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人》十分之一的我

4、起落沉浮，人情世故

　　操场上的树叶子已几近落光，干枯的叶被深秋的风吹的撒遍了一路，风不大却有了几许刺骨的寒意，四处都给人萧条冷落之感。程州在场上随意的走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努力忘掉这场考试。自己不断心想：“考得这么烂吗？”下节课是英语，肯定会对答案，楼内阵阵传来的预备铃让程州心情更加沉重“来，我们对一下答案……”程州冷冷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扫视试卷；出乎程州的预料的是，四篇阅读过后，程州的卷面只有对号，而转头看向其它人则哀声一片，照这样看程州的英语应该直接杀进前五名，搞得程州又是一阵发懵。再转头就看到王欣桐，一动不动的把头埋在桌子上，试卷和红笔丢在一旁，程州只扫了一眼就看见她卷子里星星点点散了一片；下课铃响起时，程州便想拿起卷子，起身去看看王欣桐的状态，不料只隔三桌的距离还未走完一半，肩膀就被人拍了几下程州转过身只见一个高大的身躯站立在身后开口道：“州哥，考的怎么样？卷子借我一下呗。“

　　这个同学就是杨陌，一米八五的个子几乎高出程州一头，而且他”声“如其人，嗓门格外大，站在二号弯道上喊一声，在静心楼的三楼都听得清楚，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却和王欣桐一样是语文代表，一方面他平日里积累很多，言语条理分明、表达清晰，诗句脱口而出并且热爱文学创作，另一方面则是他和王欣桐的八褂。没错，他就是王欣桐的前男友，据说当年正是为了能多陪陪她，所以才一起报名了成了”同行“，却不料两年前的二位在经历短暂而热烈的表白后整个淞江市便进入了冗长的网课模式。不知在那荧屏发出的点点微光背后闪烁着什么,两人真挚的情感如流星划过夜空般撕裂。在日后短暂的复课的里，两人从并肩走在一条大路上渐渐奔向了两个方向渐行渐远，之后再次回到那缥缈的网课岁月直至这一年春天，两人的关系终于从争吵不断回归到了正常同学的关系。

　　程州一面把卷子递给他，一面想与他闲聊时,他却被高馨雅拽了拽，在杨陌高大的身驱前，显得格外娇小。她不太高兴的对他说：“走吧！陪我出去转转。”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高馨雅的神色非常平静而程州和杨陌的反应却异常激烈：杨陌的嘴角直接飘了上去，立刻红着脸转过头对程州低声说：“谢谢啊州，一会还你。”便匆匆跑出教室。留在原地用八褂的眼神望向他背影的程州心说，高馨雅她刚才说的是什么？！该不会......程州下意识“哟”了一声，便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想太多，因为自己的未来很可能就如他一样，出于尊重他们也尊重自己，程州暂时收起了那一切好奇，表情平静的走向王欣桐。

　　她看到程州走来,一脸悲伤的对程州说：“你考得怎么样啊？我成功的忽略了所有的细节，然后就别提考得好不好了，只求不倒数就行。”程州：【......】；他能说什么，再刺激她,一定更崩溃，而这又让程州很尬：来已经都来了，又什么都不好说；沉默许久后程州还是开口了：“唉，注意细节吧，没事的，我晚上带你走走散心吧。”她嗯了一声，乖巧的点点头后又的把脸埋在了桌子上。程州的心里其实比她还难受，他有一点手足无措的感觉，既不能让她心情好转，又不能让她振奋起来；此时他只能默默陪着她，任的沉浸在无限悲痛中......他现在只想让她高兴起来，但没有办法就只能让自己暂时脱离出来不再去想。

　　于是刚才那股好奇又在冥冥之间涌上心头，伴着午休的铃声响起程州暂时抛开王欣桐，走向于玉芳那里打探消息:"那个杨陌和高馨雅什么关系啊？“于玉芳一笑先一本正经的说：”她俩是邻居平时总一起上下学，关系挺亲的”但随后话锋一转：“但最近，她们可不对劲哦！”“哦~”程州点点头，似有所悟。不知是谁的嘴如此不严，这条八褂到中午就在班级开枝散叶了，当事人杨陌却认定了程州造的谣；理由也很简单，只有程州看到了他和高馨雅的对话，而一句话都没说的程州钉在原地，一头雾水的盯着杨陌，更不知说什么回答他。

