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尘下

92、第四次告白

　　徐白特别不明白，为什么林藏要约他去Z大。当年他和林藏就是在那里分的手。当年的心情，他至今不敢回味。
　　林藏呢？……徐白相信林藏更痛，毕竟林藏那时可是身心的摧折!

　　但既然林藏要去那儿，徐白就会陪，绝对不能让对方一个人独自忍受。
　　所以，徐白赶紧出门，打车去了Z大。去的时候，遥遥看见校门口等他的林藏。林藏一身黑色，连口罩都是纯黑的，外形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他看见有几个路人在偷看林藏，有人跃跃欲试，却迟迟不敢上前。一直到彻底离开林藏的视线，都没上前。
　　徐白垂了一下眉眼，匆匆下了车。

　　看见徐白，林藏笑了一下，过来接他。徐白敛去眼中的波动，问：“怎么想来这儿？”
　　“想来看一下Z大的紫荆花，毕竟当年也是在‘累死你一个，幸福你全家’的激励下，努力了很久才考上这里。都没来得及好好赏一下紫荆花，就走了。”林藏轻松地说。
　　徐白怔了一下，又笑着说：“是啊，那我们现在先去看紫荆花。”
　　“嗯。”

　　Z大的紫荆花不愧扬名万里，两人还没到湖边，就看见它缥缈的芬芳，不由得加快脚步。为了更好欣赏花的芳容，两人深入廊桥，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给人冷清的感觉。徐白侧目望着林藏的脸，林藏虽然笑着，但由于对方的穿着太冷了，也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林藏俯身，闻了闻紫荆花。闻完，满足地吸了吸鼻子，感叹道：“Z大的紫荆花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徐白点头，“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外校的人来这里赏了。”
　　“嗯。”林藏再次低头，闻了闻花的味道。紫荆花给他一种文雅的气息，像古代的文人。他曾无数次梦回Z大，在梦里，紫荆缠身。醒来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酣然长梦。空虚又把他狠狠贯穿……

　　月亮映在湖里，破破败败，林藏猛地环视四周，恍然发现，已经是晚上了。偏头，徐白直勾勾注视着他，又匆匆移开目光。林藏说：“班长，我们去看香樟树吧。”
　　“！！”徐白神色大变，乱了心神。
　　——香樟树
　　……他不会忘记，七年前，他和林藏就是在香樟树下分手的。七年后，他没想到林藏会邀请他走进那片幽深的香樟树林。
　　但既然林藏想，徐白还是点头答应了。

　　令徐白惊掉下巴的是，林藏带着他去到了香樟树下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班长，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徐白木呆呆凝注着林藏，浓荫映入林藏眼里，却没让林藏的双眼失其本色。怎么会……？！！
　　藏儿……是喜欢我的么？
　　那那晚又为什么……??

　　林藏向前半步，走到徐白面前，盯着对方，恳切地说：“班长，我还是只爱你。”
　　“！！”徐白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他脑袋发昏，双目迷离，低声喃喃，“可你那天……不是推开我了么？”
　　“那天？”林藏有些不解。
　　“嗯，我生日那天。”徐白说。
　　林藏的眼神顿时清明：“原来你也没醉得那么糊涂。”
　　“……嗯。”

　　林藏说：“那天我以为你醉糊涂了，担心你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没答应你。而且，当年是我提的分手，所以我想把你追回来。”
　　徐白点头，心脏有些闷。林藏说：“班长，这些年我在国外发奋念书，争取推免资格，都是为了能早点回来，早点见到你。我不想看见你被别人抢走。虽然当年我说自己也许永远不回来，确实是打着你能早点把我忘了，重新找一个的思想。但这些年我经历告诉我，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你被别人抢走。我想和你在一起。陪你走到最后，这是我高中就有的梦想。过了这么多年，始终没变。”
　　徐白眼色微变，眼中的光亮了不少。

