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五十 絮语千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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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绫离开了骷凤林，却并未立刻回到肃风门。
玄照让她不要再去宿龙涧，她却还是折返回了宿龙涧，她有点不放心，玄照离开时的状况瞧着不是很好。
那时玄照说，她的魂魄原本靠牧沉书父亲的灵气弥合，自他死后，只能通过汲取修士灵气维持存在。
千年她都是这么度过的，洛绫的出现似乎让她真的放下了什么，可一旦选择了放下，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不再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了？
洛绫心有不安，便还是回到宿龙涧，应福却告诉她，玄照并不想见她。
“小绫儿姑娘您要不就先回肃风门吧，玄照有她自己的考量。”
应福守在十里村前，对她歉意地说道。
“可是……”
应福又道：“您不用担心，她倒也不至于想不开，或许是在人间呆厌烦了，想回来时的地方了呢？”
“她要回去了？”
“应福只是猜测。”
洛绫看着应福微笑的脸颊，没有多说，却还是在宿龙涧前停留了两日之久，落雨了她便躲在路边的棚屋，晴日便带着丑丑坐在树下吹风。
她到底是要真正见到玄照才能放心。
直到玄照真的再次出现了，黑烟飞落在树枝上，她无奈地叹气：“你不早点带着骷凤血回去，留在这里，是想令小主人生疑？”
洛绫腾地坐起身。
“没有骷凤血牧沉书只是睡不着觉，可我们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你想不开！”
“朋友？”
玄照愣了愣，黑烟化出人形，高挑女子站在树枝上，身姿如荷，迎风而立。
“傻瓜，我前几日是说了些丧气话，却也不至于自我了结。”她从高处落下，不由抬手拂去洛绫发上落的树叶，“我要离开凡间了。”
“你真要离开？回虚漓口中的殒殁之界？”
“是啊，我不愿再用那些修士的灵气续命了。”她话音落下，“可在凡间也并没有能疗愈我的魂魄的法子，故此我打算回去看看。”
洛绫听此点点头，“那也挺好的，不过——你走的时候也会把剑中界带走吗？那应福住哪儿？”
“你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挺不错的。”玄照颔首，“不枉我一片苦心。”
“啊？”
“我打算把剑中界给你。”
洛绫一怔，忽然瞪大了眼，“把剑中界给我？”
“你也是剑灵不是吗？”玄照掐着下巴尖，“等我回到来处，应当会寻找新的容器重生，不再以剑灵的身份存在，所以把这片剑中界留给你，是最好的选择了。这片剑中界与寻常剑灵以灵气孕育出的剑中界并不一样，这是主人亲手创造出来的，上面附着的灵气和法力不可估量，我将它渡给你，你还能提升不少修为——”
“可，可是……”
洛绫眨眨眼，也不容她多说，玄照便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剧烈的光芒让洛绫发丝缭乱飞舞。
她遁入了一片虚无，感知不到自身的存在，只能以俯瞰的视角，看向地面上层层叠叠的山峦、房屋、各式各样刀山火海的秘境。
那些秘境绽出朵朵灿烂的火花，顷刻便化为烟雾，玄照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现在毁掉我创造的那些秘境，从今往后，这里的一切由你来创造与湮灭。”
“什么都可以创造吗？”
“当然，在你的剑中界里，你是造物之主，前提是，你的灵气足够充沛——”
洛绫仔细想了想，即便她如今真想创造这样强大的秘境，怕是也没那么多灵气可用。
“还有，宿龙涧。”
玄照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洛绫感到眼前晕眩了下，而后她落到了地面上，看到玄照负手而立，站在那片长满水草的池塘边上。
“把它留在桃陵县吧，这里已经荒芜太久了。”
玄照回过头，看向白衣少女不解的目光，“千年以前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我们的故事结束了，可即便是我，也想某一天能看到枯死的池水焕发新的生机，也想有朝一日，这里会再度热闹起来。”
“玄照……”
女子身上散发出细密的白光，池风轻轻吹过，带着期盼已久的些微凉意。
“马上要到秋日了。”
玄照喃喃念着，看向洛绫的目光也变得温柔且释然，“我要走了，记住我说的话，别告诉小主人真相，往后，只能拜托你代我照顾他了。”
“我会照顾好他的，我等你回来。”洛绫握紧她的手。
鸦羽女子轻轻一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小绫儿。”
“什么？”
“其实我这人性子孤高，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她朝她点头，“谢谢你能把我当朋友。”
她的身影消隐于荒芜的池塘边，宿龙涧光影变化，挣脱了那埋没其千年的无尽昏暗，天空倏地变为阳光和煦的晴天白日，一切再度归于人间。
洛绫抬起手，看着手心的菱花契印之上，散发出点点红光，光芒如丝如线将她浑身包裹成茧状。
她忽然低下头，感到浑身热得犹如泡在灼烫的铁锅中沸煮，疼痛如蚂蚁遍噬骨肉。
洛绫紧闭双眼，不由蹲下了身。
丑丑见状急得围住她四处乱飞，以为她中了什么致命的术法。
