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尘下

74、《反家暴法》

　　迷迷蒙蒙间，林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爬。他迅速睁眼，逮住对方，本以为是什么小虫子，没想到是鸡毛掸子。他顺着鸡毛掸子看过去，正好对上徐白冷漠无情的目光。
　　徐白哼笑一声，凶狠地说：“暴君，既然醒了，那就来聊一下我们的事。”
　　“……”又整什么幺蛾子！

　　林藏扫一眼窗外，还早！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现在几点，一样物品就向他劈天盖地砸来，他急忙伸手接住。徐白丢给他一个本子，翻开首页，几个大字立马进入他眼中：
　　反家暴法
　　“……”林藏一脸无语，偏头盯着徐白，徐白看也不看他，只冷冷说，“看法律，看我干嘛？”
　　“……”

　　林藏本想着自己大清早被徐白叫醒已经够无语了，没想到徐白给他的《反家暴法》更加让人无语。
　　他翻开内容第一页，第一条赫然写着：
　　一切听徐白的
　　“……”

　　林藏觉得自己有病，明知徐白下面写的是更无聊的东西，却还是忍不住翻开还是一直看。
　　第二条：钱都是徐白的，债都是林藏的。
　　第三条：吃饭第一口要徐白先吃，林藏得负责把徐白剩下的吃完。
　　第四条：……
　　…………
　　剩下的那些一个比一个不正经，林藏看完，冲徐白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徐白戳了戳他，豪横地说：“去，下楼给我买点早餐。”
　　林藏踹他一脚，又剜他一眼。徐白把《反家暴法》拍他脸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反家暴法》，你立的什么东西！”林藏说，“我都还没同意，你就立。你谁啊？”
　　“怎么没同意，”徐白翻开末页儿，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拇指印，他把林藏的手指按过去，刚好对得上，“你还盖章了，现在又不认。”

　　林藏低头，看见自己拇指上的红印，也不知道徐白今天起多早给他画的。他没好气地白了徐白一眼：“太肮脏了！”
　　“什么肮脏，是你自己盖的章，”徐白说，“反正我不管，你自己同意的事自己得做到，现在一切听我的。暴君，你该下位了，换我上位，你放心，我会做好一个明君的。”
　　“……”林藏无语地下了床，“哪个明君立反家暴法会把第一条写成‘一切听我的’啊？”
　　“不要挑战王权！”徐白熟练地帮他套上衣服。
　　“切……”林藏哂笑，“轻点。”
　　“好！”徐白立马把动作放得更轻，又立马意识到不对，他是王，为什么还听林藏的。
　　我去……
　　偏头，徐白看见林藏嘲弄的目光，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很快，对林藏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暴君！

　　换好衣服，林藏开门，却又被拉回去。他无语地瞥一眼徐白，说：“我去吃早餐。”
　　“锅里。”徐白说。
　　“？？”林藏打开锅，一股肉包子清香瞬间扑入鼻中，他心里滑过热流，把一个包子递给徐白。
　　“我都吃过了，不像某头猪！”徐白闲闲地抱着双手看他。
　　“某头猪不还让我下楼给他买早餐么？怎么，又知道错了，不该挑战王权？”林藏笑了笑，又吹一下包子，送到徐白嘴边。
　　这次徐白咬了一口，吃完才说：“看你可怜！”
　　他今早起来去下面逛了一圈回来，包子都快被买完了，只得赶紧下手买了几个，包子凉了林藏都没醒，只得一边立《反家暴法》，一边给林藏蒸包子。

　　徐白静静坐着，托下巴看着林藏。林藏性格有些奇特，如果吃东西的时候有他陪着会多吃一点，看起来也开心，如果他不陪则会吃得慢条斯理，看起来面无表情，像是应付肚子一样。
　　这也是他一早上几乎都守在房里的原因。

　　看着林藏腮帮子快鼓满的样子，徐白想到土拨鼠，笑了笑，说了一声：“猪……”
　　“……”林藏反手就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大包子。
　　徐白拿着包子，慢慢啃。林藏说：“快点拱。”
　　“我去……”徐白狠狠咬一口包子。林藏那没良心的！居然说他吃包子像猪拱潲！
　　他愤恨地继续拱……不！……吃！

　　两人吃完，徐白万万没想到，林藏所带他去的地方，竟然是洱海。
　　洱海碧波荡漾，清澈见底，海鸥成群结队地栖息在海面上，肆意高歌……
　　来到这里，徐白顿时心潮澎湃，这是他梦里的海。多少次他在书里一睹洱海的风采，没想到今天能一睹其风采。亲眼所见，洱海带给他的震撼是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林藏不动声色望着他，忽地扬了一下眉，自此，眉梢时不时地扬起。
　　高中的时候他有看见徐白在洱海地图遨游，所以这次来云南，想着一定要带对方来一次。洱海的美他尽收眼底，徐白的美他铭记于心。

　　徐白解放天性，到处跑来跑去，跑到海滩边，捧起一堆沙子，往林藏身上扔。林藏快速躲开，却见自己安然无恙，徐白无语地望着他。
　　被耍了！
　　林少爷捡了块小石头，往徐白身上扔。徐白自以为看破天机，躲也不躲，结果脚就挨了一击，立马抱着脚唉声痛哭，林少爷嫌丢人，趁徐白没缠上他，快速跑了，背影仓皇落寞。
　　“……”徐白极速追上去，快速逮住少爷，一通数落，“白给你立《反家暴法》了！”
　　“哼……”林藏爱答不理，继续往沙滩边走，一步踢走一个小石子，惬意得很。
　　徐白追上去，和他并肩。

