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先锋》苍山赋雪

30、和废物的区别

　　事实证明，多人合作效率的确更高。

　　姜枝当时运气好，超市二楼只有三只丧尸，她一个人也能对付过来。
　　但一楼的情况……如果不是梁褚和李文恰巧进来的话，单凭她和赵明殊，也只能想到将丧尸引出去的办法，而不是经历一场耗时耗力的恶战来解决。毕竟人数有限。
　　想到这，她又想起还在超市里等待消息的众人，无奈地想，就算加上他们……似乎也没太大用处。

　　总之，在几方人的配合之下，游荡于这家超市二楼的丧尸们很快就被解决得干干净净。

　　除了那个平头青年格外倒霉，一连撞上几只丧尸差点丧命，其余人都是重复遇见一只丧尸、两人合伙干掉、继续巡查、又遇见一只丧尸的步骤，没有其他突发状况。
　　也因此，当众人锁上二楼的门，开始二次清扫现场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三只倒在同一地方，显然是同一时刻被击杀的丧尸尸体，再联想到那格外明显且持续了不短时间的打斗动静，难免露出吃惊意外的表情。

　　“牛啊哥们，”清理完自己区域的一个同伴走过来，长臂一伸揽住男人的肩，戏谑般压低了声，“有人跟就是不一样哈，一对三都能赢。”

　　平头青年脸一黑，拉下他扒拉自己的手，生硬道：“不是我一个人干掉的。”

　　在旁边的几人一惊。

　　汲倬云默不吭声地走到那三只倒地的丧尸面前，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把它们翻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致命处的伤口。

　　有两只能明显看出是被尖锐利器插进大脑而死的，但另一只……

　　他抹去伤口处半凝固、红白混杂的不明液体，只见插进去的赫然是一支笔，笔身已经深深地嵌了进去，只留一点外露在空气中。
　　他用匕首在插入点划开，轻轻一挑，一支墨绿色、脱下笔帽的钢笔掉落在地上，发出叮一声脆响。

　　光头从他身后走近，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同伴，“老唐，这是跟你那女人干的？”
　　平头青年点头，补充道：“除了那只是我杀的，其他两只都是她做掉的。”然后把过程简单描述了一番。

　　众人望着那支只有笔头一小截称得上锋锐的钢笔，思及要将它生生捅入到那种深度需要多大的力气，一时沉默。

　　汲倬云问：“她俩人呢。”
　　有人回答：“跟我那姑娘说她们要去上厕所。”

　　跟他的是赵明殊。
　　那人想了想，又补充道：“她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丧尸，但是也动了几次手，完全不带怕的，应该是练过。”但是显然没有跟着老唐的那女人那么厉害。

　　他们跟着老大的这群人当中，光头最为凶悍。除他以外，其余人单独面对一只丧尸是没问题的，有准备的情况下对付两只也还勉强。但从老唐的话来看，那女人对付两只显然并不吃力。

　　这点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他们几个除了从一开始就跟着汲倬云的光头周岚，其余人都是因为身手好才被老大从男寝里挑出来的。
　　结果现在发现，自己居然很有可能比不上一个女人——天生体力就弱于男人的女人，一时间心里头都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汲倬云站起身，摘了沾染了血迹，有部分破损的手套，示意他们也换成货架旁那些干净的新手套。

　　几人一边低声讨论着杂七杂八的，譬如女的就是事儿多，这么会儿还要去上个厕所，还有宿舍那群天天白吃白喝丁点贡献没有的废物，一边脱下手套，露出被汗沾湿的双手。
　　但在其中，却有一人不甚明显地低着头，侧着身体。

　　汲倬云半靠在墙边，把玩着手中匕首。
　　那双深不可测的锐利双眸自这人渗汗的额头，闪躲的动作扫过。灵活地在他掌间旋转舞动的匕首一停，被它的主人重握在手中。

　　汲倬云缓缓站直身体，注视着因他的动作而面色僵硬的某人，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

　　“你受伤了。”

　　男人如同被猛兽盯上的猎物，面色惨白，浑身发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

　　姜枝迟疑地问：“什么叫可能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知道你姐最开始被江家认回去那会儿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女性朋友吧，啊不知道？那也没关系。那人是汲家的人，也是汲老爷子收养的第一个女儿。她应该算是第一个对江玉……对你姐释放友善信号的人。”

　　“但是就在你姐回归后一个月，她死了。”

