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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共度一夜 ...

  •   凉风习习,将后院的丁香花香吹到了曲廊里,房前的珠帘发出泉水般的声响,从宫人们旁舍那边传来的公鸡叫声,第一缕旭日刺破天边靛蓝的云发出温柔的光芒。

      往日里,莫应缇从来不苛求宫人,皇帝不会来,夜里自然也没有什么格外需要伺候的时候,下人们守夜的时候大都会倚墙而眠,偶有野猫蹿出惊醒片刻,瞄一眼屋内然后又沉沉入睡。

      昨晚下半夜当值的是宫女小宜,她轻轻开门,动作很慢,黄芪特意交代过,若是早晨主子还未醒来,切不可发出声响弄醒她,多眠有利于腿疾恢复。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她稍倾身子,目光穿过暖阁往里望去。只见那被褥被胡乱地塞到一角,床上竟然空空如也。

      “主子!”小宜慌了,她连忙将屋里屋外全都找了个遍,却没有主子发现任何踪影。她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去后院将主子不见了的事,告诉正在西瓜藤间除草的黄芪。

      黄芪倒是比她淡定很多,她仔仔细细查看了房内的桌椅陈设,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她断言主子不是被人掳走的。小宜不信:“也有可能掳走主子的是个世外高手,主子只是个深宫妇人,哪有什么还击之力。”

      “你可不要小看主子,她虽然现在患有腿疾,可要是想要将她掳走而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黄芪仔细检查着门窗。

      黄芪召集宫女们在宫内搜寻,可玉竹的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丫头素来咋咋呼呼,一点儿小事就像天塌下来了,对莫应缇也是关心则乱,这会儿怎么全然不在意,不但搜寻得十分随意,还总是欲言又止,仿佛藏了个大秘密。

      黄芪拦住玉竹:“你知道主子在哪?”

      而此时,舒景聿被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吵醒,他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清丽的女人,她的皮肤未施粉黛而颜色却如朝霞映雪,吹弹可破。这女人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寸,她沉沉的睡着,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处于何种情形之中。

      那时间似乎静止了,舒景聿竟然没认出来这女人是谁,等他彻底清醒时,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到对面的墙上。

      嗷!这女人看着身量纤纤,力气可真大!

      “你昨晚弄疼我了!”莫应缇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她整了整理自己的仪容,起身准备离开,“好了,咱们两清了!”

      舒景聿揉了揉自己的腰,艰难地站起来,“我帮你止痛,今日你一睁眼就将我仍在地上,这算两清?”

      “你昨日拿我试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莫应缇气愤道。

      “那你说...今日是不是有所好转?我昨日施针,特意刺激疼痛脉络,让肌体适应这脉络通畅的情景,施针时的确会痛一些,可只会痛一炷香的时间,痛过了便会痊愈。”

      “可是,你自己都不曾确定就在我身上施针,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能负责吗?”

      “昨日我听你说有强烈的痛感,便查询医书,医书上说的我都能理解,可我本来没有痛感,即使在我身上试针也是断然没用的,只能直接对你行针。”

      “什么?”莫应缇犹疑道,“在你身上试针?也就是说先前你为我治疗腿疾的针法,都是你在自己身上试针后,才对我行针的?”

      “这是唯一的办法,找准穴位才能直通筋络,然而掌管痛觉的经络,在没有刺激到痛觉的身体上是试不出来的。”舒景聿顿了顿,“你现在感觉怎样?”

      莫应缇踢了踢腿,又扭了扭脚踝,一切正常。她已经好久没有正常使用过左腿了,这一切得来的仿佛那样简单,于她,只是几次试针和几天疼痛罢了。

      然而于他呢,是好几夜不眠不休的看书、在自己身上试针,还要忍受莫应缇的怀疑...

      莫应缇又看了看他,他那样宽阔,却又那样单薄,眼里总是带有忧思,未曾有一秒放松。昔日九五至尊,为何愿意为这样一件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的事,付出这样多的心血,甚至不惜将自己的身体拿来当赌注。

      “你...试针的地方没事吧?”

      “哦...没事,”舒景聿和善地笑笑,似乎怕她担心太多,“你之前说的情分,就是这个意思吧,你救了我,我也愿意尽力去帮你。”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被感动到了...这个氛围和莫应缇想象的相去甚远,她讨厌自己被这样伟光正的说辞裹挟,于是脸上又闪出得心应手的贼兮兮的眼光。

      “陛下,这不是我要的情分,我要的是您的心,一颗可以被撕碎,可以被辜负的心...”

