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尘下

16、偏爱

　　林藏闷声笑着，把“礼物”给徐白。
　　遍布的立体几何题，充斥大脑，令徐白头疼头疼不已。他随意翻了一下资料，头顿时更痛了！
　　又多、又杂、还难……
　　他已经想到自己未来将会煎熬成什么惨样儿！

　　忽地，徐白眼神一变，眼中泛着流光，快速把礼物塞进林藏怀里，说：“林藏啊，我认真思考过了，我还是去进厂比较好，就不浪费你的作业了。”
　　“……”林藏说，“你去，去了别回来。”
　　“……”徐白默默把礼物拿回来，抱头哽咽，又抹了抹眼角。
　　这戏精……
　　林藏心说，比起进厂，演艺圈更适合你！

　　徐白继续抹着眼角，又抓过林藏衣服，擦了擦，整个人像是陷入到一种极大的痛苦之中，躁郁缠身，无法排遣。
　　作为数学天才，林藏做不到和数学渣渣徐白感同身受，只是无声叹了口气，轻声说：“有时候找题也很重要，125道立体几何，我特意找了典型的题出来，你一类一类的做，把这些题做完，你立体几何就没问题了。”
　　徐白一秒正经，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我靠！”林藏被他这收放自如的样子逗乐，很快，困意涌上心头，他浑身无力，拍一下嘴巴。
　　“困了吧？”徐白揽着他，“困了就去睡。”
　　“没事，”林藏轻松地笑着，“你做吧，不会叫我，我陪着你。”

　　徐白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注视着林藏，一言不发。
　　林藏睁大眼睛，说：“我真的没事！”
　　“那你也去睡吧，我体质比较奇特，熬夜也不容易打瞌睡，你不用陪我。”徐白又扫一下这些题。
　　他看得出来，林藏很用心地为他找题。
　　而林藏这么做的原因？
　　报答我么？……也许吧！
　　他想。

　　“不用，我地理还有几道题没写完，”林藏翻开地理试卷，“我写完再去。”
　　徐白不想强求他，只得妥协：“……也行。”
　　两人静静坐着，埋头写作业。整个自习室，除了落笔声和呼吸声以外，再无其他声音……

　　写着写着，手里的笔就变得很没实感。林藏把手放在腿边，掐自己一把，又快速拧眉，总算来了精神，继续写题。
　　没过多久，却又感到力不从心，无声打着哈欠，眼中还泛起亮光。
　　再次掐自己一把，他强撑着，头枕在左手臂弯上，继续努力专注于写题……

　　“噔！”
　　徐白猛地转头，看见林藏闭着眼，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他起身，轻轻走过去，看见林藏试卷上有一团黑色，明显是被墨染的，现在还在不断扩散。他盖上笔，摸了摸林藏的手，有些冷！又摸了摸林藏的额头，没发烧。
　　他无声松一口气，又忍不住盯着林藏，笑了一下。

　　徐白起身，把林藏从椅子上抱起来，又慢慢推开门。
　　冷风嗖嗖嗖地往脸上刮，刮得他脸发疼，像是要掉一层皮，寒到骨子里。
　　他急忙转身，隔绝还在持续呼啸的寒风。
　　这时，林藏抓他一下，又往他心口埋，还蹭了几下。
　　他怔住。

　　摇一下头，他看了眼林藏，借着朦胧的光，只看见对方亮丽的黑发。
　　他笑了笑，把林藏抱进寝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确信对方不会着凉以后，又出了门……

　　这段日子，徐白一直在做那125道立体几何题，林藏作为他的指导老师，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
　　两人争分夺秒地学，下课了都不出去，拼尽全力跟时间赛跑，励志把一分每一秒都用好，不辜负青春年少。
　　他们总在自习房学到特别晚。
　　林藏有时犯困就睡着，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对于怎么回寝的，他毫无印象，每次问徐白，徐白都说是他梦游游回去的，虽然对方看起来特真挚，完全不像一个会说谎的人，可他不信。

　　而徐白，每次睡着，都由精疲力尽导致……
　　他深知自己这种天分的人，要留在一班，只有拼命这一条路可以走！

　　*
　　离半期考试越来越近，放完月假，就是考试了！
　　每次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无论对于老师还是同学，无疑都是一种煎熬，尤其是高三年级的。
　　少年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行动也会不自觉表现出来。这不，才上课几分钟，林藏就已经看了窗外第三次！
　　华九章：“那个表guo。”
　　“表guo……”无论听多少次，同学们都总能被逗笑。

