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风吹》宋叙彦

2、前土

　　出去玩，关于赵昭阳说的出去玩，大家心里都没有数。

　　在他们五个人里，就属赵昭阳胆子最大，胆大到不仅仅能徒手抓突然出现的蛇，也能干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比如曾经居然离家出走。

　　这回事还是赵昭阳在众人真心话大冒险时说自己秘密时说出的，当时吓得大家一跳。

　　直至现在，大家依旧觉得赵昭阳的胆子是他们当中屈指可数的大。

　　或许胆子大的人先享受世界，又或许胆子大的人能体验一下世界不一样的一面。

　　“赵昭阳，你来真的啊！”

　　吴阅睁大眼睛看向她，狭长的眼睛现在张开的如同大版的米粒，嘴巴能塞下一颗鸡蛋。

　　“当然是真的，现在我们都成年了，而且我们都放假在家里，不得不得完成我们小时候那还没完成的事情。”

　　没完成的事情，没完成的...

　　究竟是怎样的没完成。

　　大家心里都知晓，现下时刻，他们摩拳擦掌的模样，哪里不是想要完成，验证，甚至是必须要完成那没有完成的心事。

　　“走起？”

　　言歆满脸兴奋的龇着大牙，眼底的立即马上必须出发这件事呼之欲出。

　　“走起。”
　　“走起。”
　　“走起。”
　　“我们必须走起。”

　　他们的手掌，一个叠着一个，有宽厚的，有纤细的，有小麦色皮肤的，也有白皙透光的。

　　是青春的加持，是他们从未消散幼时那道令人兴奋的源头。

　　五人从门口往不同的方向离开，是天气的愈加寒冷，还是对于一段时间后，那源头终于实现的了然。

　　暂且不明，就犹如此时此刻的天气，明明是温暖如春的天空和那大大如烈的太阳，周围的天气却是那样的寒冷。

　　使得李慈盈恨不得加快脚步赶紧回家，在外面呆的越久，体温的流逝就会越快。

　　回到家之后，李慈盈脱下帽子，手套，以及耳套。

　　像是一只小兔子的变装游戏，从一只穿戴美好的小兔子变成一只穿着休闲家居服的乖兔子。

　　李慈盈回到家，没有看到吴霞和李立明的人影，喊了一下，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不由得拿起她的翻盖手机，上面贴满了她喜欢的贴纸和挂坠。

　　在拿起手机过后几秒的时间里，李慈盈忽的想起一件事，那便是她的爸爸妈妈现在或许还在上班。

　　学生放假，不代表父母没有放年假。

　　李慈盈收起手机，坐在了盖着米色沙发布靠边的沙发上，手边就是离她不过几厘米得遥控板。

　　“看电视呗。”

　　最终，李慈盈还是按下了遥控板的按键，入眼的就是新闻，换台还是，李慈盈放弃，关掉电视。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天地，被父母布置成最美好的房间。

　　她的卧室。

　　喜欢的颜色，应有尽有的布置，柔软的床铺，甚至她到现在都能感受到那时被父母呵护着的感受。

　　那般在午后醒来，处在阳光顺着窗户攀爬进来，点点滴滴触碰到她的脸颊，那空气中微微浮动的细小粒子。

　　这些都在告诉她，原来不曾发生变化，原来是那般光景。

　　屋子里有一排书架，上面都是她搜罗来的书本，一些还是孤品，至于这些孤品都是亲爱的爸爸妈妈搜罗出来的。

　　知道她喜欢看书，每一次出差，每一次下班经途书店，散买书本的商贩，他们都会买几本回来。

　　书架是李立明买木材自己弄好的，据妈妈吴霞所说，李立明什么都会干一点，书架便是。

　　她就是见证者，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李立明拿着工具就将木匠切割好的木板立着安装好。

　　花费的时间甚少，是李立明得心应手的事。

　　一本书被放入在手里，李慈盈看着那上大学前没有看到的书本，想来是新书。

　　李慈盈上午出来的早，回来的也早，现在回来看书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在打架，手指捏着的书本顺势掉落在桌子前，脑袋一靠，就枕着手臂小眯一会。

　　即便是冬日寒冬，南方小城大多数家庭是很少有地暖的。

　　可李慈盈家里并非是这样，她家的地板下，铺着地暖，只因李慈盈畏寒，心疼这一个姑娘，李立明毫不手软的抬手一挥，装下地暖。

　　睡眠是一件很可贵的东西，时常失眠已然成为了习惯。
　　“李老师，你说你经常失眠吗？不怕你说，我也经常失眠，我很怕自己干不好工做。”

　　工作，你的是工作，我的也是工作，不用怕，大胆的干，就像我之前那样。
　　“之前的那样？”

　　李慈盈是被吴霞喊醒的，中午，吴霞有一两个小时的午休，她念着李慈盈，就早早回来。

　　进入玄关，首先入眼的就是李慈盈那双白色加绒鞋子。

　　并未在客厅看到李慈盈的身影，吴霞走到了她卧室的门口，敲了两三下，李慈盈依旧没有任何的响动声。

　　吴霞害怕有什么事，就打开了房门进去，看到李慈盈早已脱掉了小白兔帽子，趴在桌面上瞌睡着，脸颊下方垫着一本书，是李慈盈没有在家时，她和李立明搜罗来的书本。

　　偏偏看的是新搜罗来的书，想来升升也知道是新书了。

　　“升升，升升，该醒醒了。”