      莫应缇走在长廊,穿过那些惊慌失措的宫女们,穿过黄芪玉竹讶异的目光,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那句埋藏在她心中的话,她未曾说出的话:我要的是你,万箭穿心。

      黄芪和玉竹围着莫应缇问了好久,确认未发生什么后,玉竹才苦口婆心道:“舒太医的确秀色可餐,主子切记克制自己。”

      莫应缇白了她一眼,谴她去库房看看,还剩多少银子。

      “为何没事要点银子?”玉竹多嘴道。

      还不是舒景聿在她离开之前找她借钱。借给他钱事小,用这些银子引出他想干什么才是大事。他没说要多少,但莫应缇知道他要的一定不少,自己这雪阳宫的份例本就不多,恐怕还要想办法给他弄银子,银子的事一向难不倒她,况且她现在腿疾已然痊愈。

      那就偷遍皇宫!

      “主子要点银子必定有用处,你且快去!”还没等莫应缇发话,黄芪将玉竹打发了出去。

      看来黄芪有话要说,过了好久,她终于开口了。

      “陛下率禁军亲临雪阳宫那日,主子说起选秀,您曾问过陛下一个问题?”

      “是啊,有何不妥吗?”莫应缇道。

      “是什么问题?”黄芪问。

      “好像关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一句诗词。”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文绉绉的,莫应缇却连一个字也记不起。

      “是不是那句‘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黄芪问。

      “对于诗词歌赋,我真不太懂,也全然不记得到底是哪句诗词。”莫应缇喃喃道,脑海里竟然浮现那晚去见舒景聿的情景,他好像不太记得雪阳宫还有这么一位贵人,却记得这诗词。

      在莫应缇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黄芪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样,毅然抬起头来,道:“主子,其实那天我出宫去,曾去过舒太医的家里。”

      莫应缇点头道:“我知道啊,你早已说过了。”

      “那晚,我在他家发现了一张地契。”

      “有地契也不奇怪啊,我记得你那天告诉我,他的房子不像是刚刚入职的低阶太医能够负担的起的。这说明他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既然家底富足,有一份地契,不足为奇。”

      “这份地契上的房子,位于古陌路与梦溪街的交汇处,誉河的一条分支流经此屋的门口。”黄芪道。

      “你的意思是,这地契上的房子是他的另一处房子。”莫应缇若有所思。

      黄芪点头。莫应缇知道她的意思,舒景聿长期居住在雪阳宫中绝不是长久之计,稍有不慎还会连累整个雪阳宫,最妥当的还是出宫去,找一个新的地方,那个刺客不曾知道的地方。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若是想追杀舒景聿的人的确是顾时章,而他和他们一样是从上一世而来,那么他必定知道这个住处的所在。就这样让舒景聿住进去,不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吗?

      “我们并不知道那刺客是否知道这处房子的所在,”莫应缇犹豫着。

      “主子若是担心,让我一试便知。”黄芪道。

      “怎么试?”

      “如果刺客早就知道那处住所的所在,那么只要有人出入那里,便会有所行动,我虽然不能与那人匹敌,但也尚可从他手中逃生。让我去一试便知。”黄芪道。

      莫应缇顺着黄芪的思路,心想,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如果真的有人出手,那就能肯定想杀他的人必定是从上一世而来的顾时章了。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通了,顾时章从上一世而来,天降紫薇星成了一国之君,他不需要举兵谋反,不需要发动政变,更不需要策划夺嫡,这样的人上位后,必定惶恐不安,他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彻底铲除任何可能的威胁,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上一世的、真正的皇帝舒景聿了。

      莫应缇灵光一闪,道:“这件事先不必跟舒太医说,那处房屋也不必你去,我现在腿疾已然好了,我亲自去。”

      黄芪忙道:“主子三思,那处宅院曲径幽深,易于藏身,偷袭,若非熟悉之人,恐难以辨认来去之路,反遭袭击。您去恐怕不合适。”

      “我去不合适,你去就合适了?”莫应缇颇为不解。

      “主子,那处宅子,曾是我爹爹买下,我在那处居住过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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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修文中,18号更(尽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