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先锋》苍山赋雪

32、对峙

　　姜枝顺势踏上窗沿，抽出匕首，回身望了眼目瞪口呆的众人，简短而低促地命令道：“进来！”

　　赵明殊率先反应过来，将温柚宁推了出去，顺带反手一把薅过一只靠近的丧尸将它推下护栏。
　　确定温柚宁被姜枝安全接过后，她放心下来，不再跟丧尸纠缠，脚下蓄力一跃，噔的踩上窗沿被姜枝扶着站稳，然后跳下。

　　到现在，外面被剩下的就只有那陌生的一男一女了。

　　紧急情况下，赵明殊当然不会圣母到让别人先走自己善后。
　　求生之举各凭本事。
　　好在那对男女还算机灵，眼见有生路了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匆匆摆脱了零零散散的几只丧尸，有样学样地从窗口跳了进去。

　　被隔绝在楼梯上，看得到吃不着的丧尸愈加暴躁。其中有一只甚至急躁到往护栏外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似乎是前几人的动作给了它灵感，它僵硬地抬了下脚，做出个相似的跨越动作——然而没能成功，下一刻就从护栏边直直地坠了下去。
　　直到几人都消失在可见范围内，失去目标的它们才茫然四顾一圈，如无头苍蝇般毫无规律地挪动起来。

　　危机却仍未解除。
　　姜枝带着他们停在仓库狭窄逼仄的过道内，白皙的脸上带着冰雪般刺骨的冷意，只是在看到面色苍白的几人时微微收敛。

　　“发生了什么？”
　　她没管后进的两人，问温柚宁。

　　还在恍神中的女生怔怔地望着她，眼泪一下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梁褚……梁褚他死了……”她哽咽颤抖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他就在下面——”。

　　赵明殊僵住，下意识观察姜枝的反应，只看见她抿住的唇和紧绷到极致的下颚线条。

　　温柚宁努力控制情绪，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沙哑的声音让人听得不忍。
　　“你们离开后，我们被下面的声音吵醒，刚开始以为是丧尸闯进来了，后来发现不是。然后安宁就和李文下楼去查看情况……”
　　“我们本来在上面等着，可是我听见了外面的呼救声……”

　　一边默不作声的二人不自然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声道：“是跟我们一起的同学……”
　　温柚宁轻轻点了点头，“安宁走之前给我们发了刀，但是想起来你说过的话，我们就没用它，让安静在里面守着，然后拿了之前拆好的铁棍，准备出去帮忙拦一拦。”

　　姜枝心中清楚，超市那种小刀，对付丧尸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安宁多半不是让他们用来防丧尸的。

　　“我们以为不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的眼睛因为过度激烈的流泪开始红肿刺痛，却只是伸手粗鲁地抹了一把，哽咽道。
　　“我们本来是想，只要出去帮忙拦一拦丧尸，用不了几分钟，然后大家都从窗户逃进来，就安全了。可是我们把他们从阶梯下带到窗口准备进超市的时候才发现、发现……”

　　姜枝轻声问她：“窗户被堵了？”

　　温柚宁绝望地点头。
　　“我们被堵在外面了——”

　　姜枝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有多惨烈。

　　“外面的丧尸太多、太多了。我们根本出不去，又没法从窗户进去。梁褚为了救大家，想从外面把堵住窗户的冰箱撞倒，但是——”温柚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景象，痛苦地闭上了眼。

　　她没法说出那句话。
　　但在场的都知道。

　　梁褚失败了。
　　他耗尽了所有勇气的、孤注一掷的赌注，输了。
　　这场豪赌让他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姜枝没有安慰仍在哭泣的同伴。她直直地看向那扇紧闭的仓库门，就好像透过它看到了外面的一切。

　　“钥匙呢？”

　　温柚宁盯着她沉默两秒，低声道：“在我身上。”她掏出递给姜枝。
　　在姜枝和赵明殊两人离开后，原本是安宁保管的，但安宁下楼前就将钥匙交给了她。

　　姜枝没说什么，接过后就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赵明殊猜出她想做什么，面色微变，“姜枝——”

　　女生回头，无声地和她对视。
　　她的眼眸黑而亮，即使经过半晚上的厮杀和奔波，也不见半分疲态，有的只是出奇的冷静。
　　赵明殊那句劝阻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姜枝看起来并不准备等她，仍是我行我素，快步走到门口，对准钥匙孔插了进去。

　　门不是被推开的。
　　姜枝干脆利落地一脚踹了上去！

　　她半分没有留力，铁门哐当一声被巨力震开，却在半路遇到阻碍。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声惊呼，紧跟着就是低声的咒骂。

