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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相思茧(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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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冰凉的细雨密密麻麻袭来,屋外雨声淅沥,凉风习习。
然而,密不透风的浴房内,水气温烫,滴水声难止。
鹿霖郁手指骨节湿而通红,幽幽烛光下,这只手轻抚着宋琬瓷发烫的脸。
“阿瓷。”
宋琬瓷细细喘着气:“叫我作甚?”
没等她反应过来,浴桶里的水便轻溅到了地板上。
“鹿霖郁!”宋琬瓷脸颊绯意难藏,难受地凝视着面前的人:“你拽我进这浴桶做什么?”
鹿霖郁注视着她,声音清润温和:“答应我,要等我回来。”
“不要。”
面对杀父仇人,宋琬瓷是无比痛恨,可也会忍不住担心她的安危。
她细细地打量,哪哪都觉得不对劲,浑身上下也在这时候压根使不上劲,头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变得模糊不清,开始出现重影。
“你......”宋琬瓷的头昏沉愈重,气息紊乱,越来越看不清眼前人:“到底在水里下了什么?头......好疼......”
鹿霖郁定定地看她:“没什么。”
“你骗人......”
宋琬瓷沉沉地闷哼一声,倒下身的那一瞬间,鹿霖郁手疾眼快搂住她,利索地跃出浴桶,随后穿好红色的里衣,对屋外唤了一声:“来人。”
不多时,从外面进来一名年轻侍女,她低着头,急急几步上前,恭敬道:“殿下。”
“带王妃回海棠阁院歇息。”
侍女不解,仍然低着头,问道:“殿下不送王妃回去?”
“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侍女道:“华露明白了。”
“照顾好王妃。”
鹿霖郁留下这句话,就安心把人交给了她,随后望了一眼宋琬瓷,什么也不说,接过外头侍女芍药递过来的外袍,匆匆离开了浴房,往西侧的迎雪院方向去。
芍药见着她离去的背影,甚是好奇:“殿下去那院子做什么?迎雪院不是已经荒废很久,没人居住了吗?”
“那儿不是没人住。”华露扶着昏迷的宋琬瓷,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而是炼狱囚室,没人敢进去。”
芍药问她:“囚室?华露姐,王府里怎会有这可怕地方?”
“芍药。”华露看着怀里的人,斟酌言辞许久,低声道:“听我一句劝,那地儿你最好别多打探,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你连死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得了这话,芍药感到一阵阴风从背后吹过,怕得直打哆嗦,惜命道:“芍药谨记。”
“好了,我们送王妃回房休息吧。”
......
王府西侧迎雪院的院子尽头有一扇门,有些年头的模样,十分破败,到处都是杂草,台阶也长了不少的苔藓。
鹿霖郁撑着红伞,推开门进去,里面便大有不同了,只见小屋两侧站着两个披甲持刀的侍卫,底下是铺着大青石砖块,周遭栽了些梅树,因为不是花季,枝头上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只落了几只乌鸦在上面。
侍从见到鹿霖郁走过来,拱着手,低下头,行礼,毕恭毕敬道:“殿下!”
“人可还活着?”
其中一名侍卫道:“还有一口气在。”
乌鸦的鸣叫声诡异又悲戚,鹿霖郁继续往里再走,侍卫把门打开,她进入小屋,便有一股子幽幽沉沉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不见活人的囚室,里头关押着正是当日刺伤鹿霖郁左胸口的武官许坷。
他赤裸着上半身,四肢被粗大的钉子死死钉在十字架上,全身都是血,唇舌更是因为疼痛,被自己咬得稀烂,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无力地垂着头,乱发将凄惨的脸掩了过半,半死不活地呜咽,咳嗽数声也不见人将昏沉的头抬起看鹿霖郁。
“纵使太后有通天的本事,能保住你们的性命,但你却落入本王的手上。想必知道结果是什么吧。”鹿霖郁拔出一把匕首,上前几步,反手将刀刃抵在许坷的脖间,只是轻划了一下,一点殷红便从伤口里溢出来。
得了这话,许坷沙哑嗓子像在用全部的力气,才提起了一点声音:“要杀要剐,殿下给我一个痛快。”
“你想痛快死去?”鹿霖郁语气依然冰冷,握着匕首手收紧,骨头咯咯响了几下。惊雷乍现,她那吃人的眼神冷冰冰地盯着许坷,语带狠意:“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相传穷奇最爱吸食人的灵血,本王仁慈,暂且留住你的性命几日,待到了南境城,本王就用你的血来引诱穷奇现身。”
“鹿霖郁!”许坷闻言,缓缓地将头抬起,垂死的目光竟恶狠狠瞪着她,沙哑声音低沉有力:“你简直是个疯子!”
鹿霖郁轻笑了一声,道:“用你的命救一座城的百姓性命,你应该感到荣幸,而不是,”她笑容突然收敛,声音冷淡,那种不怒自威的模样,着实叫囚犯许坷感到一阵害怕:“用这般眼神瞪着本王。”
“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鹿霖郁淡声道:“本王也是死过无数次的人,你觉得本王会惧怕死亡?”
“那宋琬瓷呢?”许坷见面前人面露忧意,突然变了脸,瞪大了眼睛,肆意妄为的大笑几声,复道:“她就不怕......”
下一秒,鹿霖郁一刀捅进许坷的肩膀,又刺入几分,厉声惨叫在屋里无休止回荡。
“人总是死于话多。”鹿霖郁瞪着他,道:“不过,本王不会让你轻易死掉,而是反反复复折磨你,让你在无尽的恐惧里死掉。”
许坷气息断断续续,朝着她的脸吐了一口鲜血。
“别恨本王,而是恨你自己没能力杀死本王。”
鹿霖郁左手放开匕首,转过身往外走,行到门口,她瞥了许坷一眼,道:“你的妻儿,本王给你寻回来了。带上来吧。”
只见得两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被侍卫冷冰冰地抬进来。当白布被掀开的时候,大的身上全是伤,脸更是被利器划得面目全非。小的身上倒是没什么伤,不过双目被人硬生生地挖出来,四肢血肉模糊得不忍直视。
许坷看着眼前的妻儿,竟破了音般痛哭起来,涕泪直流。
“太后的手段,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