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尘下

23、风云人物

　　“班长！”
　　“徐白！”
　　“黑！”
　　“大班长！”
　　“徐小黑……”
　　“白！”
　　“……”
　　各种声音交织，人群吵吵嚷嚷，乱成一团，纷纷推搡着向徐白聚集。
　　“班长……”林藏抱住徐白，猛地退了半步。他的脚趾死死抓地，再不后退。
　　徐白睁眼，把他推开：“注意腰。”
　　但其实，他这句话根本没说出去，甚至连气音也没发出。

　　“徐白。”齐凯稳住徐白，声音发抖。
　　在众人的注视下，徐白轻松地笑了一下，推了一下齐凯，又拨开其他人，像是要离开人海。
　　“班长，班长！”林藏问，“你去哪儿？”
　　徐白摇头，继续往前。刚走一步，人就突然跌了一下。
　　“班长，班长！”
　　“徐白！”

　　再一次地，所有人把徐白包围。徐白低头，闭着眼，像是在静养。大家静静地看着他，直到——
　　一抹殷红从徐白面前滴下，很快，是一股鲜红……

　　“班长，班长！”
　　“徐白——”
　　所有人聚集，去扶徐白，赶紧拨打校医电话。徐白把手搭在林藏手机上：“不用。我没事。”
　　抬眼，看见大家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又轻松地笑了笑：“真的没事，嘴皮破了而已。”
　　林藏上前，拨了一下他的嘴皮……真的破了！

　　徐白的腿抖个不停，想赶紧离开。再不离开，更狼狈了！
　　他不擅长长跑，一点儿也不……
　　他笑容轻快地说：“好了，马上闭幕式了，你们去收拾一下大本营，别留垃圾，辛苦了！”
　　“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去大本营休息。”林藏说。
　　徐白紧盯着他，又笑了一下。
　　林藏望着他，抿了抿嘴唇，神情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他冲大家说：“好了，你们去收拾大本营吧，我陪班长去洗一下。”
　　“行……”大家慢慢散开。

　　林藏的双手搭在徐白耳朵上，给对方揉捏。徐白盯着他，满目震惊：“……你是不是看出我耳鸣了？”
　　林藏点头。
　　徐白低叹。如果不是林藏，他或许要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了。

　　徐白无奈地笑了一下，又把头抬得高高的，无人看见他满眼悔恨的样子。
　　不好意思，还是没能弥补（1）班的遗憾！
　　这个遗憾，终将成永远的遗憾了！！

　　气氛沉寂下来。
　　林藏伸手，想让徐白往自己身上靠一下。徐白却制止他。
　　“行！”林藏放手，继续给徐白揉捏耳廓。
　　两人就这么站着，笔直地站着。

　　林藏的腿开始发抖。他看徐白一眼，徐白的腿还在抖，不过徐白本人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完全不受影响。
　　倏地，一股强盛的精神力量把林藏贯穿。看着徐白，他坚信：
　　徐白百折不挠！

　　恢复听觉后，徐白问：“腰痛不痛？”
　　“不痛。”林藏的嗓子很哑。
　　徐白轻叹，连忙从包里拿出西瓜霜，递给他：“下次不许逞强。”
　　林藏无声笑了，不用照镜子他也自知，这笑容应该特难看。
　　徐白又说：“不！应该说，以后都不许逞强。”
　　林藏目不转睛注视着他。
　　不许别人逞强，却允许自己拼命。怪不得班上的同学那么爱你，那是因为……你爱得更深！

　　徐白扫了扫自动贩卖机，选中两瓶橘子汽水，瞥一眼林藏，又把一瓶汽水换成矿泉水。
　　打开汽水。
　　“噗——”泡沫源源不断从瓶口流出，看起来就无比清爽，更别提喝起来了。林藏眼巴巴看着。徐白扫他一眼，强行和他干杯，又得意地喝了一口。
　　林藏：“……”

