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书生杀疯了》锦重

39、龙子龙孙

　　董息喊过许多河后，转身去了阮易帐中。阮易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本书，腿上盖着羊皮毯。

　　“在做什么？”

　　阮易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书。”

　　“书拿反了。”

　　阮易低头一瞧，果然是拿反了，面上多了一丝羞恼，索性将书扔在桌上，“董大人找我可有事？”

　　“哟，这会我就不是董兄、董大哥了？”董息将他脚边的炭盆踢远些，现在还不到真正冷的时候，这屋里热的同夏天一般，等冷的时候阮易要怎么熬？

　　“我方才见唐溯在到处找你。”

　　阮易心虚地撇开头，“是吗？”

　　“我还瞧见你在帘子后面偷看他，怎么，不想见他？”

　　阮易等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兽，“胡说！”

　　“自你俩来到北地，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怎么今天别别扭扭的？你俩有什么事，你同我说说，我好歹年长你几岁，或许能给你出出主意。”

　　“多谢董兄好意，但我与唐溯之间没什么别扭。”

　　正说话，外面传来陈已的声音。

　　“唐溯，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来找军师？”

　　随后是唐溯闷闷的一声“嗯”。

　　阮易慌乱起身，拿起书，又扔下，蹲下要往书案底下钻，意识到董息还在，又生生止住，好一番手忙脚乱。

　　董息叹口气，他挑帘出去，“我也来找军师，他不在，你们可知他去哪儿了？”

　　随即三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阮易松了口气，坐下猛吃了一大口茶。

　　他的护卫边呈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那个猎户又送了东西来。”

　　“好。”

　　边呈道：“他身后有人盯着。”

　　“这个无妨。”

　　那猎户就是盛六，这一年来在张止付眼皮子底下同他接触，如何能不被张止付注意到？

　　“我上次让你找的那味草药，可有消息了？”

　　边呈道：“那玩意在我老家多的是，上次我本家大哥送的不少，您全用完了？我大哥说，那玩意有毒，放羊的时候大家都要看着不许羊吃呢。”

　　阮易冷了脸，“你若不想帮我做事，我也不怪你。”

　　边呈立刻跪倒在地，“大人，属下受了您的恩惠，小命都是您救回来的，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以后属下绝不敢多嘴了，还请您宽恕。”

　　“起来吧。”阮易起身，亲自将边呈扶起，“怪我，我今日心烦意乱，不该对你说这么重的话。”

　　边呈反过来扶住阮易，“大人无需自责，属下万死莫辞。”

　　*

　　唐溯这次差事办的极其漂亮，把朔衡营的底儿摸得清清楚楚，还想办法送了两个人进去。

　　张止付大手一挥，封了他个将军。

　　升官这事换在谁身上，都能高兴好几天，偏偏唐溯整天闷闷不乐，不是在陈已面前耷拉着脸唉声叹气，就是带着张跃疯了般练兵。

　　几天功夫下来，张跃的兵受不住了，怨声载道，张跃也累的不轻，一脚将人踹回了本营。

　　张止付让唐溯负责朔衡营与西琼国国主交换矿山的事，张跃以此为由，不许他再回来练兵。

　　唐溯有气没处撒，天天拉着陈已喝闷酒。

　　“什么叫军师不肯见你？”陈已莫名其妙，“你封了将军后，天天早上书房议事，不都见到军师了么？”

　　唐溯给陈已倒上酒，“那么多人在，这是见面？”

　　“你想怎样？军师日理万机，哪能像我一样陪你喝酒？”

　　“可我俩以前都睡一张床！这次回来，他白天不见我，晚上也不许我去他营帐睡觉了。”

　　陈已深觉好笑，“你俩一个军师，一个将军，咱们军营再穷，也不缺你们的营帐，为何要挤到一起睡？”

　　唐溯又给他倒上一大碗酒，“可我和他就应该睡一个被窝。”

　　帘子被挑开，冷风吹进来，陈已的酒劲醒了几分，他狠狠盯着唐溯，压低声音道：“你对阮易的心思，可收一收吧。你都不知道，大将军他也对……”

　　张跃进来，打断陈已，“号角吹了半晌，你们两位耳朵聋了？去迟了，小心挨大将军板子吃！”

　　两人起身，陈已起的急了，差点摔倒。

　　“大半夜的，喝什么酒？”张跃见陈已站都站不稳，皱眉斥责。

　　陈已解释:“三弟心情不好，同我吃闷酒呢。”

　　张跃手指在唐溯的酒碗上一抹，半点水分都没有，嗤笑:“怎么唐溯心情不好，酒都让你吃了？”

　　陈已这才发觉唐溯一个劲儿灌自己酒喝，“三弟，你那心眼跟军师一样贼！他不理你，你有本事灌他酒去，灌我做什么？”

　　张跃道：“套你话呢，他想知道在东北驻地都发生了什么。”

　　“我能说的在书房都说过了，剩下的你自己去问军师吧。”

　　陈已气呼呼走了，张跃拍拍唐溯肩膀，“快走吧，再晚些，大将军肯定要罚你了。”

