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古盛

8、忆往昔桂花厅带笑，看如今浴室人沦陷

　　华朱躺在榻上，眼里似一片悲壮的海，望着漆黑的夜空，笑得双肩发颤，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她梦到了典夫人。
　　晴空万里，一院春条绿透厅。
　　小殿下趴在典夫人怀中，小小的手里捧着一大束桂花，冲她笑道：“娘亲，外面的桂花开了好多，好香啊，我爬到树上去剪了一大把，您喜欢吗？”
　　典夫人低头闻了一下，笑道：“好香呀，娘亲喜欢。”
　　“嘿嘿嘿，送给您啦。”
　　小殿下掰着指头，低声数道：
　　“桂花糕，桂花鱼、桂花鸭、桂花糖、桂花茶……”
　　典夫人闻言笑了，轻轻揪了揪他白嫩的小脸蛋：“原来我们家锦庄是个小吃货呀。”
　　小殿下笑道：“娘亲会做给我的，对吧？”
　　“哈哈哈，你个小机灵鬼——”
　　风吹桂香，两人欢笑声不断。
　　忽然，典夫人折下一枝桂花，转过头，眼眸里生机盎然，温柔道：“华朱，你也来闻闻。”
　　就这样，就这样多好。
　　华朱闭上眼，语气很是平静，“再等等，死前我会带走一切。夫人，你一定要在天上等等华朱……”
　　夜深人静，她抹去眼泪，独自睡了。
　　典锦庄一下午都在练刀。直至天黑，楚秋醒来寻他时，才放下手中的短刀。
　　潺潺流水不息，两人并肩行走在园子里。
　　楚秋眸子清亮，眉眼带笑，“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回忠陵。”
　　“嗯……嗯？忠陵？”
　　“那儿是我的封地，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殿下想家了？”
　　楚秋摇了摇头，“带你回去见见我的家人。”
　　……家人。
　　沉默一阵，典锦庄沉吟，“不太合适吧。毕竟……”
　　“有什么不合适……你放心，我的父母早已离世，现只有个胞妹，她是一个明白人，你不用为难。”
　　说话间，两人行至卵石曲径，典锦庄突然不小心崴脚，幸好楚秋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扶稳。
　　楚秋：“没事儿吧？”
　　典锦庄摇头，笑道：“我还是头一回平地摔。”
　　“哈哈哈，这路凹凸不平，你要小心。”
　　典锦庄抬眼一看，这卵石路不见尽头，弯弯曲曲，长度吓人。
　　他尴尬一笑，“真长啊。”
　　楚秋松开人，笑道：“你闭上眼，就可以不用走。”
　　“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典锦庄还是闭上了眼。他心想：一定又是戏弄我，闭上眼就不用走路，仙法？幻术？不会要打晕我吧，难道是——
　　还未想完，只觉天地翻倒，他被楚秋打横抱了起来。
　　他忙睁开眼，抓住搂在腰间的手，“诶！不是，殿下！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别乱动，我免费送你一程可好？”
　　典锦庄动作停滞，勉强微笑道：“殿下你可真是……随心而动啊。”
　　楚秋立马明白，“你不愿意嘛……我知道了。”说着他做势把人放下来，眼神里尽是失落。
　　典锦庄双脚落地，他站稳身，笑着道：“殿下只要闭上眼，就不难过了。”
　　楚秋装作委屈：“当真？”他随即闭上眼，像是在期待什么。
　　典锦庄鼓起勇气，贴上前去，摸小孩子般轻轻摸了摸楚秋的头，笑道：“免费送你的。”
　　楚秋莞尔：“哈哈哈哈，锦庄啊……我的心有点困难了呢。”
　　典锦庄移开眼神：“吹吹风就好了。”
　　楚秋：“……”
　　“我不想吹风，风太冷了。”
　　“那就去沐浴，洗得干净些。”
　　闻言，楚秋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他的唇角上扬，意味深长地道：“好，我们去沐浴。”
　　典锦庄只觉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能点头笑道：“殿下明白就好。”
　　枫叶红燃，灯光四起。
　　楚秋牵着典锦庄，直奔浴室。
　　浴室内水汽蒸腾。
　　楚秋给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退下。
　　屏风把浴室隔成两个空间。屏风后，典锦庄见楚秋没有过来，他不敢逾越，就跪坐在浴池边等待。