　　奇奇怪怪的过完了大半天，到了吃晚饭时程州的胃痛又出现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反胃，多喝一口水下一秒都可能会吐，索性抬起头一眼瞟到同样毫无食欲的王欣桐，但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心情没么糟了，于是程州起身默默拍下她的胳膊说：“走吧，出去散散心。”她的眼睛中忽然露出一丝久违的喜悦，却也只有那一瞬，随即又坠入无尽的沉寂中，缓步跟在州身后，此时埋伏许久的杨陌立刻远远的追出去。他站在篮球场边缘靠近跑道的一侧看着两人一圈接着一圈的走，说说笑笑间，气氛变的缓和，夕阳斜照下却充满了暖味；走到第二圈时，王欣桐的表情就平和了很多,、，第三圈绕过来时，她脸上写满的愁早就烟消云散了。两人笑嘻嘻的闲聊着却不知是什么趣事，就这样两人又走了好几圈，眼中只有对方无视站在边的他。

　　杨陌最终失去耐心，带着满脑子自己所见的证据，走进静心楼。深蓝的天空下，干枯的丁香树顶着一片茂盛的虬枝，伴着旁边足球场的草地上两个形影不离的背影，一切烦躁不安都暂时随太阳沉入地平线下；暮秋的夜，安静而平和，寒风渐起，又一天隐没在岁月的汹涌浪潮中。

　　回到自己的卧室中，程州便按亮了手机屏幕设置了一个半小时的计时器，将学校残留的作业处理个大概，刚抬起笔写下了不到两行的计算步骤手机在一旁便开始不断震动，从屏幕中间的摄像头中蹦出几条微信消息，程州不耐烦的放下笔，漫不经心的点开，还是杜锋发来的消息
　　【杜哥（锋）】:五班和八班都出分了！咱们明天应该也知道了。
　　【杜哥（锋）】:听他们班同学说这次学年英语和教学都特别低，让咱们做好心理准备。
　　看到“特别低”这三个字程州的心理防线差点就崩了，又敲击起硬盘
　　【橙子（州）】:【流泪】
　　【橙子（州）】:英语猜到了，数学是什么情况？!
　　【杜哥（锋）】:过程分扣的特别狠
　　【橙子（州）】:...

　　程州仰面长叹一声，重重的把手机扔在床上，又开始在心里怨恨起出题和批卷老师缺少人情关怀，又抬起笔胡乱的写完了又一张物理单元测试，怡好计时器结束了它的圆周运动又重新到起点，程州一点学习的心情都没有了，一把摸起把自己的被子震的嗡嗡作响的手机，点进朋友圈随意的翻看。他下滑屏幕漫无目的的刷着突然间于玉芳更新了一条动态，文字是：“我全力的奔跑却仍未挽留住你远去的脚步【流泪】”，图片是一张在五十倍放大后显得微弱飘渺的星辰和一张她运动会时和他男朋友拍下的一张长跑清单。程州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突然回想起运动会排练时她曾说过自己的感情就像是长跑，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耐力有收获，而今她晒出了那张长跑成绩单，又配上了一句感情色彩明显是悲伤无奈的文案，程州的下意识感觉到她感情上可能出问题了。一看对方心情就不可能好，于是索性明天上学再说。夜很深了，微弱的星光依旧远远地挂在天边，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第二天，早课刚上完，程州便向斜对角的于玉芳走去，十分谨填的问她：“你怎么了？情感上有点状况吗？”她低落的点点头，尽量从无限的伤心中挤出一丝平淡：“分手了！赵越看到我成结了她不满意，让我少分点心，我也认为有点影响我成绩了，我只是暗示了他一下，他就直接告诉我们有喜欢的人了……”她然不说了，这些又唤起了她悲伤的回忆，她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感觉自己好傻，把所有感情投在了他身上最后却是这个结果…”程州默默地点了下头，无声的支持了一下她的破碎的心。“你也注意点和王欣桐别太明显，都一个多月了，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差不多就得了。”程州非常理解一个心碎的人说出这种话有多么理所当然，但还觉得这言语背后在努力掩饰作什么或者说她知道了什么，或者分明又是一种警告。谨慎又开始占据程州的大脑，却总也想不通背后的故事。