　　林藏猛地把视线从梧桐树上收回，望着华九章，反手指着自己：“我么？”
　　刚才走神了，什么也听不真切。
　　华九章说：“徐白的表guo，除了你还能有谁！是吧，徐白？”
　　“是啊！”徐白说，“我只有他一个表guo。”
　　“……”我不是！

　　“来，表guo，别看窗外了，给你醒一下瞌睡，”华九章拍了拍试卷，“上来，把第九题讲了。”
　　“……好的！”林藏不想耽误大家时间，所以有些快地上台，认真讲解。

　　这段讲解也很起作用，至少对林藏来说，他不敢再轻易看窗外，有也是偷偷瞟一眼又收回目光。
　　当然，也许担惊受怕，也许心不在焉，但他是在保证老师讲的东西全都会的基础上，从始至终，那份急切的心情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当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那份心情甚至达到顶峰。
　　这一点，和一班所有人一致。
　　月假……终于来了！

　　徐白立马收拾书包，心情有些激动地出了后门，却险些儿和从前门过来的郑英撞个满怀。他赶紧扶住郑英，确信对方站得很稳又立马放手，冲对方笑了笑，高兴地叫了声：“女神！”
　　“嗯……”郑英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又笑着问，“班长，你要回家？”
　　“嗯。”徐白点头，余光中看见齐凯在嚼口香糖，立马伸手，把对方手里剩下的一颗抢了过来。
　　“我去！”齐凯跳起来，卡住他的脖子，“打死你个小偷！”
　　徐白把糖递给郑英，又不爽地拍他一下，数落道：“我给女神！你怎么回事儿，就知道自己吃，跟头猪一样！也不知道分颗给我们郑英女神。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得得得！你给郑女神，我不说你，也丝毫没意见，你要是敢自己吃，我打死你！”齐凯说。

　　徐白冲郑英晃了晃手里的糖，并朝对方露出一个暗示性十足的眼神儿。
　　郑英哭笑不得，接过他手心里的糖，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徐白转头，又推齐凯一下，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不走？是嫌自己这颗电灯泡不够亮么？”
　　郑英：“……”班长，你……

　　“得得得，我走行了吧！走……”齐凯悻悻地走了，刚走几步，发出一声哀嚎，“1路公交车，不要走！不要——”
　　徐白指着他快速消失的身影，冲郑英说：“你看那丢脸的男人，大呼小叫的！女神，我跟你说，我允许你踹我，但你千万不能找这种，什么档次！！”
　　郑英闷声直笑。

　　徐白说：“也不能找于墨，于墨档次也低。那祸国殃民的男人，长得一点儿也不安全！他就适合单身。”
　　他身后的于墨：“……”你描述的是你自己吧！
　　他咳了两下，往徐白身边跨出一步，脚还没落地就被徐白挡住。
　　他又换另一边跨，还是被徐白挡住。

　　徐白一边和郑英说话，一边偷笑。肩膀上却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扶住他，身后传来声音：“班长，你先别动，我过去一下。”
　　徐白立马不动，于墨刚跨出去，徐白却又动了一下，刚好卡住他。他趴徐白身上。
　　“……”
　　“于墨，你这个臭流氓！为什么总占我便宜？！为什么？？！！”徐白委屈地说。
　　“……”
　　郑英低笑。

　　于墨笑着拍徐白一下，一秒退开，说：“班长，我先走了，假期快乐！”
　　“好。”徐白不再拦他，冲他挥手。
　　于墨转身，冲郑英说：“郑英，假期快乐！再见。”
　　“好，再见！”郑英冲他挥手。

　　于墨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道，徐白感叹道：“于墨啊，太男神了！又帅、又白、学习又好、性格又好。白月光！”
　　“嗯，他确实是白月光。”郑英说。
　　“是你喜欢的类型么？”徐白问。
　　“…………”郑英忽地一笑，班长，你套我话呢！
　　徐白也笑了一下，不再多问。

