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先锋》苍山赋雪

28、汲倬云

　　随后，一楼的所有人都亲眼看见楼梯上，一行人正搀扶着一个男的走了下来。
　　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是全身抖如糠筛，一副虚软无力的样子。

　　俞飞和冯成对视一眼，眼中明暗不定。

　　楼上，姜枝吓完人后，就坐在一边指导安静怎么给李文包扎伤口。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姜枝冷静道：【现在还不行。】

　　【超市的平衡迟早都会被打破的，与其被动地接受，还不如主动出击。】

　　姜枝不语。
　　她有她的考虑，比起报复回去，她更重视的是其他队友的安全。
　　对俞飞出手只会让下面的人不安。而在这种一触即燃的气氛里，不安和紧张很容易传染。到时候二楼的所有人都会被仇视、甚至是攻击。

　　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她不会动手。
　　想到这，她看向正在处理伤口的二人。

　　李文是不久前帮安静挡下倾倒的货架被划伤的，安静对这人的态度终于好了些，接过东西，给李文手臂上的伤口喷雾消毒、涂药、缠绷带。
　　完了后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姜枝，“姜枝姐，你刚才说我们要转移地方了？”

　　姜枝道：“嗯。”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视线扫过众人时一顿，发现少了个人。

　　“赵韬呢？”

　　不料听到这话，几人神情顿时微妙起来。
　　最终梁锗回答了她，“应该在下面，你下去拿东西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吗？”

　　姜枝思索不语，片刻后问安静：“他这几天和下面的人走得很近？”

　　安静哼了声，满脸写着不悦，“可不是嘛，人家送点东西、说几句好话，他就把人家当成好兄弟。你们这几天总是出去不知道，他天天往楼下跑，真是不长记性。”

　　情况紧急，大家只能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规划。

　　“万来超市……规模好像是比乐原大了不少，我们是要搬到那边去吗。”

　　“在万来补给，然后——”女生修长的手指在画的简易地图上顺着划过，停留在一片区域，“不出意外的话，距离车库不远的二号门，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思及学校的形势，她坚定了带着伙伴们离开的决心。
　　只要做好开车上路的风险预案，安全到达有着足够食物储存的别墅区并不困难。

　　保险起见，在正式离开之前，需要提前探路。
　　姜枝早猜到他们会离开这家超市，但由于规模不大物资短缺而导致的，越发紧张不明的局势和隐藏在众人间的暗流涌动，使这个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

　　在前两天姜枝和赵明殊已经找时间出了几趟超市，也陆陆续续地带队伍里的其他人出去与丧尸有过接触。除了大致摸清附近的形势外，最重要的是提高了所有人和丧尸作战的能力——让他们不至于被恐惧绊住脚步，甚至拖累队友。

　　学校里有不少超市，但规模最大的就几所。考虑到她们接下来的打算，万来和永绘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探路的不再是她一个人。
　　简单地用了晚饭后，两人便准备出发，就像之前数次一样，这也不过是一次最平常的离去。

　　位于北区的乐园超市和南北区交界处的万来超市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这也是姜枝和赵明殊选择晚上行动的原因。
　　黑暗让她们更加隐蔽，更容易躲开丧尸而非直接对上。
　　除此之外，两人的夜视能力恰巧还都不差。经过系统的捶打，姜枝更是拥有超出常人的敏锐视觉。

　　一路上有惊无险。借着建筑物和树木的遮挡，她们成功到达了超市楼下……的低矮灌木丛旁。

　　昏暗发红的灯光透过紧闭的大门，一闪一闪的，头上还顶着个红灯笼，越发衬得里面阴森恐怖，配着夜晚不时发出的诡异轻响，看起来简直像是某种地府的入口。

　　赵明殊悄咪咪蹲在灌木丛旁，喃喃道：
　　“难怪我总觉得最近超市这块的月营业额变少了……这鬼布置，哪个大学生敢进去啊？”

　　姜枝和她并排蹲，闻言转头。“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她仔细看了眼，真情实意地说道：“多喜庆啊。”

　　“……”

　　三观不一致尚能沟通，审美的不一致属实是无法忍受了。

　　两人按照原计划，不准备从正门强行闯入，而是选择小心地绕到超市后面寻找突破口。

　　C大的植被茂密，绿荫成群是出了名的。
　　但姜枝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挖掘出这些树木的另一种用法。

　　彼时她正站在超市侧方高大的几棵不知名树下。看着那延伸到房顶，甚至还有快要伸入二楼窗户的粗壮枝丫。

　　“这高度……”赵明殊犹疑一瞬，咬牙道，“我来吧。我有攀岩和攀树的经验。”