　　“罚就罚，打死我才好。”

　　张跃十分无奈，唐溯向来脾气古怪，连大将军也不放在眼里，他很好奇唐溯是如何长大的，就算是山匪出身，也不该这般张狂没规矩。

　　“这次夜练，军师也参加。”

　　话音刚落，唐溯已经跑的没影了。

　　一到冬天，与北地接壤的各国就蠢蠢欲动，他们没粮食，就要来抢，没牛羊，就要来夺。

　　百姓从地里辛辛苦苦刨出来的粮食，养大的牛羊，还不够自己吃，整个冬天忍饥挨饿还要胆战心惊。

　　北地军营就是要守卫疆土，护佑百姓不被外敌掠夺杀戮。

　　“越到冬天，咱们操练的越狠。”张跃站到阮易身旁，看着他穿着厚厚的羊皮大氅，手里还抱着个汤婆子，登时哭笑不得，“你从哪里整了个汤婆子，还雕着花？这么精细的玩意，我在军营里可从来没见过。”

　　阮易道：“唐溯做的。”

　　“大将军连棉衣都不许大家穿，你穿这么厚，小心大家眼红。”

　　阮易淡淡道：“谁有意见，站出来说。”

　　“……”也是，现下整个大营，谁敢得罪这位！

　　“大人，风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张跃循声侧头，就见一个年轻的护卫给阮易递上一杯热茶，阮易吃了几口，那护卫就收了茶盏，放在自己背着的木箱里，拿棉花被仔仔细细捂好。

　　他瞄了一眼，木箱里面还有水壶、羊皮手套、几色糕点，甚至还有几本书。

　　不只这一个壮实护卫背着木箱，阮易身后四名护卫，个个都大包小包。

　　阮易见张跃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的护卫，“怎么了？”

　　“我瞧着你的护卫个个身手不凡。”隔着衣服都能看见那四人硬邦邦的肌肉，这么好的身手，现在都打扮的像个端茶倒水的小厮。

　　说不上来该可惜还是觉得好笑。

　　阮易淡淡道，“董息说军师要有贴身护卫，让我在骁骑先锋里挑几个，我就随便选了几个。”

　　张跃诧异，骁骑营里确实个个身手不错，可远不及这四个护卫。

　　“二哥，让让。”唐溯突然从身后挤过来，捧着热茶，“阮易，吃口茶暖暖身子。”

　　阮易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接。张跃笑着给唐溯解围，“你来晚了，这小护卫已经让阮易吃过茶了。”

　　“那就等会再吃。”唐溯瞥护卫一眼，也不恼，笑呵呵把热茶往自己怀里揣。

　　阮易看了直皱眉，“你是将军，用不着你做这种事。“

　　唐溯道，“我就爱做这种事，只要你能吃一口，我就不白拿。”

　　“你要注意你的身份。”阮易脸色冷淡，话中有话提醒他，“不要纡尊降贵，做有失你身份的事。”

　　张跃点头，“军师说的对，你如今是将军，也该拿出将军的架子来。”

　　唐溯盯着阮易的眼睛，话中有话道：“我就是龙子龙孙，也是给你端茶倒水的命。”

　　张跃听得直皱眉，唐溯的每一个字都极其不像话。

　　*

　　夜练进行到一半，张止付听说阮易就在大营附近的一个黄土包上只看不动，张跃和唐溯也跟着偷懒，便派人去传话，让三人带一小队在天亮前抵达白扇村，明日天黑前回营。

　　若误了时辰，每人三十军棍，军师也不例外。

　　众人心知肚明，大将军这是要练一练军师。

　　张跃叫苦不迭，他都分营单过去了，这次操练本就没有他的事，坏就坏在他站到了军师旁边。

　　窦娥都没他冤。

　　为了不再被牵连，张跃决定和阮易分开，他带两人一路快马先走。

　　唐溯自然要跟着阮易，即便十分肯定阮易必然无法按时回营，挨板子他也乐意。

　　阮易不想骑快马赶路，决定抄近道走小路。

　　这种事他没少干，起初走的还算顺畅，丑时刚到，忽然起了浓雾，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大家逐渐走散了。

　　阮易身边只有唐溯和边呈还跟着，唐溯撕了衣裳做绳子，绑着三人的手防止走散。

　　唐溯在前面找路，忽然听见边呈惊叫一声，两人还来不及反应，阮易就被一股力道拉走，连带着唐溯也被扯得踉跄着向西——他们这才惊觉，身旁竟是一处看不见底的悬崖。

　　唐溯死死扣住脚下一块凸起的岩石，硬生生将三人下坠的势头拽住。

　　原来是边呈失足踩空，身体下坠的惯性瞬间把身旁的阮易也带了下去。若非唐溯这一抓，三人恐怕早已坠入深渊

　　三人只靠手上绑的绳子挣扎在生死一线，大雾之中，唐溯还辨不清现在的情况，阮易手上的绳子一松，和边呈一起坠了下去。

　　唐溯毫不犹豫跟着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