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先锋》苍山赋雪

17、食物危机

　　俞飞几口吃下肚，意犹未尽地吸了吸牛奶盒。

　　梁褚刚想说再给他拿点什么，安宁先他一步开口道：“你饿了很久吧，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先进来吧，我们聊聊外面的情况。”

　　俞飞点头，跟着他们坐到了那个类似营地的外面，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四男四女。
　　确实人不少，难怪能最先占领这间超市。

　　可奇怪的是，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这个团队里掌握话语权的究竟是哪一个？

　　最先和他搭话的是那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男生，可是唯一的武器又在那个女生手里，最开始也是她先开的门……

　　他心知自己必须要先取得这些人——至少是他们中大部分人的信任，才可能被接受。整理了一下思绪，他开了口。

　　“我是今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来超市的。看到你们贴在门口那张纸，就绕路来到食堂外面那条小路，结果果然看见一扇被打破的窗户，后面就跳进来了。”

　　梁褚问：“你没有遇到那些丧尸？”

　　“丧尸？你是指那些怪物？”

　　俞飞摇头：“我走得很慢很小心，没有惊动它们。”
　　“我不知道这些怪物最早是在学校哪里出现的，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我第一次见到它们是在男寝A栋，就是我住的地方。昨天早上我本来约了几个朋友去打球，结果还没出寝室门，就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同学冲了进来。”

　　“他看起来就像在发疯，大喊着学校出现了吃人的怪物，好多人都被咬了。大家当时都很懵，有个人上去扶他，结果反被他抱着摔在地上。然后……”

　　仿佛回想起了什么恐怖不堪的记忆，他打了个寒战。
　　“然后突然就有一群人后面跟着怪物冲了进来，人咬人，到处都是血。我们被挤到了楼上。后面……后面整栋宿舍都乱了套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赵明殊立马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的同伴呢，也逃出来了吗？”

　　俞飞道：“我和那几个朋友躲到三楼一间寝室里，一直没敢出去。等到下午的时候，有人敲门告诉我们丧尸都在一楼，往上数的楼层都安全了。”

　　几人认真地听着。
　　又听他接着说道：“本来我们还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来了个大三……不知道哪个院的男的，他和他们寝室那几个又高又壮的家伙，还找了一些人开始挨个寝室搜罗各种吃的喝的，还有水果刀剪刀这些有杀伤力的刀具。”

　　他半是气愤半是无奈，“他们把二三四楼的食物和水都藏得死死的。我们就几个人，也不敢和他们直接对着干，只好在昨晚趁黑从二楼窗户逃出来了。”

　　姜枝心头徒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俞飞脸上的不忿很真实，至少她看不出来做戏的成分。但她就是觉得有种很深的违和感。

　　“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其他兄弟现在就躲在7教里面，我们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最近的乐原超市。我是负责来探路的，后面的你们都知道了。”

　　姜枝在他吃面包的时候就把撬棍放在了地上，随意地坐在软软的毛毯上，和其他人一样单方面接受着他讲述的话中透出的信息。
　　等他讲完，她问道：“你逃出来的时候，你们宿舍存活的人还多吗？”

　　俞飞听到是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轻微地松了口气，但没叫人看出来。
　　“还是有那么多的。当时时间其实还早，好多人都在寝室没起床。除了最开始被咬伤咬死的人都被丢在一楼了，其余高楼层的人都没受什么伤。”

　　姜枝道：“既然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反抗他呢？”

　　“……”
　　俞飞张了张嘴。

　　“他们——他不是一个人啊，那人有好几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弟，而且还有武器……”他没意识到自己语速越来越快，“大家才从丧尸嘴下活下来，怎么敢再用自己的命去冒险呢？！”

　　“原来是这样。”姜枝一脸理解的表情。

　　不等俞飞松口气，她又语气平平地开了口。
　　“你说那些丧尸和受伤的人都被挡在了二楼之下。可是宿舍每层楼之间好像是没有门和隔板的，你们是怎么挡住他们的？”

　　“……男寝二楼有一扇废弃的铁门，虽然没办法完全阻挡，但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足够了。”
　　俞飞又补充了句。

　　“大家临时拆了好几扇门，用钉子钉死的。”

　　姜枝点头示意自己问完了。

　　赵明殊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和姜枝的想法大差不差。

　　就这漏洞百出的回答，在场除了安静那小傻子和心思单纯的温柚宁估计没人能信吧。

　　那个俞飞口中藏水藏粮，欺压学生的霸王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但这小子肯定是撒了谎。
　　如果真如他所说，在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男寝有那么多人都被上门抢了水和食物，是绝不会因为畏惧那伙人有武器而任人宰割的。