　　“于墨啊，他怎么就没有缺点呢？”徐白疑惑道。
　　郑英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
　　徐白突然愤恨地说：“那个李凡也是，毫无缺点，一个人怎么能完美到他那个样子，太让人嫉妒了！这个人的存在简直是一个bug，应该让他回去重造一下，重新生下来。没有缺点，太不像人了！”
　　郑英轻笑，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想问徐白：在你眼里，班上的同学谁不是十全十美？！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相信徐白的答案和她的一样。

　　吐槽完，看见郑英手里的书，徐白问：“你先去哪儿？”
　　“我，”郑英愣了一下，“……我得先去趟校外，去书店买点资料，学校里的书店没买到。”
　　“这样！我跟你顺一截儿路。”徐白说。
　　“嗯。”郑英点头。

　　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徐白以往走路一道风，但今天步子和郑英相协调。
　　“班长。”郑英叫了一声。
　　“嗯？”徐白看她一眼。
　　郑英眼神立马飘忽一下，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徐白俯身，捡起书本，拍了几下，把灰尘拍干净才递给她。

　　郑英失神片刻，接过书本：“谢谢。”
　　“不客气！”徐白说。
　　郑英：“你国庆回去了没？”
　　“没有。”徐白摇头。
　　“那，”郑英正想说什么，手腕上就多了一只手，紧接着，一阵狂风袭来，一个人快速往她身侧跑过。

　　徐白放开她，和她换好位置，见她有些失神，忍不住担心地问：“没事吧？”
　　“嗯，谢谢班长。”郑英的眼神有些恍惚，盯着手腕。
　　“不客气！”徐白提醒道，“有些人走路比较急，又喜欢走中间，你尽量注意一下，别被撞到了。”
　　“嗯。”郑英心里极暖。

　　快到校门口时，郑英看着徐白，欲言又止。
　　感受到她纠结的目光，徐白笑了一下：“你先去书店么？”
　　“啊？”郑英有些没反应过来。
　　“现在正好饭点，要不要先去吃饭？不然饮食不规律容易生病。”徐白说。

　　郑英盯着徐白，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徐白笑了笑，说：“校外有一家米线店，挺好吃的！要一起去么？”
　　郑英点头，又摇头，看起来无比纠结。
　　“一起去吧？”徐白邀请道。
　　“……嗯。”

　　徐白打开手机，熟练地领券，点了碗酸汤米线，又把手机递给郑英，说：“在手机上点吧？”
　　“好啊！”郑英接过手机，手指碰到他指尖，有些温热。为了不耽搁徐白，她快速点了餐。
　　徐白下单，感叹道：“现在走过去应该刚好！”
　　“嗯。”
　　……

　　两人在店里沉默地吃了米线，径直出店，冷风立马往脖子灌，两人瞬间精神抖擞。
　　郑英说：“班长，我下次还你钱。”
　　“不用不用，”徐白回答，“用不着平摊，我请你。”
　　郑英看着他，眼神里像是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白俯身，平视着她，笑着说：“我没那么穷，省钱是因为有点别的用途，不用担心！”
　　郑英有些惊讶，不太明白他怎么能看明白自己：“……嗯。”

　　徐白走向路边，打开手机，扫了辆小黄车，眼睛发亮。
　　终于……又可以骑小黄车了！
　　“你开车回去？”郑英很吃惊，“没有公交车么？”
　　“嗯，”徐白低笑，“有的，不过我喜欢骑小黄车回家，觉得比较自由。”
　　“这样！”郑英扫了他一眼，又别开目光。

　　徐白一步挂跨上车，冲郑英笑着挥手：“那我就先回家了！公交车挺挤的，你注意安全。”
　　“好！”郑英点头。

　　骑了几步，看见前方没什么人，徐白正打算加一下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班长！”
　　“嗯？”他停下，回头，笑看着郑英。
　　郑英把手围成喇叭，冲他喊：“注意安全！”
　　“好！谢谢提醒，”徐白从容地向她挥手，高声说，“我先走了！”
　　“嗯。”

　　目送徐白走远后，郑英一直盯着那条路，眼睛一眨不眨，望眼欲穿，好像怎么也不知道疲倦……

　　而徐白，则在途中停了一下，戴上林藏送的帽子，再哼着歌，向着回家的路行进。
　　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快速掠过一条巷子。
　　“不对！”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把他拉回巷子。

