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九个头？》米如

43、惊魂夜

　　提问：一条硕大无比的火龙在你脚底下，基本处于晕死状态，请问你如何把它救上来？

　　答：下去把它扇醒、让它自己飞上来！

　　行动派的杜宾从随身的包里找出伸缩绳，一头系在幸运的鼻子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母龙一看就是被下了药，他得下去查出来好对阵下药，让它自己飞上来。

　　幸运在托娅的指示下难得地配合，杜宾正要下去，一直沉默的利维坦却伸手拦住了他。

　　杜宾十分诧异：“如果我们不赶紧把它弄醒，一旦绑匪回来就很麻烦了。”

　　绑匪……

　　利维坦思考这个问题很久，火龙的重力难不倒他，倒是地洞旁边那根火红色的头发让他很介怀。

　　梅沙和菲路应该是一伙的，这头火龙被他们绑架藏到了这里，甚至在这里出现的那头不明怪物都是他们的实验成品。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他们这样做和十年之后的那个世界末日会不会有关系？

　　一旦他们回来？

　　他就是要等他们回来，他要搞清楚，梅沙和菲路到底在做什么。如果有机会，他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阻止十年后的那场灾难。

　　现在不能和杜宾解释太多，他只说：“我会放个监视器在这里，火龙不能救，我要引蛇出洞。”

　　杜宾看了看地洞下母龙被照亮的绝望的眼，摇着头说：“你们这些人的思想我不能明白，但我是驯龙师，我不能眼见着我的火龙在下面而不救它。你有阴谋是你的事情，不要挡在我面前。”

　　利维坦冷笑，蓦地出手将杜宾的胳膊擒向身后，押着他狠狠地按在了地洞的边缘。

　　“你不会以为那些绑匪大老远把它绑来是为了给它相亲吧？你看清楚！这条火龙的四肢和翅膀都被钉死在地上，那些锁连我都要好几天才能打开。它的血都快流干了，它没救了！你想下去送死吗？与其这样不如不动声色，把幕后凶手抓出来不是更有意义吗？”

　　利维坦说完后松开手狠狠地将他推开，杜宾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摔下去。

　　他说的没错，尽管不是非常清楚，探明灯还是勉强照到了其它地方。火龙的脚和翅膀上都被某种奇特的锁穿透、钉在了地上，褐色的土地都被它的血染红了。

　　托娅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幸运原本摇着脑袋要过去，托娅抚摸着它的鼻子、牵着它走开了。

　　杜宾在洞口站了许久，抬手擦干净脸颊上的泥土，深吸一口气转身问利维坦：“你有什么计划？”

　　利维坦早就在四周植入了监视器和窃听器：“那要看绑匪还会不会回来。我猜测，原本早就可以处理掉的火龙却一直冒险留着，一定是对他们还有用，他们一定会回来。”

　　杜宾疑惑道：“他们？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利维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红色短发，耳边似乎能听到脚下那条濒死的火龙呜咽的哭泣声。

　　晚上。

　　他们住宿在废弃的某星球大使馆里，杜宾是打家劫舍、浪迹江湖的高手，利维坦也有些准备，这里虽然是荒野，夜晚还不算太难熬。

　　杜宾自告奋勇要负责监视的工作，利维坦乐得抓紧时间休息。

　　从窗外能看到夜空，这里是看不到月亮的，璀璨闪耀的星星却比地球上要多。托娅窝在利维坦的怀里，身下的被褥并不硬，她却怎么睡不着。

　　利维坦也睡不着，两人干脆喝了口水开始说话。

　　幸运在不远处的杂草丛里躲着，托娅真的非常担心它：“如果幸运知道它的母亲救不活了，我真担心它会做出比撞墙还傻的事情。”

　　利维坦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它会伤心难过，但是过几天就好了。人总要往前看，它们比我们要更懂这个道理。”

　　卡戎星的夜晚并不寒冷，但是托娅还是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钻。在异国他乡难免产生异样的情绪，她自己有，利维坦更会有。尤其听过了公主的话之后，仿佛总有一个不可碰触的话题横在他们中间，令人恐惧地不敢多想。

　　她只想和他抱得更紧一些，再紧一些。

　　利维坦抱着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情景。当时的她可能是全太阳系最不像样的新娘，婚礼、宾客、新房都是她一个人准备的，因为新郎刚刚服满刑期。这段在监狱里开始的感情终于跳出了围墙外，利维坦当时老远地看着笑靥如花的新娘，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傻透了。

　　可是，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上去和那个傻女人合了影。

　　从此之后，没有那张照片在枕下，他就再也睡不着。

　　往事莫名让他心酸，利维坦收紧了手臂，贴着她的耳朵说：“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强求得太多。原本你的生活再幸福不过了，是我硬要那些没有的东西，改变了历史的轨迹所以才发生了这一切。你并没有经历过未来，所以你不会怪我，可是我会怪我自己。”