　　抢劫他们的人总不可能个个手里有枪吧？

　　更何况，一个团队，核心人物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临时拉起来的队里能有几个真正牢靠忠心的？但凡不那么蠢的人就该知道，只要下定决心先解决为首的那一个或者几个，剩下的完全不足为虑。

　　拼一把抢回自己的食物和老老实实等着被饿死渴死之间谁都知道怎么选。
　　所以至少那个暂时掌控局面的男人肯定是给他们发了水和食物作为安抚的。

　　再说拆门再钉……那种危急关头能够做出这种决定，要说没有人领头和组织她是不信的。

　　这么说来，那个把握住了局面的人还真不简单啊。

　　……

　　简单的交换信息过后，俞飞舔了下嘴唇，试探性地对梁褚道：“我能……再拿点吃的吗？”

　　梁褚下意识应好，顺手就要去拿货柜上他们方才用超大号塑料袋已经装好的零食。

　　安宁无声叹气。
　　赵明殊见姜枝不打算行动，其余几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只好自己站出来。

　　她伸手扶着货柜蹭的站起来，刚好按在了梁褚准备去拿东西的那个袋子上。
　　动作流畅自然，就好像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你要吃什么？”她笑着问俞飞，从留的出口跨过去，十分自然地把梁褚伸过来的手挥到一边去。

　　“这些都不能填饱肚子啊，你去楼下看看，想吃什么直接拿就行了。”她看了一圈，刚想叫人，就见赵韬主动站了出来。

　　“我带他去吧！”
　　从来到超市就没怎么出过力的赵韬自觉找到了事干，连忙自告奋勇地站出来。

　　他带着新来的人一路向下走去，有说有笑，看得出两人相处得不错。

　　赵明殊又绕回去坐下。

　　等到两人背影远去，出乎意料的，第一个开口的竟是李文。
　　“学长，你不该给他拿我们的东西。”

　　他和梁褚这两天下来也算熟悉了不少，因此才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这话其实有些不客气了，但梁褚向来脾气好，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犹豫着解释：“我没想那么多，想着只是临时给他拿点，反正我们还有很多……

　　安宁垂眸不语，温柚宁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地看着他。

　　姜枝本来不想干什么，奈何赵明殊不断给她使眼色，终于还是开口。
　　“那我们把东西搬上二楼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这样问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梁褚。

　　梁褚说：“方便我们取用啊，还有和后面的人区分……”

　　他的话戛然而止，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

　　他们单独划分出一部分食物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后来者——这几份是我们的，剩下的你们可以去拿，但是不要来拿我们的。

　　换而言之，一种明显的界限感和警告含义。

　　但他今天可以这么轻易地把食物给出去，就是给俞飞传递了一个信号：我们对自己的食物也没有那么看重，还是可以分出去的。　

　　尤其俞飞并不是单独一个人行动的，他属于另一个团队，一个陌生的、并不确定是否和他们一样愿意与旁人分享超市物资的团队。

　　梁褚沉默片刻，像是在接受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将分享视为平常的和平时候，而是在短短两天间，变成了连一片面包，一瓶水都珍贵异常的灰暗时刻。
　　他郑重地向大家道了歉。

　　温柚宁看他沮丧愧疚的样子，咬了咬唇，轻声道：“也没有那么严重吧……我们靠着这些食物应该能撑很久的。”

　　姜枝道：“有。”

　　她问温柚宁：“靠着这些自热食品、面包、牛奶、水，勉勉强强再算上一些有饱腹感的零食，你觉得能保证八个人多久的日常需求？”

　　这个时候，那种让赵明殊期待和神往的冷静感和掌控力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等温柚宁拧着眉头困难地计算出一个结果。她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答案：“不到七天。”

　　安静惊呼一声。

　　惊讶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梁褚愕然道：“怎么会？”

　　“这些……”他指着货柜上的那些东西，比划了一下，“我们省着点吃，早晚可以只喝点牛奶，吃点面包饼干，中午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半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只要等到救援队来了，我们就能得救了。”

　　“如果超市只有我们八个人，当然可以以最低能量摄入的要求来节省物资。”

　　姜枝几乎揭破那层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倔强地藏着不肯面对的隐秘思想。

　　“但你猜等你饿得连棍子都拿不稳的时候，后面进来的人会不会老老实实地和你一样，只抱着自己那点物资慢慢耗，而不是趁你病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