　　赵越清脆的脚步声伴着上课铃声一同响起，她出现在同学面前时，躁动班级刹时安静下来。她非常自然的站在讲台上，微笑着望着下面三十多张严肃的表情，她手中的成简单已经向全班证实了出分了这个重大新闻。片刻她开始总结：“这次我们考得还是挺不错的，题出的比较难比较新，但整体准仍处于全校顶尖的位置：全科平均分全技第一！”台下一阵鼓掌过后，她开始公布每一名同学的成绩，教室中的暖气后外散发着热气，配合这气氛，让人闷得快要窒息。程州整体排在第七，前五名依旧稳稳的按照三年以来的固定顺序依次排开，分毫不差；第六名是杨陌，可在学年上程州却是退步到了四十二名在特优a考边缘。杜锋十三名，王欣桐十六名和他们自己比都有进步；之后赵越又开始公布详细成绩，程州其它科非常稳定，这次英语碰巧考得特别好一下子冲进了班级前五名，数学确实低了点但也稳在了前十名；一旁的王欣桐英语成绩就惨不忍睹了，她的英语已经被杜锋甩了半页A4纸，稳称当当快要落到了地上。好在之前程州已经在跑道上做好了心理建设，因此她得到分数的一刻也没有了对答案那天的难过；一片死寂的教室终于在时针指在整点时放松下来。

　　下课后，程州的周围边堵上了一圈同学围着程州起哄“我州哥是有实力啊！”嘈杂的人声中唯独能听清杨陌的大嗓门“那可不是吗，人小州有实力！”赵越只是路过就补了一句，周围四同学一片惊讶后便散去只剩下杜锋站在他旁边，略微羡慕的说：“你太厉害了！这分借我点儿多好！”程州笑笑回道：“你也行！别急，还有二百多天呢，努力就好！我去看看小王。”说罢就起身走向王欣桐的方向。杜锋快步跟上去，轻声贴在程州耳边：“你俩什么关系？”程州转过头，满脸害羞的低声说：“就是--喜欢吧。”他“哦”了一声笑笑，向程州摆手说“去吧！不打扰你了”程州也笑笑，却生出一种对哥哥的愧疚，自己所谓的爱高于了哥俩的友情时的那种矛盾与自责让程州好长时间无法脱离，但此时望着已走出前门的杜锋，程州还是走向了王欣桐，晚上再和杜锋聊。他坐在她边上和她说说笑笑的分析着问题，程州也不断鼓励她，带她展望着未来：柳树重新挂上绿荫，纷飞的紫丁香代替了一地枯黄……

　　她的心情也非常愉悦对程州悄悄地说：“你那天在跑道上说的真对！起落沉浮是人生常态，我英语虽然不理想但和上次比有很大进步。”“这很好呀！和自己比有进步就是最好的！有没听懂的或者心情不好可以找我呀，我帮你！”这时在一旁与于玉芳嘀咕了好久的杨陌径直走来，打破了二人短暂的暖味：“王欣桐你出来一下，跟你说点事。”王欣桐半信半疑的警告他：“别坑我啊，要不我跟大家公布当年老子怎么把你甩了的……”两人一边互相威胁，一边走出了教室。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快说！”王欣桐此时的脸上露出几分急切，上一秒杨陌的几句话句句不离八褂程州和她，却始终说出其实目的。“我的意思就是你俩最近有点太亲近了，你不是说上了九年不想谈吗，你成绩都....这样也会影响到州啊，我倒不是反对，但确实有同学看不下去了”王欣桐已经听不下去一点了，但她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刚刚喜悦的脸上立刻矜持起来，显得有些犹豫和焦躁，心说：程州可能喜欢自己或许成了事实；可她自己一面觉得程州的人品和性格真的很好，一面又不愿众人起哄式的八褂所打扰。她觉得是不是应该暗示一下程州最好不要太过了，也能同时打探清他真实的心理，她沉住气，侍神色平静后走回座位，开始投入下一节课程中，上课下课的铃声交替响起，一天的时间又在恍惚间消散，晚课的间隔中，程州又过来找王欣桐，问她有没有什么问题不太会，她只是随意说了一道，程州便认认真真的开始教学，终于在计算出最后一个数据时，她鼓足了勇气对程州说：“哦，最近同学们总在传一些事，咱们俩有点走得太近了，要不稍微…疏远一点？”表面上这样说但她内心却非常舍不得她们之间的情感也已经超出了朋友范围，她也真心觉得程州对她真的很好，就这样分开真的很难过很不舍，她开始后悔自己说出了这句话，更不好意思抬头望向程州，只能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空洞的望向黑板。