　　喝完，徐白豪爽地说：“只有那么好喝了！
　　“靠！”这是林藏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橘子汽水的无限魅力。徐白偏偏当着他的脸，得意地一直喝，喝完就嘚瑟地看着他，炫耀意味儿十足。
　　“……”沉默片刻，林藏说，“下次请你。”
　　徐白微微有些惊讶，挑一下眉梢：“只请一次啊？”
　　“……”林藏说，“多少次都行。”
　　徐白立马得意忘形，揽着他的肩，豪迈地把里面的汽水全指一通，说：“现在买给我，我全要。”
　　“……喝得完么你！猪！”
　　“哈哈哈哈……”徐白嘴里的汽水险些儿一口全喷出来。
　　他特别喜欢看林藏骂人，即使骂的对象是他。

　　两人又聊了会儿，终于等到闭幕式，于是赶紧归队。刚站好，全场寂静，李开华的声音就响彻在整个操场：
　　“在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下，运动会即将落幕！本次运动会充分展现了……”
　　江力拍了徐白一下，激动地说：“黑，你听说没有，周辞比完差点儿哭了。他说你跑得太吓人了！他以后再也不参加长跑。”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闷声笑着。
　　徐白笑容恶劣，更是逗得大家一直闷笑，脸都憋红了。

　　唯有李凡，徐白看他一直盯着李开华，情绪有点怪。他往李凡身上靠了一下，笑着问：“最完美的男人，在想什么？”
　　李凡收回目光，冲他笑了笑：“没什么。”
　　徐白总觉得他不对劲，虽然他一如往常地笑着，一如往常地温和，但他就是感觉对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台上的裁判开始宣布名次：“现在宣布名次，高一年级，第三名，总分92。他们的口号是——左脚清华，”
　　裁判把话筒对准台下，同学们一起喊：“右脚北大。”
　　“恭喜，”裁判大声说，“高一（7）班。”
　　高一（7）班：“wowowowowow……”
　　气势如虹，其中还出现怪叫，一个比一个浮夸，像是刚从花果山出来的猴子一样，逗得全体成员直笑。

　　“第二名，总分94……恭喜，高一（19）班。”
　　“喔喔喔喔喔喔……”高一（19）班狂欢，眼睁睁看着自己班的旗子被升起来。
　　徐白羡慕地听着，如果不是因为他跑得慢，等会儿他们班也会拥有这份狂欢，可偏偏……
　　他感到极为不甘心，虽然深知重来一次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仍然忏悔、仍然不甘……

　　念了高一高二，总算到高三年级，裁判翻一下稿纸，：“高三年级。第三名，93分。他们的口号幽默风趣、别具一格，让我们一起喊出他们的口号——一班一班，”
　　高三（1）班：“？？？”
　　错了！

　　其他人：“我是二班。”
　　高三（1）班：“…………”

　　“逗你玩的，我是（1）班。”
　　裁判：“恭喜——高三（1）班。”
　　高三（1）班：“……………………”
　　无数掌声、欢呼把他们簇拥包围，唯有他们本人这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高兴。这令其他人特别意外，怎么赢了还不高兴？是因为只拿了第三么？……果然，学霸的追求永无止境！
　　他们纷纷肃然起敬。只有高三（1）班的同学才知道，他们为什么沉默。

　　“媛姐，”林藏问，“以前校运会出现过算错总分的情况么？”
　　杨媛：“我印象中是没出现过的。当然，不排除以前有些班知道自己班算错了，却没上报的情况。”
　　“媛姐，”徐白走过来，冲她说，“我们班总分算错了，多了3分，我上去说一下。”
　　“好的。”