　　停在巷子口，朝里看去，两个大高个正围着一个人，被围着的人腰上系着校服，林藏！
　　可恶！好贱！！
　　他猛地轰油门，车子笔直穿进巷子，扬起一片灰尘。

　　听见动静，里面三人一起往外看。看见来人是徐白，林藏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么生气的徐白。虽然徐白什么也还没说，但他知道，徐白不是生他的气，而是为眼前这两人的恶劣行径而感到愤怒。
　　不过……
　　他急忙冲徐白喊了一声：“班长，别过来！”
　　谁知，徐白不仅不听，反倒照着小黄车的最高速度一直骑、一直冲，快要撞上梁冬和纪晓寒还不停。
　　“我操！神经！”梁冬急忙退到一边，望着徐白，心想，这人疯了吧！他妈的！
　　纪晓寒推开之余，漫不经心扫了眼徐白，眼神却又立马扫回去，在徐白脸上顿住，满目惊艳，再依次扫过徐白的脖子、腿……
　　操！好蛊！好带劲！！

　　“上车！”徐白冲林藏说，眼神还似有若无扫那两人一眼，像在看最恶心的东西一般，满目憎恶。
　　垃圾！垃圾！

　　林藏刚想跨上去，就被梁冬猛地拽一下，晃得他脑袋发昏。
　　“我操！你有病吧！”徐白狠狠踹一脚梁冬，对方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才发现，自己这一脚真的用了很大的力，但他并不意外，因为他真的太厌恶这种人了！
　　“杂种！”梁冬起身，恶狠狠瞪着他，眼中还散发着幽光。
　　“你特么才杂种！”林藏骂道。

　　“贱人！”纪晓寒拽住林藏领口，扬手扇他，“贱人！”
　　林藏快速闪身，奈何他用力太猛，衣服撕拉一下，裂开了！
　　“你特么才贱人！”徐白下车，挡在林藏面前。车子仰翻，砸在梁冬脚上，疼得他嗷嗷叫了两声。
　　徐白和林藏一脸反感地看着他。对待这种人，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同情心，有的只有最浓烈的憎恶。

　　梁冬朝徐白脚边吐一口口水，眼神一厉：“2打2啊！今天就要狠狠教训你们这两个贱人！”
　　“你特么才贱！”徐白和林藏同时说，说完，同时惊了一下。林藏把徐白拉开，正往前踏出半步，又撞到对方。徐白把他挡住了！
　　“班长，你退后面来！”林藏说。
　　“别往前！”徐白却拉住他的手，拍了几下，像在安抚。林藏愣了一下，徐白的手心在冒汗，明显是在害怕，却依然义无反顾把他拉到身后，以身为盾，牢牢护着。
　　班长对他偏爱过了头！
　　他想。

　　“让开！”徐白冲那两人吼，林藏被吓了一下，不止是他，那两人也被吓到，梁冬更是抖了一下。
　　纪晓寒饶有兴致地望着徐白，看见他望徐白的目光，林藏一阵恶心，特别为徐白感到不爽，往边上走，正想上前挡住徐白，却立马又被徐白拉回身后。

　　“他妈的！你说让就让，你他妈谁啊？！”梁冬拧着眉头，心里一阵窝火，恨恨盯着林藏。
　　这人刚才扇了他一巴掌！
　　虽然是他自己犯贱，非要招惹林藏才挨的打，但在挨打前，他从没想过，看起来这么纯良的人性子会这么烈。
　　人格分裂吧！
　　不！有病！！

　　“你特么你又谁啊！在这里欺负我同桌，特么的能不能要点脸！”徐白怼道。
　　“欺负？”梁冬咬牙切齿，用指头戳着自己的脸，那上面还有一个红印，挺明显！他感觉自己脸肿了，现在火辣辣地疼。他气得肝疼，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呛道：“他妈的！我这一巴掌还是他扇的呢！”
　　“难道你不是活该？”徐白脸色阴沉，“我同桌这么好的一个人被你们气成这样，你们挨打不是活该是什么？真贱！”
　　“你他妈……”
　　“我什么？难道不是么？可别跟我说你们跟我同桌有什么仇，你们根本不是二中的，不可能认识我同桌，我同桌更不可能主动招惹你们。二中只有月假，上次月假我跟我同桌一起度过的，没看见过你们。我不知道你们收了谁的黑心钱，真心奉劝你们一句，把钱退回去，像个人一样活着！”
　　“憨批吧你！”
　　“特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