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七十 焦梧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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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觅，搞了半天是晚颜真君的子嗣。
他骗得她好苦，等到快离去时，洛绫想去找李觅问清楚，质问他为何要拆了晚颜真君的姻缘，谁知没看到李觅，却撞见了晚颜真君。
她其实并不知该去哪儿找李觅，不过李觅是晚颜真君的儿子，去她那儿总归是找得到的。
故此，她撞上她也一点不稀奇。
“你是来找觅儿的？”
洛绫望着面容姣好的女子，平日里晚颜真君总是满脸堆笑的，忽然看到她这样面无表情的模样，洛绫还真有些不适应。
她停下脚步，晚颜真君却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嗯？”
“到我院内，喝喝茶，聊会儿天，怎么？你不乐意？”
她回头看了眼洛绫，洛绫被她注视得一僵，连忙点头，“乐意，自然乐意。”
她忐忑地跟着晚颜真君进屋，也不知她是否是要警告她别带坏了她的傻大儿。
晚颜真君平日里优雅大方，不疾不徐，做茶起来亦是悠悠缓缓。
好容易她做好了茶，洛绫接过茶杯，还没道谢，却听她道：“往常在沉书那里，他也不应当会与你聊些女子之间的话题吧？”
“嗯？”洛绫迷惘地抬起头。
“他那人惯常沉闷，你在剑山无依无靠，跟着他，应该相当乏味吧？”
洛绫想了想，摇头道：“剑仙大人，不是外人说的那个样子，他挺有趣的。”
“有趣？”晚颜嗤的一笑，“我这辈子头回听到有人这么夸赞他。”
洛绫扬了扬唇角，“若是不有趣，晚颜真君怎会喜欢他呢？”
晚颜一怔，无奈道：“你这丫头，看着糊里糊涂的，心思实则深着，你知道我喜欢他，那你可知我为何会喜欢上他？”
“不知。”洛绫啜了口茶，“不过大概能猜到。”
晚颜挑了挑眉，“哦？那你说说你的猜想？”
“我听说真君有子嗣后，便去问了棣明真君，他虽未能细说，但我约莫知道，您从前有位颇上了些心的道侣。”
洛绫沉吟着，“我想，您与那位道侣和离后，是月海剑仙带给了您些许不同吧？”
“猜对了几分。”晚颜笑着点头，“我与沉书年纪相仿，不过，我可没他那般清心寡欲，我的确曾有位道侣，可我们不是和离了，而是他死了。”
洛绫怔住，晚颜续道：“我们心心相印，约定共渡仙劫，且育有一子，那个孩子便是李觅，只是他死在了一次仙门的讨魔之战中，从此，我与他阴阳相隔，永世分离。”
“抱歉……”洛绫沉下了双目。
“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道心不稳，心神交瘁，无心修炼，那段时间，在很多弟子口中，我是个和棣明一样不好相与的师长。”
晚颜说到此处，眸光轻凝，暗自出了神。
“后来仙门再次讨魔，也就是一百年前的那场讨魔之战，那委实一场劫难，我与沉书共同与魔邪作战，因为我的冲动，我们几乎落入险境，我以为大限将至，是他救了我，带着我从血海尸山的秦渚村中逃离……”
“我哭着求他放我回去，他说，他知道我因为道侣之死万念俱灰，但求一死，他让我振作，迟早有一日，他会杀尽世间魔邪，迟早有一日，他会替我故去的夫君报仇，替所有蒙难之人报仇，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让我再等等，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晚颜回忆过往，不由叹慨，“那是我头一回听到他跟我说那么多肺腑之言，他让我等等，我于是等到了现在，等到忽然发现，我已能自舐伤处，已能从过往中慢慢走出……”
“所以只是因为剑仙大人的那些话了？”洛绫歪头，“还有别的原因吧。”
“自然还有，我觉得他跟我先前的道侣很像，可说不出来哪里像——”晚颜双目含笑，“或许是因为都长得格外俊俏吧？”
洛绫哈哈一笑，她又问道：“对了，李觅去何处了？为何没看到他？”
“我把他送回凡间了，我平日事务繁忙，无法照料他，本让他跟着我信任的一位仙友修炼，谁知他却偷偷跑回肃风门，还跟到了玉上剑庄，给你添了那么多乱。”
晚颜真君神色颇为歉意。
“其实他也不是添乱。”洛绫托着腮，“或许他是有点想念娘亲，又或许，他捣的那些乱在人间很常见，他也是个孩子，也会吃醋，也会不想自己的貌美娘亲被哪头猪给拱了。”
“你这话可别被你主子听去了！”晚颜真君口中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我相信月海剑仙大人有大量！”
晚颜缓缓点头道：“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往后我会抽空多去人间看望看望他，我与沉书的事情，也会与他说道清楚。”
“您是得说清楚了。”洛绫定定注视着她。
晚颜饶有兴致地促起双眸，“哦？”
“今日来您这里喝茶，也是想告知您一声。”洛绫猛地起身，朝她深鞠一躬，“剑仙大人已名草有主了，您换个人喜欢吧！”
晚颜听此双目低垂，“那个人是谁？”
“是我。”洛绫抬起头，“我喜欢他。”
“你是从何时喜欢起他的？要知道，他可是你的主人，因契印缘故生出些短暂的慕恋之情也十分正常。”
“不知道。”洛绫目光炯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过，我知道我的感情并非是因为契印，而是因为很多很多，我也知道，他同样心系于我，在等我迈出这一步。”