　　赵明殊表情凝重：“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后来汲家就开始针对江家，而且指向性特别明显——就是汲家大小姐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江玉叶。”
　　虽然之后江玉叶成功洗脱嫌疑，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和汲家的死对头取得联系并搞在一起，从而顶住了汲家施加的压力，但她当时的狠辣作风和翻脸不认人的风格着实震惊了不少看戏的人。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和姜枝说了。

　　她看看好友凝思的脸，忙安慰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啦。”
　　“圈子里几乎没人知道你姐还有个妹妹，只要你别在汲倬云面前说漏嘴就行，况且就算说漏了嘴……”

　　赵明殊眯眼道：“汲家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主儿，说不定心里巴不得除自己以外的人赶紧死个干净，自己才好继承家产呢。”
　　毕竟就以汲老爷子那种养蛊似的培养方式，养出来的能良善就有鬼了。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汲倬云有所察觉的好。

　　说着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家伙刚才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踩着你上来，你们之前有过节吗？”
　　姜枝摇头，她对此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看赵明殊气得不轻，说道：“可能是想试探一下吧。”
　　试探她们的实力，容忍程度，亦或是单纯的示威？

　　赵明殊不解，但也不好在这个问题纠缠，只不满地嘟囔了句：“你脾气也太好了点吧……”
　　时间有限，一楼的丧尸还有待解决。两人只来得及在狭小的空间内匆匆商量一番接下来的计划……

　　她们返回时，其他几人已经修整完毕。只是与离开前相比，气氛似乎略显沉重和凝滞。
　　姜枝绕开被拖到旁边的几具尸体，看过去时恰好和漫不经心抬眼的汲倬云对视，她没什么反应，平淡地移开视线，扫过其他人。

　　这一扫就发现了问题。

　　汲倬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果不其然等到问出的那句：“好像少了一个人？”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剩余的人有的面色微变，有的低头不语，光头则是皱了皱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赵明殊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

　　汲倬云朝她们旁边那堆尸体瞥过去一眼，轻描淡写道：“死了。”
　　“他被丧尸咬伤了，迟早会感染变异。我不可能让一个定时炸弹存在我的队伍里。”

　　说到这，他颇有些恶趣味地观察姜枝的反应。
　　就见这个从始至终都维持着波澜不惊表情的人慢半拍似的地眨了下眼。
　　明明是询问的语句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平静的语气。

　　“你们杀了他？”
　　这样直白的话如同活生生把遮羞布撕了下来，在场无论是袖手旁观的、碍于权威不敢开口的，还是心中既恐又愧的，大多数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姜枝偏头，刚好看见那堆中唯一一具生前属于活人的尸体，上面一道贯穿脖颈的割喉伤痕清晰可见。她见过很多丧尸的尸体，也曾亲手杀死过许多丧尸。但这是丧尸爆发以来第一次真正见到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同类。
　　下手的人一定极其利落，才会让他死前连半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姜枝点点头，这回是笃定的语气。
　　“你杀了他。”
　　她看向的是汲倬云。

　　被注视的人半点愧疚也无。男人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那笑容带了点嘲弄，却又坦然无比。
　　“不错。是我杀了他。”

　　姜枝却没有再说什么。似乎那只是很寻常的问答，得到了答案也就结束了。

　　汲倬云探究似的盯了她一瞬，移开了目光。

　　赵明殊暗自舒了口气。她真害怕姜枝会直接跟汲倬云对上，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们无疑是处于弱势的。

　　短暂的沉寂过后，大家无比默契地将这件事翻了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讨论起接下来攻占一楼的计划。
　　只是除光头以外的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捏了把汗，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小心，决不能被丧尸伤到一丝一毫，否则就会沦为和那人一样的下场。

　　上一秒还是同伴，下一秒就是弃子。
　　说不心寒是不可能的。多少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但汲倬云说一不二惯了，在宿舍里还有不少死忠，他们也就敢想一想罢了。

　　接下来的计划和按照清扫二楼的方式大致一样。
　　原本姜枝想到了先前她们打算采用的方法，但一来这间超市的一楼结构比乐原更复杂，不太能一下吸引丧尸聚众，二来以汲倬云的作风……
　　做诱饵的那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因此这想法也就在脑海一闪而过。

　　临下去前，汲倬云却突然改了主意。他点了点姜枝，“你，跟我一组。”

　　“挑一个你最顺手的武器，”他朝着跟着自己的人抬抬下巴，甚至没有过问他们的意见，冷酷专断到令人发指，“让我看看它在你手上，和在废物手上有什么区别。”

　　几人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然后汲倬云就眼见着姜枝的眼神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他别着匕首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