　　吴霞温柔如大地一般滋养着万物的声音响起，那是经常在她耳畔唱着歌谣的温柔歌声。

　　“妈，我还想睡一会。”李慈盈嘤咛一声，话落，那睡意滋生，使得她恨不得睡个昏天暗地。

　　“乖升升，不能再睡了，午饭还没有吃吧，等下妈妈做好午饭，你就得出来了哦。”

　　吴霞拍了一下李慈盈的肩膀，随后退出李慈盈的卧室，到厨房做了简单的午饭。

　　这顿午饭只有吴霞和李慈盈两个人，这让李慈盈问：“妈，爸今天不在家吃饭？”

　　吴霞夹了一筷子菜，“你爸他啊，中午说是有重要的工作，忙不过来，就在公司那里随便吃一点了。”

　　“这样啊。”

　　李慈盈不再多说，抓紧吃着午饭。

　　午饭结束，李慈盈推着吴霞就让她先去上班，她自己把这些桌面上的东西处理了。

　　一个碗装着所有的残羹剩饭，将碗里的东西倒掉，筷子碗全都被她拿到厨房洗洗刷刷。

　　这一通下来，即便在脏兮兮的碗筷，经过她的手，全都变成干干净净的碗筷。

　　李慈盈颇为满意的将碗筷放好，又洗了一把手，擦干净，走出厨房。

　　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没事干就是如此，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一点都不想做，上午看的那本书是一本悲剧内核的书，看的她心里空落落的，心情不免伤感起来。

　　就像她此刻一个人一样。

　　——
　　“李老师，您现在也是一个人吗？”
　　是啊，一直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你老师，您难道就不觉得孤独吗？不想找一个人陪伴自己？”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是孤身到现在，觉得一个人就够了，有的人喜欢热闹，不免去找一个相知相伴的人在一起。
　　我想，你是一个有伴侣的人吧，小姑娘。

　　“李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神情，你的动作，都在告诉我，你跟我之间是不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啊。”

　　李慈盈再次拿着那本书阅读，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期间还回复了小队的消息。

　　今年春节之前，上线了一款APP，他们在高中毕业后，各自创建了一个号，创了一个小群，有他们五个人在。

　　他们不管是在何方天涯，他们都能在这个群中，了解对方的状况。

　　就好比今天下午，李慈盈看的投入，看着看着，她冷不丁拿起手机瞧了一眼消息，果然看到新消息的出处。

　　她点开，是群里发的消息。

　　昭阳：【各位在干嘛？】
　　倪严呐：【在做做作业，你不做作业吗？】
　　昭阳：【谁说我不做，我只是在思考我说的真的能实现吗？】

　　突然现身的吴阅发声：【实现，必须能实现，当然能实现。】
　　言歆：【真的激动，快点启程吧，等不及！】

　　大家对于离家出走这件事还真的执着，那个年代，孩子是多生的，男孩是要的，至少在李慈盈附近是有不少人家是这样的。

　　不管是找小/三，还是离婚再婚，亦或是一些不可言说由来的儿子，这些在逐渐长大的李慈盈眼前愈发明显。

　　言歆，她是跟着她妈妈的姓，也只跟着她妈妈一起说活。

　　上面第二条大抵就是她家里的概述，当她第一次认识言歆时，她惊觉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个姓，简直是太酷了。

　　其他一概不知晓，只知道言歆是一个关心人的大姐姐。

　　李慈盈作为独生女，父母经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怎么不再生一个儿子，儿子多好，儿子才能扛起这个家，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据悉，吴霞是这么跟她说的，李立明要不是作为一个好市民，说不定就要上前干一架。

　　社会不允许，公司不允许，甚至家庭也不让他做出这个动作，他口才好，骂人不过三三两两都不重样，甚至他都觉得还能再骂上一个小时都可以。

　　无不惊叹于李立明的说话，吴霞跟她说起这个的时候都在笑，说他爸怎样怎样的好。

　　李慈盈想，好不好这事，她自是有自己的想法。

　　回到上面的话题，言歆或许受够了那是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她厌恶父亲，可怜母亲，在想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如果她是一个男孩，母亲就不用受苦，说不定还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产生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念头，只要她不见了，母亲或许就能跟父亲再生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必然是男孩，他们的家庭就有一个完好的生活。

　　可事实并非是这样，在她有离家出走这个想法的第二天，母亲跟父亲说离婚，孩子归她。

　　过多的细节，言歆没有再跟她说，她只想心疼言歆，她抱着言歆，跟她说：

　　“言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起的。”

　　那年她和比她大几个月的言歆说出了这番话，只要十岁的她安慰着言歆。

　　“谢谢你升升。”

　　他们抱在一起，就像其中一只小动物是满身刺的小刺猬，另外一只是不畏惧险的小鹿，哪怕这是满身刺的小动物，都愿意跟她玩耍，跟她做朋友，做一辈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