晚颜真君凝神许久，对她道：“好了，继续喝茶吧。”
洛绫点点头，又喝了好几杯茶水，直至离去，那坐于屋内的女子望着缓缓离去的白衣少女，唇角泛出淡淡的笑意。
“这二人的模样，倒是与当年的我们很像。”
*
虽平息了霜乌岛的祸乱，回到肃风门后，却无甚好日子过。
牧沉书让沈嶷叫过去了，说道了一下午，等到他回来时，虽未将喜怒放于脸上，洛绫瞧他那微懒的双目，大抵也知道沈嶷没说什么好事。
“怎么了？剑宗不会骂你了吧？”
洛绫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牧沉书握住她晃悠的手掌，无奈笑道：“师父责骂我做什么？”
“那你怎么不高兴？”
“你怎么瞧出我不高兴的？”
“你虽然没皱着眉，也没撇着嘴，可你眼里的那丝不悦，已经透过灵魂传达给我了，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少年？”
洛绫抱起双臂，仔细听取牧沉书的话。
牧沉书笑道：“好，那我就听听你这位大师的意见，魔渊来犯之事，各大仙门对我颇有怨言，不少人在背后说我当年手下留情，才让顾饮泪复活，也有不少人说我这个剑仙浪得虚名，一个小小的结界便难为住了我——”
“这话说的，就跟那些人自己破了结界似的！”
牧沉书笑望着洛绫，忽然认真问她：“你觉得呢，小绫儿。”
“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洛绫仰起头，“剑宗总不至于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便责怪你吧？”
牧沉书摇头道：“师父素来公正，自然不会因此而责怪我，但他觉得，我应该做点事情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名。”
“污名？”
“他要我去魔渊，要我将顾饮泪彻底诛杀。”牧沉书淡淡说道，“只有这样，歼灭魔渊精锐，诛杀叛道弟子，我在众修士中的威望才能再次隆盛起来。”
洛绫愣了愣，“你不想杀她。”
“她已是魔邪，即便令我杀她一万次亦无谓。”牧沉书垂下了双目。
不，你不想杀她。
可洛绫却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撑着下巴，佯装在看院内小圃内郁郁葱葱的花草。
“我前段时间种了些花，现在入春，大部分都开了，瞧着挺漂亮的。”
牧沉书看了看那片花，又看了看洛绫，“花是不错，不过你忽然聊到这个做什么？”
“前阵子我和晚颜真君聊了聊，原来她还有那样的过往，自道侣死后她应当十分孤单吧？”
牧沉书颔首，“的确，曾经她与诉花洞洞主向来交好，只是不知为何谢洞主已好些时日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洛绫微愣，想到那夜在晚颜真君院中看到的另一人，心中了然。
“又是顾饮泪，又是晚颜真君，您倒是真是风流仙姿啊。”洛绫仰头一笑。
牧沉书一时愣神，“什么跟什么？”
“没什么。”
“似乎这回轮到你不高兴了。”牧沉书莞尔，“小绫儿，我怎么觉着，你今日阴阳怪气的？是有何话想与我说吗？”
“你先别说话。”
洛绫捂住了他的双唇，将他一把拉起，牧沉书愕然道：“去哪儿？”
“天涯海角！”
洛绫其实也没真带他去天涯海角，二人乘飞剑行了百里才抵达海浪之上的遗思崖。
大约是因为傍晚的缘故，遗思崖之上无甚人影，只有焦梧神木静静矗立在险峻的悬崖之上，落阳为树冠添了层玫色的剪影。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牧沉书走向焦梧神木时，步伐不禁凝滞，他看向身侧的白衣少女，洛绫笑道：“我觉得这里的夕阳很美，所以带你来看看。”
“是么？”牧沉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霞光漫天，海天一线的景色，“的确极美。”
“你还真信了？”
牧沉书再次回头，忽然发现少女一掀衣袍，半跪在了地上，少年惊了惊，要将她扶起来，低头，忽然看到她手捧盎然苍翠的焦梧枝。
“你……你这是做什么？”牧沉书怔然。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和沈兰因退亲的。”
“我知道你在玉上剑庄是因为吃醋才和我闹别扭的。”
“可我也知道，我不该这么做，不该在这个关头对你说这些，但我就是想告诉你——”
洛绫仰头注视着他，“剑仙大人，我知道你心系于我，待我与旁人不同，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我也一样，其实我也喜欢你。”
风动，浪翻，就连焦梧树叶亦在夜色中静谧地簌簌着，牧沉书长久地沉默着。
洛绫跪得有点膝盖疼，便问道：“你倒是回我一声？”
“你说得不对。”他忽然认真地望着她。
“如何不对？”洛绫脸颊飞红，“莫非你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
她心中立刻打起了鼓。
“你说的不对。”他忽然将她从地面上一把拉起，紧紧拥入怀中，“小绫儿，我喜欢你，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七十 焦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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