　　托娅连连摇头，她伸手捧着利维坦的脸，四目相对，她眼底的坚定让利维坦再也移不开目光。

　　“关于未来、关于命运，我根本不想知道那么多，我唯一确定的是无论前面是什么样的路，现在和我一起走的人是你。公主说那时候我不顾一切冲出去找你，即使是现在我也会。”

　　利维坦的喉咙莫名有些发紧，他托着托娅的后脑勺，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两个人眼对着眼，心对着心。

　　“托娅你不会恨我对不对？可是你原来过的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却被我毁掉了。我也不想放开你，更不会把你送回杜宾的身边。可是万一我救不了你，万一我阻止不了灾难的发生，我会恨死自己。你知道的，我也会犯错，我也会怕。”

　　“我不怕，就算真到了那一天至少你还会在我身边。”

　　利维坦长久地看着她，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这是他近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狼狈地吻上托娅的唇，用毁天灭地的掠夺掩盖自己的恐惧。

　　也许托娅说得对，尽可能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然后坦然地去面对，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托娅也热情地回应他，不可知的未来一步一步逼近，只有眼前这个人绝不会抛弃自己。

　　两个人不知吻了多久，利维坦蓦地停下来把托娅按向自己。他重重地喘着粗气，略微平静下来之后转头看向身后，杜宾斜靠着门框不知看了多久。

　　利维坦冷冷地看着他：“看够了没？”

　　杜宾面无表情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二人，扭头说：“那边有人过来，我觉得你会有兴趣知道。”

　　利维坦不置可否，他抱着托娅小心站起来，他们坐得太久了，膝盖以下都是僵硬的。

　　利维坦走在前面，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杜宾一眼。托娅跟在他身后，杜宾依旧斜靠着，在她经过时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问：“什么是‘不会把你送回我的身边’？”

　　托娅猛地打了个寒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宾：“你偷听我们说话？”

　　杜宾冷冷地笑，褐色的瞳孔里疯狂一闪而过：“我对你们的谈话没有兴趣。”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啐了一口，“对你也没有兴趣。”

　　监控器旁。

　　多重视线的组合能够清晰地查看现场动静，但是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明明知道有人在那里走动，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杜宾阴阳怪气地说：“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便宜货？难道只能抓白天行动的罪犯？”

　　利维坦兀自调节着仪器，屏幕上慢慢有了变化，直到出现了再清楚不过的影像。

　　他毫不客气地回击说：“果然不能指望你会使用‘红外’这种老技术。”

　　杜宾蹭地怒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托娅很不厚道地在心里笑了一回，对自己老公过硬技术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三人各怀鬼胎，屏幕上突然闪动的人影成功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

　　人生何处无惊喜，利维坦之前的猜测不错，却也不全。菲路和梅沙确实逃不了干系，但同行的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利维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第三个人，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心下反而是一片平静。

　　托娅张大了嘴指着屏幕上的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这，这不是主席先生吗！”

　　菲路、梅沙、军事主席，即使逃亡多年，杜宾依然认识这三个人。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困惑：“我记得前一阵子这个菲路迪兹坦被判了无期徒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而且是和他们两个人？”

　　利维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菲路、火龙、主席、不明生物、生化武器工程、联盟利益……这一系列看似不着边际的元素在他脑子高速地运转，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将所有拼图拼在一起的方法。

　　临行前主席的一番话明显是对他失望透顶，但是利维坦没想到，他竟然在暗地里和菲路进行这样的活动。卡戎星上那个肆虐的生物已经被友军制服，明显是他们生化工程的失败品。

　　之前利维坦早就查过所有资料，完全没有相关项目的文件备份。如果没有一系列的巧合，如果他们偷的不是菲路的坐骑，或者利维坦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主席背着联盟自己在搞这项工程。

　　那边菲路和梅沙正在打开地洞的门，利维坦的九个脑袋同时运作起来，蓦地一道惊雷闪过，他想起自己无意中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菲路•迪兹坦，梅沙•约万诺夫维斯奇，这两个人单独的话，在他面前谁也不够看。可利维坦清楚，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联手过。一旦他们站在了统一的战线上，能力并不比他差。

　　利维坦在现场放置的监视器和窃听器，可以瞒住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却不可能同时瞒住两个人。

　　果然，利维坦刚想到这一点，只差零点一秒关闭所有现场的仪器，菲路就在那零点一秒内发现了地窖把手上的监视器。

　　那边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了镜头，利维坦毫不犹豫地启动自我销毁程序，起身拉着托娅的手往门外走。

　　形势急转之下，杜宾和利维坦边收拾武器边销毁他们来过这里的证据。利维坦想了想，嘱咐托娅说：“赶紧打给斯蒂，让他带上所有人立刻离开地球，一秒钟都不要拖，武器也要带上。”

　　这时候一分一秒都要争取，托娅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利维坦忽然冲过来把她扑倒，一道离子激光束贴着她的头皮打在了墙上！

　　那头的斯蒂喊着“喂喂”，托娅却被利维坦捂着嘴连大气都不敢出。强烈的灯光从窗口和门缝里照进来，门外都是走动的脚步声！

　　主席清晰浑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他们耳朵里：“利维坦，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