】
　　最多让她补上最后致命一击就够了。

　　姜枝不得不承认，系统说的是对的。
　　而且她和赵明殊一开始也都是这样打算的。她们不会让安静单独行动，但也不能让她一点都不参与——否则叫什么复仇。

　　【所以啊，你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让她变得多么厉害或是给她多有杀伤力的武器。】
　　【你需要做的，也是你能做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教会她——】

　　【——怎样才能拥有亲手夺走一条生命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