　　沙滩逐渐褪去，随之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的花海。雏菊花色浅淡，和天边的云色一样淡，微风不燥，阳光正好，一切都刚刚好……
　　徐白拉着林藏，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男生，两眼放光地说：“快看，好帅！”
　　“……”林藏死死盯着他。
　　“本来就帅！”徐白把对方拍下来，静静观赏对方背影，逐渐入迷。他非得拉着林藏一起欣赏，一边看一边说：“你看，好亮眼！”
　　“……打死你！”林藏说。

　　“什么嘛！本来就好看，你看着这眉毛、这眼睛，啧！也太清秀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眉眼。”徐白欣赏地说。
　　林藏快速推徐白一把，没好气地冲对方说：“说那么多干嘛，既然欣赏自己上前要个联系方式不就好了，搞得谁会挽留你一样。”
　　徐白如蒙大赦，返回去拍林藏一下，轻快地说：“就等你这句话呢，那我走了。”
　　说完，徐白就急匆匆追逐那位少年而去，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在沙滩上留下一排脚印，长风吹过，脚印又很快随风而逝，顷刻化为乌有。

　　林藏百无聊赖站在原地，看见徐白即将和那少年撞上时又拐了个弯，换个方向走开了。他闷声笑了笑，又转而蹲在一旁的碎石上，眺望远方是的湖光山色，天光云影。
　　望着望着，逐渐入迷，直到……感受到自己肩上多了温热。
　　徐黑回来了！

　　林藏头也不回，淡淡地看着湖里的海鸥说：“要到联系方式了？”
　　“当然，我一跑过去他就问我要联系方式。”徐白自信地说。
　　“……”

　　徐白快速拍几下林藏，托着下巴，凝神盯着对方，说：“真的，少爷你别不信，我也是有点魅力的。”
　　“呵……”林少爷不屑地笑了一下，继续盯着湖面，裤边的手指颤了颤。
　　徐白握住林藏的手，笑着说：“林哥，我没给他联系方式。”
　　“是么？以你这三心二意的性子，会不给？？”林藏一脸狐疑。
　　“真的，我以前不是发过誓么，要对林哥忠贞不渝。”
　　这句话极大程度取悦了林藏，林藏总算装不了高冷，转过头来，扣住徐白双手。

　　徐白倾过身子，在林藏脸上亲了一下，林藏的脸一如既往地干净，比任何东西都干净。
　　“藏儿，你是不是看见过我的地理书？”徐白突然正经地问。
　　“嗯。”
　　“也知道我想来这里？”
　　“嗯。”
　　“所以故意把这里作为最后一站？”
　　“嗯。”
　　“我就知道。”徐白心满意足。

　　林藏拉过徐白的双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怎么样，这里符合你的预期么？”
　　“不符合。”
　　“……”

　　“符合，”徐白改口，靠在林藏身上，遥望远方的蓝天白云，感觉心情闲适下来，“甚至大大超出我的预期。以前我老在书上或者视频里看见洱海的雏菊、海鸥、枫树……觉得很美，特别想有时间了来看一下。没想到能在高考后就能来看。所以啊，”
　　林藏等半天也没听见下文，直接问：“所以什么。”
　　“所以还是要给自己找个有钱的男朋友。”
　　“……”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徐白正色，挽住林藏胳膊，笑容轻松，用手挡住太阳，阳光从他指缝洒到他脸上，“好舒服的太阳！”
　　“嗯。”林藏点头，身上暖洋洋的。他怔了一下，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晒过这样的太阳了。这太阳的温度实在舒适，让他沉沦，想一辈子沐浴在此之下。
　　“藏儿。”徐白笑容明媚地喊。
　　“嗯。”林藏知道他并不是疑问句。

　　徐白扯住林藏的帆布皮带，放在掌心摩擦，怎么也停不下。林藏的皮带很有质感，还永远充斥着一股茉莉花香，闻起来特别舒服。他说：“等太阳下山我们就走。”
　　“好啊。”林藏任由他摸着皮带，耳畔尽是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只是望向远方：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切都很纯粹，身旁的徐白也是……
　　他想要留住这纯粹的幸福。

　　“就要去Z大了啊！”徐白说。
　　“是啊！”林藏点头。
　　“太幸福了！”徐白又说。
　　“嗯。幸福……”林藏回答，目光停驻在远方的山海，眉目弯了一下。
　　一想到自己去Z大还能和徐白在一起，他就幸福得难以言喻，就连刚才在他眼里还很平常的杂草也变得美丽起来。这一刻，他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万物可爱。

　　徐白抓起地上的沙子，看着对方在指缝流逝，越流越快，怎么也留不住。他侧目，静静望向林藏美好的侧脸，这几天心里时不时冒出来的不安全部烟消云散。
　　他又想到Z大，他在梦里才能抵达的学校，一想到几天后，他不仅能以新生身份去Z大，还能学他最理想的播音主持专业，不由得笑出了声。

　　太阳渐渐下落，沉在山头，余晖铺满人间，湖面波光粼粼，海鸥的影子被拉得无比长，叫声逐渐悠远，回荡在旷野山谷，生生不息。
　　洱海浅滩上，两道影子正逐渐靠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