　　那一刻，程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一度怀疑自己听到言语，为什么她明明很接受却突然对他说出了这种话？她就像那夜的星光样突然变得飘忽渺然，一切似在这一刻都会戛然而止；但程州后知后觉的反应来，这终究不是终点，有那么多真正意义上的相爱中仍会存在疏远二字，只用这个词一下砍断二人千丝万缕的联系非常不现实。想清楚点，程州就不再感到惊讶，他明白了都是有同学在搅和他们，而这个人程州万分确认就是杨陌！他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是不是有人又在嗐说了什么？没事，不怕！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对自己有益的事。”这话说给王欣桐听，却又像是在送给自己，明明什么道理都懂，却要活成一个青涩而无知的少年。因为喜欢而无反顾，却又小心翼翼；十四岁的年纪里总有一段藏在心底的秘密，四处堤防时又想告诉喧嚣中的每一个角落，程州只要一开口王欣桐就跟本无法控制自己凌乱的心；在她的心里，他的每一个句子都么有道理，让人深有所感沉溺在温情与希望中。窗外正午的骄阳洒下耀眼的光辉交织在她泛红的脸上，她披肩的长发镀上一层亮银；两人相视许久，在吵闹的教室中屏闭掉一切嘈杂，于无声中传递着认同和着一发不可收势的友情。

　　“人家辅中的孩子做题做多了，咱们也得发做啊！把这个步骤整理一下，然后去上间操吧。”伴着王宏君老师慢条斯理的语句和那个悦耳的铃声，程州从容的从午后课程中醒来，从椅背上起两层外套拽了下衣领又拉上链才径自向楼下走去。10月下午的寒风粗犷而凛冽，吹走了柳树最后的生机，丢下一片萧条的枯枝。九年七班的队伍整齐的在跑道上行进，那刻，所有人似乎都回到了一个月前满树金黄，暑气方退的深秋；转眼三十天消逝，我们日复一日的奔跑，追逐着时间，但终被甩了很远，天还是冷了。尽管往州扣上了外套，风还是从衣领处灌进来，寒凉使他身体不禁一颤。回到教室他的鼻子就立刻堵塞上了，全身上下一阵盖过一阵的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感冒了甚至可能在发烧，但他并不想声张，只是和老师说了一声，并没有去找赵越。头痛出现后程州一个字也听不过去了，索性就在桌子上趴着，不知不觉间就沉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胳膊与身体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微微张开朦胧的睡眼透出一股隐隐的病意，又是一阵冷气过电般从身体中心散发流遍全身。

　　他看到了正在旁边的杜锋，摸了摸程州滚烫的额头轻声对醒来的他说：“发烧了，请假回家好好休息吧。”程州强撑着立起来若无其事的对他说:“没事，用不着，一会就好了。“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只是为了不让杜锋担心。杜锋猛从程州腋下抽出体温计，扫了一眼扔到程州眼前，一幅你骗鬼呢？那样的表情，凑上来说：“38度4！你扯蛋呢？没事？！赶紧回家养病！学校这边我帮你处理。”程州还想逞强，“噔”一下站起来，跳了两下笑着对杜锋说：“你看，我没事……”就感到头晕晕的，大脑的延迟太大，一步没站稳，栽倒在杜锋怀里，杜锋【……】“行了，快别装了！赶紧回家！”把他抱到凳子上，起身找来了赵越，他再也撑不住了倒头瘫在了椅子上，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王欣桐，见她要起身，程州荒忙挥挥手，示意她不要过来，他们用眼神告了别就看到拿着假条的杜锋，一手扶起程州，一手将程州的包接在后背，缓步走向南校门。

　　两人一路沉默但程州还是没忍住，关心起杜锋：“多穿点衣服吧，这天气不正常……”杜锋点点头对程州说：“你在家养好身体，自己多注意，多喝点水早点睡。”他故作轻松继续对程州说：“我虽然成绩比你差不少，但落得课我尽力给你补啊，别担心了。”程州点点头，但他心里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自己的成绩肯定没问题，他担心王欣桐！他犹豫的走出了南门，不舍的跟杜锋挥了挥手又忍不住多瞄了下静心楼的三层中间的那教室；那里有自己魂牵梦绕的人，有无数次的起落沉浮；校园中的人情世故，没有那么多来来往往，只是你我间的帮助，充实了青春的回忆。

　　一切美好在这里开始，但也终会在二百四十多天后在这里结束；他很幸运在压力最大的一年里遇见了她，她也很幸运，总有一个人或近或远的牵挂，日子一天天的过，十月份又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