　　林藏说：“班长，我为什么会来Z省工作？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Z省。为什么是这家酒店，那也是因为我知道，你就住里面。甚至那天我们的偶遇，也是我等了很久才得来的结果。那天我刚好回国，一下飞机就跑那街上晃，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你。”
　　徐白满眼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自己原以为的偶遇，其实是林藏蓄谋已久的结果。

　　林藏又说：“当时我其实还挺害怕的，怕你认不出我来。毕竟我的外在和气质都发生了改变，而且我们也那么多年没见了。我当时都想好，如果你认不出我，我该怎么应对了。没想到你一眼就认出了我。我那时真的很高兴。”
　　“嗯。我当时也很高兴。”徐白回答。

　　“班长，过去的七年里，我真的很想你，不仅想见你，还想你不要答应别人的告白。”林藏说着说着就笑了。
　　徐白也听笑了。
　　“对不起，班长，我知道这么想非常自私，也不符合我当初离开的初衷，”林藏认真地说，“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虽然那时表面跟你说，希望你能重新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但那天离开后，我又特别担心你真的找到了那个人，而我沦为你人生中的过客。我不想当你生命中的过客，即使作为曾被你全心全意爱过的过客，我也不愿意。班长，你的人生，我想参与到底。”
　　徐白吁了一口气。

　　林藏继续说：“在国外，治疗其实真的很累，伤身，也伤神。有时候越治越差，反复无常。我时常感觉到恶心。看见药就头晕眼花，想吐，看见医生就烦躁、心烦，但我却从来不敢耽误治疗。因为我想以最好的状态回来见你。我不想看见你为我难过。那时候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始终没忘，也不敢忘。你自责到扇自己，没日没夜地在心里咒骂自己。这些，虽然你从来不肯说，从来不愿让我知道，但我都知道。”
　　徐白的双目一直凝望着林藏，没有半刻偏移。他从来不知道，林藏当年把他所有的情绪都看进去了，还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他也从来不知道，林藏为了他，默默做了那么多。
　　林藏又说了很多很多……

　　最后，林藏定定凝视着徐白，酝酿了一下情绪，冲徐白说：“班长，其实从高中我就认定了你，到现在，我也只爱你。我相信在以后，不管以后有多遥远，我都会只爱你一个人。班长，或许矫情，但我想说，我确实非你不可！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不管别人多好，都没你好。我就是爱你，只爱你。”
　　他的脸越来越烫，迎上徐白的目光，更烫了!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徐白笑了笑，问：“说完了？”
　　“嗯……暂时没了吧?!”林藏说。
　　“那换我说。”徐白说。
　　“你说。”林藏垂了一下眉眼，手心里全是汗。转眼间，他这只汗手就被紧紧扣住，徐白说：“我也爱你，只爱你。”
　　说完，就在林藏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揉了揉。

　　徐白本想再亲一下，却看见周围路过的人多了起来，便只得放弃，转而牵起林藏的手，说：“回酒店吧，这里太吵了。”
　　“嗯。”林藏和徐白一起穿过一排排香樟树，来到Z大门口，最后坐上车，径直回了酒店。

　　到了房间，林藏才发现徐白眼中泛着水光。他说：“班长，你……”
　　“没哭。”徐白吸了一下鼻子，凶狠地说。
　　“……”林藏看着徐白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忍不住唤了声，“班长……”
　　“冷死了！林总，你是交不起电费么！”徐白没好气儿地说。
　　“……”

　　林藏把徐白抱了起来，哑声说：“好，林总带你去床上，房间里暖和一些，开空调就更暖和了。”
　　徐白又吸了一下鼻子：“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你不是冷么，我抱着你暖和些。”林藏说。
　　“没冷到那种程度……”徐白小声嘀咕，又忽然说，“再说了，要抱也应该是我抱你吧。我比你壮多了。”
　　“那是以前，现在我比你壮。”林藏说。
　　“？？”徐白摸了摸林藏的手臂，顿时神色大变，继续摸，“我去！！你有肌肉！！”
　　“嗯……”林藏慢慢把他放在床上，随即自己也上了床。