　　徐白点头，往主席台后台跑。班上的同学紧盯着他，希望他能快点上去，不能真正的第三失去荣誉。
　　虽然很想赢，但显然，他们班把体育精神看得更重要。

　　伴随第一名高三（29）班的欢呼声，徐白总算快到后台。
　　这时，
　　“嘶——”音流震荡。
　　他耳朵剧痛，俯身，快速捂住耳朵。

　　裁判：“除此以外，恭喜，高三（1）班林藏，”
　　林藏：“！！！”
　　“！！！”徐白直起腰，竖起耳朵继续跑。

　　裁判：“在跳高运动中以1.95米打破校记录，同时也获得额外加分——3分。”

　　高三（1）班:“wowowowowowowo……”
　　他们班一扫阴霾，集体欢呼个不停，一些人甚至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特别浮夸。其他班被感染，一边喝彩，一边笑到前仰后合。

　　徐白猛地停住，闷声笑着：
　　太好了！高三（1）班，没留遗憾！！！
　　他跑回（1）班，和大家一起共享这份荣誉。

　　林藏目睹徐白转身，目睹徐白那一刻的笑容灿烂，目睹徐白跑下来时的轻快身姿，陷入沉思。
　　忽地，他笑了一下，他想，不能再拖了……

　　杨媛履行承诺，晚上直接带一班同学去校外团建。本来打算吃烧烤，但考虑到班上同学的嗓子几乎都是哑的，所以换成了其他。
　　吃了会儿，徐白站起来：“男神女神们，你们一边吃，一边开始你们推荐的游戏吧。”
　　“好。”
　　“推荐最多的是——数字地雷。”
　　林藏：“！！！”
　　怎么偏偏是这个！他运气一向差，玩这种游戏几乎是必输。

　　徐白在纸上写下数字，走到第一个人面前：“来，乔爱女神，1到1000，报一个数字。”
　　乔爱并不担心，随口报了个：“490。”
　　徐白一脸震惊。
　　靠！第一个就中了？！
　　乔爱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脸惊慌，其他同学也十分好奇。

　　徐白：“来，李楚筱女神，490到1000，报一个数字。”
　　乔爱松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搞得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她想。

　　李楚筱：“700。”
　　徐白惊讶地盯着她。
　　李楚筱：“！！！”
　　她注视着徐白……不会吧？！一想到徐白平时的德性，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恭喜你！没中，”徐白走到郑英面前，“郑英女神。490到700。”
　　郑英：“550。”
　　徐白神秘一笑，郑英期待地看着他。
　　徐白：“恭喜你，没中。”
　　……

　　走了10个女神，总算到男神！徐白悄悄从于墨盘子里拿走一颗葡萄，若无其事地说：“初恋，505到535。”
　　于墨：“530。”
　　徐白从他盘子里又顺了一个葡萄：“嗯。”
　　吃得很舒服。

　　“什么叫‘嗯’？”齐凯问。
　　徐白冲他伸手，齐凯赶紧把盘子端到一边，跟防贼似的，生怕自己的食物被抢，猥琐的神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徐白默不作声地从他盘子里拿了水果，“505到530。”
　　齐凯：“510。”
　　……

　　徐白：“518到521。”
　　离徐白最近的几人顿时紧张起来……要炸了！
　　方柯把一块饼干放徐白手里，又凑到对方耳边，问：“大班长，518会炸么？”
　　好大声！
　　同学们笑个不停。

　　徐白笑了笑：“你觉得会炸么？”
　　方柯又给他塞了零食，徐白意味深长地一笑，拍了拍他，活像一个贪官污吏，同学们笑到肚子痛。
　　徐白自顾自地和方柯说了什么。方柯立马说：“518。”
　　徐白：“恭喜你，没炸。”
　　“班长，你这样不行，你放水了！”同学们纷纷抗议，尤其是江力抗议得最大声。毕竟他是下一个。

　　徐白置若罔闻，走到江力面前：“小力，519到521。”
　　江力试探性地：“52”
　　看见徐白的神色，顿时换成：“51”
　　徐白问：“52还是51？”
　　江力：“5，嘘！”
　　这怎么口哨声都出来了？同学们被他过度谨慎的反应逗笑。