　　姜枝眼皮都没动一下，又是一脚。
　　这次门被完全踹开了，迎接她的是直朝面门的一记重拳！

　　冯成面色狰狞地挥拳，这一击用足了十成十的力度，甚至带起呼呼拳风，却被女生早有预料般躲了过去。
　　他从小混惯了，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格斗，却有着相当丰富的打架经验，往哪下手外表看不出来、往哪打真的会死人……早就熟记于心。

　　冯成心知自己趁着这两人不在算计甚至打算害死她们的同伴，早就结下了死仇，因此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门口守株待兔，此刻的动作半点也不留情，招招都是冲着要人性命去的。
　　虽然之前俞飞提醒过他不能小看这两人，但冯成心里仍不甚在意，女人嘛，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在体能上，她们天生就是弱者。更何况，这个女人居然没有用俞飞提到的那把匕首！

　　这一次的攻击没有落空。
　　他看到女生双臂横于胸前准备格挡的动作，暗暗冷笑一声。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直直撞上去的手臂就如同撞到了一块强度超标的铁板，对面丝毫不动，他的整条手臂却被巨大的反冲力震麻了。

　　冯成不敢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女生，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和清脆的“喀嚓”声就让他本能地发出一声惨叫！

　　姜枝半点不带犹豫地扯过那条软软垂下的手臂，迫使他转身，抬腿踹在他膝弯，冯成咚一声跪在地上，满面冷汗，全身颤抖。

　　身后被她粗暴开门方式惊呆的几人也急匆匆地挤了进来。
　　从开门，到二人打斗起来，再到分出胜负，这一系列过程就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完成，让屋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僵立当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姜枝也才有机会亲眼见到二楼的情况。
　　她扫过在场所有熟悉的陌生的面孔。

　　很多人。

　　被捆住双手封住口的安宁安静，不见踪影的李文，手足无措地站在她们身旁的赵韬，面色微变的俞飞，还有更多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见到她，安宁还算冷静，安静勉强维持的平静却撑不住了，开始疯狂挣扎起来，被胶带死死勒住嘴的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唤，眼中含泪，狼狈又可怜。
　　赵韬站在后面连忙控制住她，又因为害怕伤到她不敢下重手而显得束手束脚。

　　姜枝清晰地感受到了内心的怒火，那股从温柚宁讲完就开始酝酿的怒意，正不断攀升，燃烧着她残存的理智。

　　她们的动作拉回了一部分人的神志。

　　俞飞飞快地瞟了眼被绑住的两人，勉强露出个安抚的笑脸，上前一步，诚恳道：“姜同学，或许我们可以先谈——”

　　跪着的冯成面朝下被一脚踢翻，紧接着，他凄厉颤抖的惨叫让众人吓得一抖。

　　俞飞瞳孔骤缩，飞溅的血花映刻在他的眼帘中，冯成抱着被扎穿的右手嚎叫的模样让他笑容瞬间僵硬，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他早就从赵韬口中获知了姜枝今晚的行动目标，她怎么可能探查另一家超市而不受一点伤，甚至看起来连体力都没有消耗多少？！
　　按他们原本的计划，就算冯成没法直接打败她，至少也能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胖子、老李这么多人一起上，根本不可能失败的！
　　让他没料到的是姜枝的实力超出他预期太多，冯成在这个魔鬼手下几招都没走过。而她杀鸡儆猴这一招竟是直接震住了其他人，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手臂，这么多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姜枝慢条斯理地把匕首抽了出来，站起身，和她凶残举动不符的是，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相当的平和。

　　“谈什么？”

　　俞飞喉咙发干，艰涩道：“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们没有要为难你和你的同伴的意思……之前是情况太危急了，楼下的门差一点就被砸破了，大家都很害怕，所以堵住了所有门窗。我们不知道有人被堵在外面。”
　　“为了防止她们碍事才把她们绑了起来，但是我们绝对没有伤害她们的打算！”

　　他看到姜枝冷然又嘲弄的眼神，以及她身后几人难掩愤恨的表情，也意识到了这个理由有多蹩脚。
　　俞飞咬牙，知道自己决不能露怯。“我们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内讧，这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他暗示对方自己这边人多，如果发生争斗两边都讨不着好，不如息事宁人。
　　“不如这样，我代大家向你们道歉，你放了冯老大，我们放了你两个朋友。大家一笔勾销。”
　　俞飞那边好几个同伴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温柚宁气得浑身发抖，双目通红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