　　一到床上，徐白就开始对林藏左摸右摸，摸到肚子，顿时更惊愕了：“腹肌？？！！”
　　“嗯。”林藏点头。
　　徐白一把掀开林藏的衣服，看见整齐的八块腹肌，立马傻眼儿。他伸手轻轻戳了一下，质感很足，又戳一下，质感依然那么足。随即，他愤恨道：“你居然都有腹肌！”
　　“……”林藏说，“我一直健身，有很正常。”
　　徐白打量着林藏，林藏看起来依然很瘦，甚至可以说消瘦，完全看不出是个健身的人。林藏不说，他是绝对不会料到对方有腹肌的，哪怕林藏说了，不亲眼看一看，不亲手摸一摸，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林藏把衣服放下来。徐白凑他眼前，喊了声：“藏儿。”
　　“嗯。”林藏点头。
　　“我想亲你嘴唇。”徐白说。
　　林藏猛地清醒:“就是关于我脸这件事，我忘了说。”
　　“嗯，你说。”

　　“班长，如果等会儿我摘下口罩，你接受不了……”林藏顿了一下，手指在被单上抓出一片狰狞，“可以选择不要我。”
　　“不选，我就要你。”

　　林藏哑着嗓子笑了笑，看见徐白眼球上的血丝，又说：“班长，万一真的很难看?”
　　“不难看，无论什么样的你，在我心里，都最好看。”
　　“班长……”林藏眼底泛着细细碎碎的光，徐白倾过身子，在他眼角吻了一下。

　　“那我把口罩摘了，”林藏伸手，去摸口罩，够到口罩边，看见眼巴巴的徐白，不禁问，“你真的就不担心对上一张满目疮痍的脸？”
　　“那我不管，反正我爱你，你是我的。不管什么样的你，都是我的。”徐白把着林藏勾口罩边的手。
　　林藏怔忡片刻，眼底满是笑意。

　　徐白又勾一下口罩，手却立马被林藏握住。林藏忍不住再次说:“班长，怪我，跟你表白前，都忘了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等会儿我摘下口罩，如果我的外貌令你不满意，你想反悔还来得及。”
　　“永不后悔。”徐白说。

　　林藏沉默片刻，眼光呆滞，抿了抿嘴唇。他嗓子干涩地说:“万一真的是丑八怪”
　　“那我也爱，我爱。”徐白不等他说完，直接把话截断。
　　林藏胸腔里的心脏扑腾扑腾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徐白就着口罩，轻抚林藏的脸，哑着嗓子问:“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分手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外貌?”
　　“嗯。”

　　徐白直视着林藏的双眸，说:“我摘了?”
　　“嗯。”
　　徐白扯下林藏的口罩，一张完好无损的脸瞬间显现出来。他愣了几秒，目光才开始闪烁，上手在这张脸上摸了摸，问林藏:“疼么？”
　　“不疼。”
　　“嗯……”

　　徐白细细打量着林藏这张脸，并上手不断轻抚。他看得出来，林藏这张脸和和最初的林藏有差别。以前灵动很多，现在严肃了些。他的眼泪一下子滑出眼眶，流进林藏眼里。
　　“班长！”林藏担心地喊，眼睛火辣辣的，可他一眨不眨，只是直愣愣盯着徐白。
　　“多嘴！看我不把你亲废！”徐白没好气儿地压了下去，在林藏嘴唇上反复吮吸、舔舐。林藏看见徐白闭着眼，眼睫毛却越来越湿润，眼角周围的亮光也越来闪。这道光射进林藏眼里，令林藏的眼睛无比干涩。

　　徐白在林藏嘴唇上亲了会儿，嘴唇又逐渐下移，亲到林藏下巴，其次是脖子。他在脖子上多停留了会儿。紧接着，他又吻过林藏的锁骨，吻完却忍不住往上，含住林藏的耳垂，吸了好一会儿。吸完，吻在林藏肩上，再沿着肩膀往下，吻住林藏心口，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