　　江力：“519。”
　　徐白从他面前抓了一颗剥好的瓜子：“恭喜你。”

　　顿时，林藏和李凡成为焦点。
　　林藏把一块小面包递给徐白。徐白愣了一下，又笑着接过，吃了一口，问：“多少？”
　　林藏：“520。”
　　徐白眼神微妙：“要换么？”
　　林藏仔细观察他，反问：“你觉得要换么？”
　　徐白：“要换。”
　　“诈你的，肯定是521，林藏，别换。”江力立马说。
　　“对，绝对是诈你的，徐黑那小黑子，最喜欢耍小心思。你一定选对了，他故意整你心态，让你换一个。”齐凯一脸看破徐白的样子。
　　徐白扫一眼两人，笑了一下。

　　偏头，继续看着林藏，徐白问：“真不换么？”
　　“不换。”林藏。
　　徐白往李凡那里前进一步。
　　“我就说吧，是521。”江力得意地说。
　　“就是，那黑子还以为自己演得好！”齐凯说。

　　徐白的笑容更神秘了。
　　“别演了！”江力说。
　　“就是，演得只有那么烂了！”齐凯附和道。

　　这时，徐白抻开纸条，立马后退。纸上赫然写着的：是520！
　　他像看傻子一样盯着江力和齐凯。
　　江力：“……”
　　齐凯：“……”
　　“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同学爆笑。
　　江力和齐凯快速上前，凶猛地“杀”徐白一顿。

　　林藏毫不意外，赢了他才觉得奇怪。
　　徐白：“选一个惩罚吧，1到15，报一个数。”
　　林藏：“7。”
　　徐白看了眼惩罚：“因为我刚才帮助小柯作弊，所以换我受罚。”
　　林藏：“？”

　　徐白：“惩罚是大冒险——原地大象鼻子转10圈。”
　　说完，立马开始捏着鼻子转。
　　林藏想阻止，却毫无机会。

　　转完，徐白晕乎乎的。他换了张纸，走到李凡面前：“1到500。”
　　李凡：“250。”
　　“恭喜你，没中！”

　　一连10几个人平安通过，徐白来到杨媛面前，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她。徐白说：“媛姐，大家都希望你中！”
　　“以我的运气，怕是不可能了，”杨媛笑着说，“不然也不可能教到你们班。”
　　同学们纷纷鼓掌，不愧是我们媛姐，这情商……

　　媛姐：“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相信有你们在，我的运气不会差。34。”
　　同学们心里很暖，
　　“媛姐也是我们最喜欢的班主任，”徐白说，“恭喜媛姐，运气很好！”
　　……

　　兜来转去，徐白再一次来到林藏面前，他笑了笑：“10到34，这次总不能你中吧。”
　　林藏无声笑了一下，那可未必，非常未必。他说：“17。”
　　徐白：“砰！”
　　林藏：“……”我就知道！
　　同学们被吓一跳，心想，这人什么体质！

　　受完罚，徐白继续站在林藏面前：“大家都想知道你的运气能差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满足一下大家？”
　　“可以。”
　　同学们翘首以盼。

　　“1到200。”
　　“99。”
　　“我靠！”
　　不是吧！这就结束了？！

　　徐白把纸打开，果然是99！
　　全体成员：“！！！”
　　靠！这运气……

　　徐白：“来，被运气抛弃的人，选一个惩罚，1到5。”
　　“2。”
　　“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520520。”
　　“银行卡在哪儿？”
　　“？？！！”
　　徐白被一群人死死围住，一顿臭骂。
　　……

　　团建结束。
　　徐白走着，手腕却被林藏拉住。林藏看他的眼神特别奇怪，似乎还有克制而隐忍的喜欢，而这份喜欢，完全不同于朋友或同学间的喜欢……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