直到白衣少女猛地长吸了口气，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
【恭喜完成支线任务。】
【已获得支线任务奖励。】
【恭喜您修为突破至凡品剑灵。】
许久不发声的系统冷不丁地送来祝福，洛绫瘫软在了地上。
任务完成了？
可她还没把骷凤血带回肃风门，没有送给牧沉书，怎么会任务完成了呢？
只是她已筋疲力尽，没力气思考这些问题，她躺在池水畔的草窠内，看着一只白色的蜻蜓掠过她的视线，在她指尖停留片刻。
“月落蜓？”
洛绫怔神，蜻蜓再次振翅而起，这一回，飞往了她不可知的远方。
漫漫天际，渺渺人间，直至她再也看不见那月白色的孤影。
*
离开宿龙涧后，洛绫很快回了肃风门，将元念合于本体，也收取了近来本体留在肃风门发生的一切记忆。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肃风门很平和，她照常上课放课，牧沉书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裘锦对于自己的强力助攻颇为得意，洛绫也只好表示，等她回来收收心，马上就给他助攻，马上就让他和苏烟成双成对。
洛绫自然也没忘了要将骷凤血交给牧沉书，虽然系统说任务完成，她也顺利升级到凡品剑灵了。
她不明所以，但不论如何，总是要将牧沉书身上的魇妖赶走的。
裘锦说牧沉书已结束闭关了，前几日的课也照常去书山上的，那说明他的病应当好得七七八八了。
可洛绫去竹屋时，却总看不到他的身影，问了小月儿，那小家伙也不知他去了哪儿，惹得洛绫心里十分疑惑。
“不过绫姑娘，前阵子剑宗来过竹屋。”
剑宗沈嶷？
小月儿给洛绫提了醒，“剑宗还老让月海大人去琴山看望沈姑娘呢。”
洛绫一怔，小月儿无奈耸肩道：“搞不好，月海大人会是去琴山了吧？”
“呵呵，他倒还挺听沈嶷的话。”
洛绫无奈，迫于骷凤血的缘故，还是打算先找到牧沉书，只是要去琴山找他，看他和沈兰因郎才女貌，卿卿我我，心中便莫名有些膈应。
牧沉书，我在外为你披荆斩棘，连一千年都穿了过去，结果你躲在琴山攻略女主……
洛绫心中满是不忿，便先回了烟锦林的园子。
裘锦和苏烟都不在，烟锦林也显得空荡荡的，话说回来，其实整个剑山，整个肃风门都空荡荡的。
丑丑暂且还在她这儿呆着，没被她送回棋山，因赶路饥饿，正在屋外对着一大盆胡萝卜大快朵颐。
洛绫趴在枕头上，想着牧沉书的事情，忽然看到了床头的那个檀木小柜。
“你不在的时候，师父写了不少言符过来，不过你一封也没看，都收在这柜子里。”
裘锦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对，那时候元念不在体内，她怕听了言符觉着听了烦闷焦虑，便没有打开阅览。
洛绫拉开了小柜，一片片的言符便从柜中飞了出来，翠绿的叶片交汇成一条蜿蜒的绸带，上梁接地，交缠纷飞。
她眼看着那言符还在从柜中持续流出，最后竟犹如海浪般在空旷的房屋内沉浮翻涌。
“他，有写了这么多吗？”
洛绫指尖一抬，本打算快速浏览一遍言符的内容，不料没控制好灵气，灵气四处游曳，竟将整个屋内的言符都点亮了起来。
那些翠绿的叶子急速枯黄，洛绫便听到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绫儿，我昨日练剑时，有只团雀飞到我剑尖上，煞是可爱。”
“今日尝试了葱烧豆腐新的做法，加了一些从蓬莱抓的银鳞妖鱼，味道不大好，剩的菜没吃完，都给小月儿吃了。”
“小月儿腹泻了，好几日不理会我。”
……
那些话音有的带着晨起的慵懒倦怠，有的则听起来一本正经、煞有其事，有的仿佛不知如何措辞，微微的慌张与磕巴……
不论是哪种腔调，皆是他一如既往清泠好听的声线。
洛绫将手肘撑在枕上，认真听着那些同时响起却并不杂乱的碎碎念，唇角禁不住上扬。
“我近来闲来无事琢磨，凝秋十二式多加一式或许会让出招更加流畅，不过裘锦那小子听了大约又要哭天抢地，我养病时，他怕是又在偷懒不练剑了？”
“天气很好，在山顶的观山亭晒了会儿太阳。”
“今日再度尝试了葱烧豆腐的新做法，用摘的灵草代替了葱花，味道尚可，让小月儿都吃完了。”
“小月儿中毒了，我让眠素带他去疗毒了。”
……
悬浮的树叶一片片地化为齑粉，可空中仍然还有数不清的树叶在焕发着莹亮的光泽，回荡着他事无巨细的诉说。
“我把竹屋拾掇了拾掇，找到了去年丢的一枚簪子，有些像我送你的那枚青玉簪子。”
“上回给你寄的糕点，不知你吃了可还喜欢？”
“我又做了葱烧豆腐，这回没加妖鱼，也没加灵草，只调整了一些佐料，小月儿不敢再试菜，只好我自己吃——味道很好，小绫儿，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吧。”
“今日起了风，我一个人坐在窗前出神，往常这个时候，你应当会在院子里浇浇花吧？”
“小月儿看起来也有点想你了。”
……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环绕周身的话音才逐渐沉落，洛绫看着漫天落下的光屑与齑粉，一阵恍惚。
她猛地从榻上起身，推门而出。
天色渐晚，漫天星辰，皓月落霜，她一路乘剑飞往琴山，前往那片桃花地，找到了正在路径上扫花的沈兰因。
“师叔？师叔没来过琴山啊。”
藕衣少女满脸困惑地望着她。
“那，那沈姑娘你有看到过剑仙大人吗？”
“没看到。”沈兰因思忖着，“不过或许是因为山下正在过夕缘节，师叔也去凑热闹了？”
“夕缘节？”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五十 絮语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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