　　姜枝摇头。
　　攀树和爬树可不一样，前者要借助绳索等设备，后者却是全靠自身肌肉发力，必须要有强悍的体力和身体条件作基础。

　　她对自己的体能有充分的认知。这棵树的宽度和这个高度，只要小心一点，完全能够在保留大部分体力的前提下安全进入室内。

　　然而两人的计划最终没能继续下去。

　　就在姜枝整理好准备开始时，一点不同寻常的声响让她耳尖倏然一动！
　　她一把拉过身旁的同伴，一手捂住她的嘴避免发出动静，一边迅速且轻巧地带着人绕后蹲下，在黑夜和树林的掩饰下静静潜伏，如同一头耐心等待猎物的猎豹。

　　出乎意料的，来的不是丧尸，而是一群人。

　　那是五个看身形就知道实力绝对不弱的男人。因为姜枝反应迅速，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几人在墙下低声交流了两句什么，风声为她带来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姜枝注意到，这群人当中应该有个领头的。
　　那个最高的，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点头，接过旁边那人递过来的东西。

　　姜枝眼尖地看到那是一条前端捆了个东西的绳子，看形状似乎是……勾爪？

　　他以极其标准的姿势甩出了绳钩，铮的一声，抓钩和二楼窗户的边缘相碰撞，成功挂在了上面。

　　这些人的目的……和她们大概是一样的？

　　姜枝眸光微动。
　　赵明殊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

　　从那群人出现时，她就撤回了手，赵明殊也了然地控制自己不发出声响。
　　但她们和那些人之间其实有着不短的距离，如果压低声音说话是不会被注意到的。
　　于是她在姜枝的耳边，尽量压低声音，只用气声说道：“是等他们离开再行动，还是……”

　　那句“赌一把一起合作”还没说出口，就被姜枝一把压住她肩膀的动作突兀地打断。

　　赵明殊愕然地看向她，只见她沉了脸色，一双眼却在夜色中黑得发亮，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她错愕又惊惶地意识到什么，僵硬地把头转了过去。

　　那边的几人齐齐停了动作，保持着面向她们的方向警惕观望。
　　领头那人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赵明殊暗骂一句。
　　这些家伙的耳朵怎么比狗还灵！

　　她没注意到领头那人一瞬间扫过来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姜枝却看得一清二楚。

　　逃跑也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她也不愿意空手而归。
　　无意识握了握藏在冲锋衣口袋里坚硬的匕首，她在短短几秒就做出了决定。

　　姜枝缓慢地站起，走了出去。赵明殊在她身旁紧随其后，手中握着对面看来唯一的武器——那根沾过数只丧尸鲜血的撬棍。

　　“哎？！”

　　“是两妞儿？”

　　看清两人的一瞬间，对面几人均是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表情，有个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往外跑。”
　　“闭嘴吧——”一个光头杵了他一拳，“你想引来丧尸吗？”

　　男人悻悻地住了嘴。

　　“老大。”光头上前走到风衣男身后位置，戒备地打量着她们，显然比起出言调侃甚至因为性别产生轻视之意的那几人，他要聪明得多。在这个时候能在外行走的，没有简单角色。
　　姜枝和赵明殊均是暗自戒备，表面上却淡定自若，面不改色地任他们打量。

　　与此同时，姜枝也观察着对面的陌生男人。
　　如果说之前遇到的男性身上还带着那种专属于大学生的清澈淳朴，那么她面前的这位，身上几乎看不出一点青涩的痕迹，而且给她一种不适的阴暗感。
　　只是看着那张被寒意笼罩着的冷峻脸庞……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赵明殊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
　　“汲三少？”

　　姜枝眉头一跳。

　　汲倬云眯眼，目光在她俩身上转了个圈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好久不见，赵大小姐。”

　　对面几个男人露出惊异的神色，显然想不到两人竟是旧识。

　　赵明殊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面上却笑意盈盈，“这不是巧了么，我们刚到这，听到声音还以为是丧尸呢，赶紧躲起来，没想到居然碰到了熟人。”
　　她没信心靠圈子里那点微薄的交情能打动这人，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这是要进超市吧，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

　　汲倬云显然接收到她言语下不是故意藏起来偷看的信息，只是并不表态，直到听到她试图组队的要求，才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

　　“合作？”
　　他咀嚼着这个词，脸上带着一种让人不爽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张扬和漫不经意。

　　他问这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一手就能按死的女生。
　　“你们能做什么？”
　　“我可不想带上两个连墙都爬不上去的累赘。”

　　赵明殊：“……”
　　硬了。
　　拳头硬了。

　　她早就听过汲家老三的嚣张作风，但直到亲眼目睹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和这人交谈合作过的人总是恨得牙痒痒了。

　　赵明殊不动声色地向身旁从站出来就沉默不语，想必是憋了什么大招的某人递了个眼神：能打过吗？
　　姜枝同样用眼神问她：就算我打得过带头的，你能打过剩下四个吗？

　　“……”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三分钟后。

　　最开始上去探路的人从楼上窗户口探出头来，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于是赵明殊拉紧绳子开始往上爬，撬棍被绑着吊在身后。她的动作不快，但很稳。

　　这样的身体素质，即使在男生中也是不弱的，也让一些看热闹的人稍稍改观。

　　最后留在下面的还剩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