　　他垂下眼帘，感觉身体很轻，心却沉重。他何尝不晓楚秋的心思，只是当下自己力量薄弱，若叫人百般纠缠，倒不如满足了他。
　　现今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等他真正自由的那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跑出去，去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独自生活。娘亲说过，她的家乡四季如春，花开不败。
　　想着想着，他的眼眶不禁红了。
　　楚秋端着热酒进来，见人坐在地上，问道：“在等我吗？”
　　典锦庄回神，点点头。
　　楚秋微微一笑，也跪坐下来，斟满一盏酒，递给他道：“先暖暖胃。”
　　典锦庄接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谢谢殿下。”他一饮而尽，欲言又止。
　　楚秋：“怎么了？不舒服吗？”
　　典锦庄：“……殿下，在下之前爱你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两情相悦，拜过天地，同过房的。”楚秋淡定地拿起酒杯。
　　听到后面，典锦庄一愣，脸瞬间涨红，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秋，“当、当真？”
　　楚秋挑眉：“千真万确。”
　　他又笑道：“你当时还是第一次主动呢。”
　　典锦庄咬紧下嘴唇，脸上的热度持续不退，“……我为何会失忆？”
　　楚秋沉默了很久，“意外落水，醒来后，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典锦庄心软了，不准备再刨根问底。
　　楚秋喝口酒，“你后颈上有颗痣，腿疼是老毛病，喜欢看花，讨厌别人撒谎。你就是你，典锦庄，我没有认错人。”
　　闻言，典锦庄眼神轻颤，脉脉情愫交错，心乱如麻，他不敢去看。
　　楚秋起身褪下衣服，踏进汤池里，坐靠在池边，笑道：“水还热着。”
　　“……殿下——”
　　“嗯？”
　　“……我有家仇，我是奴才，我已经……不再是典家公子了。”
　　“那又怎样，我爱的始终都是你。你以后不再是奴婢，而是我的忠陵王妃。今后如有不服不敬者，杀。我要你做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最尊贵的人。”
　　楚秋的语气越发疯狂，脸上浮现出极致的阴鸷，仿佛势在必得。
　　典锦庄一阵恶寒，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人，沉默了半晌。
　　楚秋慢慢闭上眼，道：“你不愿意的话，我不强迫。但你绝不能离开我，绝不能。”
　　浴室里弥漫着幽香，灯火通明。典锦庄轻吸口气，起身脱下衣衫，身体瘦而不柴，修长玉润。他走进浴池，纤细白嫩的双腿一点点隐入汤池。
　　他坐在楚秋身边，正欲开口，一只手从腰后环住自己，将他搂了过去。力道有点大，他双手撑在楚秋的肩上，顺势一跨，整个人都坐在了楚秋身上。
　　“！！！”
　　温热的肌肤相碰，楚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温柔：“怕吗？”
　　顷刻间，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是一座禁锢爱意的冰冷铁塔，是一块屹立不倒的崖边巨石。
　　典锦庄无言，捧起楚秋的脸，俯身亲了一下。
　　身下的人反客为主，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深吸一口，坏笑道：“你逃不掉了。”
　　典锦庄上半身出水久了，忍不住轻抖，沉声道：“冷。”
　　楚秋勾唇笑了下，眯着眼问：“去床上？”
　　一想到寝殿还有点距离，怕叫人看见，典锦庄就摇了摇头，“就在这儿。”
　　楚秋吻了下他的胸口，笑道：“不急，去床上做，这儿太冷了，也不舒服。”
　　闻言，典锦庄薄唇微抿，点头许可。
　　两人起身，简单套了件白色里衣，楚秋把人打横抱起，往寝殿走去。典锦庄没有捂脸，反而是婢女们见了都下意识地低头捂眼。
　　这一夜，两人都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